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八百曾认为,以朱振华的训练水平和能力一定不胜任队长一职,很快警队建设就要滑坡。然而,接下来朱振华却干得轻松自如,风声水起。朱振华不会管警队也不善长搞训练,但他善于用人和笼络人心,班长和士官们都愿意为他卖命,关键是九中队的班长骨干都是廖队长一手培养出来的,训练也好,管理也好,都可以独当一面。
朱振华照样实施以钱开路的战略,大搞“中华”外交,好像他买中华烟不要钱一样。中华烟产地上海,属于国烟,和酒界的茅台是一个段位,江浙人都喜欢抽中华烟。 警队有不容许战士抽烟的规定,但在落实中其实是不容许在公共场所抽烟,私下和士官们开会或聊天时朱振华经常发烟,偶尔也会整包整包的给。对于战士们,他也经常性的请喝饮料和吃冰淇淋。班长生日他会组织小喝两杯,有士官休假他会为其父母准备好礼物,各方面都面面俱到,战士们都很信服他。
豪无疑问,九中队年底考核优秀,又被评为了先进中队。朱振华和孙指导员都获得了三等功。朱振华自掏腰包给警队加了菜,举办了庆功宴。过年时朱振华又给每个干部家属打了500元的红包,有小孩的给小孩,没小孩的给家属,没结婚的就由干部本人转交给其父母。朱振华也结婚了,过年时老婆也来到了警队,她却从来不接受其他干部的红包。朱振华说:“我是队长,给你们打红包是应该的,可是你们给我红包那就是违规”。确实是这样,上级给下级打红包是出于关爱,下级给上级打红包那就是受贿,所以领导是有打红包的特权的,可是又有多少领导能够利用好这个特权呢?但是朱振华做到了。
朱正华视钱财如粪土吗?不是,其实他是视小钱如粪土。他老家父母有几个公司,资金雄厚。他老婆和他是青梅竹马,那个来自江南水乡的美女很有经商头脑,朱振华到官州后,他老婆就跑到官州来经商,在官州商贸城开了个服装店和眼镜店,后来又开了个网吧,在那个互联网刚兴起的时代,生意非常红火,去年的收入都上百万。所以朱振华犒劳警队官兵的这些钱,真的就是小钱中的小钱,当然这也与他大气的风格有关,世界上也有一个铜板也看得很重的富人,比如赵副队长之流。
刘八百和朱振华是同学,平时交流很多,但在上下级关系处理上还是有些碍手碍脚,以致于朱振华从没叫过刘八百副队长,而是称他为“老刘”,刘八百对这个同学领导也感觉不适应。为了处理好相互之间的关系,所以朱振华就没有将刘八百调入南宫。
刘八百在北宫就是个闲置干部,除了把菜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外,就没有很有意义的事情。刘八百热爱种菜,但他不愿意只做一个农民干部,他想要更大的舞台,上级却不委以重任,明明他可以胜任九中队队长的工作,上级却派朱振华来接替队长工作,这事对他的打击比较大。
从个人来讲,刘八百结婚了,其实只是有个结婚证而已,还不算真正的成家,没有房子,没有固定的家业,朱娟毕业后,在那里工作还没有着落。而三支队除开警通中队外,就没有一个离城市近的中队。那么朱娟只能是选择到官州市找工作,可官州对于朱娟来说也是个陌生的城市,谁来照顾她,怀孕了谁来照顾?以后生了孩子怎么办?谁来带孩子?而且官州的房价又高,动则几十万买不起,租房也不便宜。这一连串的问题,刘八百结婚前是没有考虑过的。
刘八百一味想着满足他父亲看儿媳妇的愿望,于是留下了后遗症。现终于理解了“找个好老婆少奋斗20年”的铁律,人们常常说M警在驻地找老婆,等于把自己嫁给了驻地,由此看来,嫁给驻地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岳父母照顾老婆和家庭可以放心的干事业。事已如此,只得想想破解之法,那就是调到官州市支队,官州市支队和三支队虽然都在官州,但官州市的警队不守监狱,大多数都在城市附近和县城,如果能调到该支队,以后照顾家庭就不成问题,大不了朱娟怀孕和生孩子时就去县城生活。
调去官州市支队是要找人的,找谁呢?要是能找到人就不会来三支队了。跨支队调动一定要找总队一级的领导,他见过的唯一总队领导就是总队政 治部黄主任了,他认识领导,领导不一定认识他,早知道廖队结婚,黄主任来当证婚人时就应该凑到前面去打个招呼加深印象,可是这么大的领导凭什么帮你呢?想来想去,刘八百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一一赵军,据说他到总队以后,就和贾纯洁结了婚,凭着他岳父佬的关系混得风生水起,当上了总队向副总队长的秘书。
刘八百病急乱投医,他完全把过去赵军的为人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他想他和赵军既是同学,又是分配在一个大队当排长的战友,凭这一层关系,赵军一定会帮他。于是他拨通了赵军的电话。
“赵秘书,您好!”
