我心中很是震惊，因为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救下自己的竟会是阿凤的爷爷，小石村的鄂伦春族老猎手林克！
老猎手一身黑色的兽皮袄子，举着猎枪居高临下地瞄了我一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满是轻蔑之意。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蹲在地上保持着抱头的动作，随即立马站了起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就只能尴尬地笑笑。
老猎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竟然转身就要往雾气中走去。
我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飞熊，那家伙一半的脸都被打飞了，看来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不过谁知道这深山老林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野兽，所以我也不敢逗留，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跟了上去。
“额……那个……龅牙，那小子刚才还在这里，您有见到他吗？”
老猎手完全没有理睬我的意思，闷着头沉默不语地往前走着，这时我便注意到在他的腰间挂着一串血淋淋的东西，似乎是某种动物牙齿组成的项链。
不过这些天下来，我和朱开虽然住在老猎手的家里，但是却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主要是这人早出晚归，我们连见面都难，而且他一直说的都是鄂伦春族自己的语言，我也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老猎手是不是同样也听不懂我说的话，那既然如此我只能先跟着他，等遇到其他人后再告诉他们龅牙的事情。
就这样，在老猎手的带领下，我们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山脚下的点点灯火。
这时我才发现那突如其来的雾气已经渐渐消散，而山下那隐隐约约的轮廓，竟好像是小石村的样子。
难不成我已经回来了？
就这样，我跟着老猎手继续向山下走去，等到了小石村的村大队，发现有不少人都围在院子里，黑压压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老猎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直接背着自己的猎枪向着阿凤家的方向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
不过我倒很是好奇这些人在干什么，因为之前老书记明确说过到了晚上尽量不要出屋，而这一群人大半夜地不睡觉围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抻着脖子向村大队院子望去，发现院儿里站着的都是村里的男人，不仅有石头还有那些小石村的民兵，甚至十来岁的孩子都坐在墙头上往院子的中央张望着。
而我则一眼就看见了跟着大狗他们，站在人群最外围的龅牙。
我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心说：妈的！小子还真有你的，丢下我喂熊，自己倒是跑回来了！
大狗这时候也注意到站在大门外一身狼狈相的我，便冲着这边贱兮兮地招着手，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而站在他身边的二狗、龅牙，而顺着他的目光朝着我这边一同望了过来。
然而正当我想要上前教训龅牙那小子几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对方看我的眼神有种莫名的疑惑，这时我便注意到龅牙身上穿的衣服，和我刚才见到他时穿的并不一样。
我心说你小子还有工夫回来换身衣服，都不知道找几个人去山里面救我。
而还没等我踏进村大队的院子，就有人一把将我拦住了。
我抬头一看，是一名我不认识的民兵。
“你先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我顿时气血上涌，气都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为了打狼在山里拼死拼活，你们问都不问一嘴，现在老子活着回来了，你们倒说没我的事了！
然而还没等我发作，小石村的民兵队长石头就从院子里朝我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那名民兵的肩膀，后者就阴沉着脸退了回去。
石头面相凶悍，再加上他那贴着脑皮的寸头，说实话我打心里还是有点儿怵他。
所以当石头拉着我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时，我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抿着嘴跟他走到了一边。
“你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心说总算有个人问到点子上了，于是我也没有隐瞒，将跟着老莫等人打狼时遇到的变故，还有之后遇到的事情都和石头说了一遍。
当然我故意抹去了遇到龅牙这件事情，虽说这些小子做得不地道，但好在他也算是好好地回来了。我是害怕若是告诉石头这些，他再去找龅牙追问，那小子乱说一通，再把之前我和朱开偷偷溜出来的事情都抖搂出来，那还真够我喝上一壶的。
所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石头听完后还是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我的话。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石头说完转身就要走，我见状立马拉住了他：“哎！”
谁知石头猛地目露凶光，那眼神同那只飞熊相比毫不逊色，似乎要见我生吞活剥一般。
我被吓得立马松开了石头的隔壁，像个受惊的鹌鹑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孔大队长他们可能还在山里面找我，要不要……”
“我知道了。”石头又冷漠地重复了一句。
这次我却不敢再去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回了村大队的院子。
我好奇地往院子看了看，凭借之前的记忆我感觉这些人所围绕的中心就是院子里的那口磨盘。
在我们刚到小石村的那一晚，村里的人们也是如此地围绕在村大队的院子里，后来我在磨盘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块儿类似于麝香一类的东西，那么这一次磨盘上又放着什么动物呢？
从刚才石头的态度来看，他绝对不会允许我走进院子的，所以即便心中好奇我也没有贸然上前，毕竟激怒了这群村民，那今后的日子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心中这样想着，我也只好向着阿凤家的方向走去，但谁承想没走几步，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家人的墙头儿，冲着我嘿嘿的傻笑。
“牛二？”
“你回来啦！”牛二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我也没有拒绝，两三下就翻了上去。
牛二虽然也是小石村人，但这些天相处下来我总觉得这人其实和我们这些知青差不多，也都是被当地的村民排挤在外。
不过唯一的不同可能是我们这些知青是被动的，而牛二则是自己主动的而已。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不睡觉，全都聚在大队的院子里做什么？”
牛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不知道吗？村里面，死了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