“你好,请问你是?”
“你同学,忘记我了”
“哪个同学”看来赵军早把刘八百的电话删除掉了,而且他也没想到刘八百会给他打电话。
刘八百为了找人办事,还是厚着脸皮搞了个开场白。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是谁了。有一次,有个警校同学坐火车去贵南,遇到一个美女投怀送抱,这个同学抱着这个美女的腰色性大发,想摸这个美女胸前的某个部位,但是又不敢,只好用大拇指去……”
“哈哈,你个卵仔,刘八百,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故事还没讲完,赵军就辩出了刘八百的声音。看来当年火车上那个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因为想做一件事情而没有做成的遗憾给人的印象最深刻。
“哈哈,听说您高升了,打个电话来巴结一下。”
“别废话了,同学之间说这些。有什么事就讲吧。”可能找他办事的人太多了,一般打电话就是有求于他,所以他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发达了,想您带带兄弟们,我也想换个单位,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地方太偏太苦了。”
“想去哪个单位呢?反正来东宁市肯定是很难,省会城市个个都想来。”
“哦,哪里敢奢望去省城?就想调去隔壁官州市支队就行。”
“这个应该不难,我到时帮你问问……”
电话过后就没有然后了,刘八百认为求人的事得表示点诚意,年前他请假跑了一次省城东宁,也算是给同学赵军拜个年,做出一个求人的态度。
因白天要上班,晚饭后刘八百和赵军约好在总队机关门前的南方江湖菜馆见面,因为包箱有低销,他和赵军两人是有些浪费,刘八百就在大厅角落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
赵军如约而至,一年多不见,他长胖了不少,人长胖了看上去要和蔼一些,看上去就不太像个坏人。赵军来时还带了另一个朋友,三十多岁,穿着黑花衬衣,脖子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金链子,看上去不太像一个好人。
“我朋友,向哥,开茶行的”赵军介绍道。
“您好!幸会,幸会”刘八百礼貌性的答到。刘八百以为是赵军一个人来,提前买了一条中华烟想送给他,可能是受同学朱振华的影响,送国烟有派头。可是赵军带了一个朋友过来,包里的这条烟就不方便拿出手。
刘八百已提前将菜上齐,三人坐下就开吃起来,赵军和向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从来就不提刘八百调动的事情,刘八百不断的给他们俩倒茶水和啤酒,像一个专职的服务员。
“向哥,好久不见了”
“一个多月了吧!刚去巴厘岛回来,才回来两天”
“玩得爽吧”
“累死我了,白天帮老婆提包,晚上帮老婆打气”
“你以为自行车啊,每天都要打气。”
“没办法,刚结婚度蜜月必须要满足人家,这个女人,刚结婚就往死里折腾。”
“哈哈,向哥腰好,没事的。可是折腾完后给你付钱吗”
“那我不成鸭子了,哈哈。”
向哥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
“一个人还好对付,前天刚回来,昨天老婆就出差去了,我以为可以消停一下,昨晚上小姨妹开好房又打电话约我,你说我怎么办?这个小姨妹天天黏着我,她说她爱我,离开我就不活了,动不动就说要跳楼,只有电视里面才会发生的事情,竟然被我遇到了。”
“你太有魅力了,痛并快乐着。”
“快乐个啥?小姨妹经常争风吃醋,说我偏心对他姐姐好一些,她妈的,她姐是我老婆,我能不对她好吗,可是法律只允许一夫一妻,我有什么办法?不然,我把她们两个都娶了。”
“哈哈,看来找老婆一定不要找有小姨妹的。”
……
赵军和向哥闲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刘八百全然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又要做出倾听的样子,偶尔还要配合着笑一下,非常的难受。好在半个小时后,向哥有事要处理,接了一个电话以后就告辞了。刘八百才争取到了和赵军讲话的机会,他忙从包里拿出一条中华烟奉上。
“赵班长,没有什么特产,给你带了条烟?”刘八百称赵班长会更亲切些,因为上警校时赵军就是班长。
“客气,你都知道我不抽烟的,但老同学送的东西我也不能不收呀”
“哈哈,那是。另外,我这个调动……”
“哦,我说过了,只要不调东宁市,应该问题不大,前段时间干部处处长学习去了,不知回来没有。”赵军说完就打了总队干部处一个同事的电话。
“你好,我是贾厅长女婿小赵”
赵军给人打电话,习惯性的自称是公安厅贾厅长的女婿,因为贾厅长是副省级干部,有派头,如果对方没有听明白,他就改称是向副总队长秘书,向副总队长是正厅级,官职要小一些。但是警队的人更熟悉向副总队长一些,这次电话,很明显对方似乎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赵军忙改口到。
“我是小赵,向副总队长秘书”
“哦,赵秘书呀,您好”
“钟处长学习回来了吗?”
“还没有哩,可能也就这几天回来吧。”
赵军挂了电话对刘八百说:
“干部处钟处长学习还没回,回来了我就去向他汇报,他和向副总队长关系很好,所以我和他也比较熟。”
“真是谢谢您了”刘八百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不客气,同学之间,能帮就帮。”赵军讲起来也像是人话。
“谢谢,那需要花点钱吗?”
“不用花钱,买点礼品表示一下心意就行”
“买点什么好呢?我没什么经验”
“嗯,就买两盒茶叶吧,向哥就在前面开了个茶行。钟处长喜欢喝他那里的茶叶,可现在向哥茶行那里下班了,明天再说吧。”
“到其他地方买不行吗?”
“你知道向哥是谁吗?向副总队长是他叔叔,亲的”
“好的,明白了,我明天上午就去办。”
赵军见刘八百已同意,便客气道:“到我这里来还用你请吃饭,不好意思,晚上我安排去唱歌,我尽一下地主之宜,我联系好地方了打你电话。”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明天你还上班。”
“没事儿,就这么定了。”赵军思考了一下又问道:“晚上住宿安排好了吗?要不去住总队招待所?”
“安排好了,谢谢!”
“晚上见。”
刘八百不想麻烦赵军,故意称已安排好住宿,等赵军离开后,他才去找酒店住宿,总队机关靠近市中心,门前的酒店都很贵,两百多一晚,刘八百想,就睡个觉,躺下去闭上眼睛第2天早上起床退房,200多就没了,实在是不值。刘八百往郊区方向走,走了一公里在一个巷道里找到了一个小宾馆118元一晚,刘八百觉得还是贵,但又不能走得太远,他怕晚上赵军打电话喊唱歌,住太远赶不及不礼貌,所以就咬牙交钱定了一晚。
房间不大,还算干净,刘八百洗了个热水澡缓解了一下疲劳,本想打个盹的但睡意全无。因为他在做一件大事,一旦成功,他以后的日子就有希望,想想心情就激动,于是躺在床上点了一支烟吸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刘八百收到了赵军用短信发来的唱歌地址,刘八百马上回复:“谢谢,我马上赶到”。
刘八百从床上跳了起来,像紧急集合一样,披好衣服就往外赶,为了赶时间,刘八百搭了个出租车前往,当然不打出租车他也不知道路。
刘八百还没进过歌厅,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规矩,来到百歌汇门前,只见大门两边霓虹闪烁,门前站着6个迎宾小姐,每边三个,排列整齐打扮时尚。刘八百一看这个场合就很紧张。他忙打电话给赵军。
“赵班长,我到门口了”
“这么快,我才刚出发呢?”
“哦,我住得近,到得快。你慢慢来,我在门口等你”
“不用客气,你先进去吧!帮我订个包箱,我等会儿就到”
“好的,我先进去,您不急的”
刘八百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麻烦到赵军。“订包箱”,刘八百感到很奇怪,难道唱歌跟吃饭一样吗?带着疑惑刘八百硬着头皮往歌厅里面走,门口6个礼仪小姐同时鞠躬说道:“欢迎光临百歌汇。”,鞠躬之际,6条深深的乳沟能让每一个男人沦陷。刘八百见状汗毛就竖起来了,有种只身虎穴的感觉。
进门是一个大厅,里面灯光璀璨,温暖宜人,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女人们都穿着轻凉,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夏天。大厅玻璃墙面上的巨型屏幕上面,几个比基尼美女伴着粗口摇滚歌曲在扭动。
“麦当劳,麦当劳,卖个jB毛。肯德基,肯德基,啃你妈个b。……” 给人一种老子今晚最大,奔放自由的感觉。
怕赵军破费,刘八百去前台要了个最小的包箱,但也不便宜,低销也要588元,然后将包厢号发给了赵军。刘八百被一个自称公主的美女带进了他订的包厢,他发现唱歌的包厢和吃饭的包厢不一样,桌子改成了茶几,凳子变成了沙发,里面还没有窗户,只是电视大一点,走进去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现在点酒和小吃吗”
“不用,等会再点”
自称公主的美女给刘八百倒了一杯茶就离开了。
刘八百不敢点酒和小吃,他怕点贵了或者不喜欢,赵军不高兴,于是端起自称公主的美女倒的茶水边喝边等待。
刘八百又傻傻的坐着等了半个小时,赵军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不是他老婆,他老婆贾纯洁刘八百是认识的。无疑,那晚唱歌是赵军和那个女人的主场,刘八百和他俩每人敬了一杯酒后就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俩打情骂俏,刘八百实在不忍直视,就拿出那个老掉牙的手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最令人不能接受的是,唱完歌买单时,赵军谎称没有带钱包,让刘八百先买单,过后再还他钱。刘八百知道这是个老虎借猪的游戏,为了求人,但也只能乖乖就范。
第二天,刘八百去了向哥的茶行,他发现向哥茶行最便宜的茶叶就是8800元一盒,买两盒至少17,000元,刘八百瞬间明白了赵军的狡猾的用意。也就是说事不一定能办好,但办事的钱是要花的,假如事情没办成,赵军最多退两盒茶叶,这两盒茶叶最多值几百块钱,但这两盒茶叶却换不回17000元。当然这个17000元钱一定会从向哥那里转个弯落进赵军的口袋。
套路,刘八百感觉自己一直被赵军玩弄,对方根本没有把他当同学和战友,可能赵军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刘八百一眼,在赵军的眼里只有利益,刘八百的热脸怎么也贴不热赵军的冷屁股?
世界上有同学情吗?有战友情吗?有朋友情吗?刘八百开始不愿意相信,因为这些都是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之上的,如果你一无是处,怎么配有同学战友和朋友呢?弱国无外交,其实人也一样,凡事只怪自己没有实力。刘八百心寒似霜,电话也没有给赵军打一个,就直接买票返回了官州,当然唱歌用的588元钱,赵军自然是不会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