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院中的阿黄不停地吠着,杂物房里的何老伯摘下一顶灰色破旧帽子,顺手搭在草垛上。转身出去,让阿黄消停一下。
“嘿!阿黄,过来!”何老伯伸出瘦弱的手,招了招,角落里伸着脖子、竖起的毛发的黄狗听话地摇尾巴大步走来。
七十岁的何老伯平日里就与这只大黄狗为伴,他的两个儿子都去了城里。他因为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还是乡下好,所以执意留在乡下的这两间小房居住。
唯独令他不满意的是邻居那个阿霞,其实两家也不算近,院子围了起来,中间还隔一条路。
他们两家在村尾,本来何老伯就觉得这位置好,安静。可是邻居那个叫阿霞的女人事有些多,有时候家里来的那个陌生的亲戚朋友。阿黄又不安生了,一有陌生人的动静就吠,令他头痛不已。
虽然儿子特意给他买了一个可以套在狗子嘴上的狗嘴套,自己当时还不屑,随手塞到空的狗粮袋里去。看来有时候不能太心疼阿黄,下次,就给它戴上。
突突!
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嘭!
邻居大门关上的声音。
何老伯皱起眉头,抿了抿嘴角,有些厌烦,“又来了!”
他是看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就像邻居阿霞与大菌子。现在的人追求生活质量,不像以前他们那个时候,穷就穷着,有口吃的,也不怎么愿意跑到很远的外地去做事。
三十多岁的大菌子去外地打打零工,常年不回家几次,最多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大菌子人倒不错,回来的话,如果何老伯在家,回叫上他去家里喝两杯。不过,很多时候,何老伯都被儿子们接去城里过年了。
何老伯对大菌子是没话说,可是大军子的老婆阿霞,何老伯是不想看的。他觉得那个阿霞有些奇怪,有时候来她家的人脸生,听着口音不是本地人。
他开始的时候不懂,还热心地问,以为是大菌子他们家的一些亲戚来访,就顺口问了阿霞,那个亲戚是谁啊。
阿霞倒是笑着摇头说不是亲戚,是网上聊得来的朋友。
唉!久了,何老伯心里才反应过来,阿霞说的那些人就是年轻一辈所说的网友。
他屋子里的柜子,放贵重东西的柜子都上三层锁,就怕着什么人会惦记,进来翻走他的东西。毕竟他很多时候,白天去地里干活,不在家。
这时,何老伯又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的内口袋,触及到了物件。挂钥匙的绳子还安稳地在脖子上,钥匙也还好好地躺在内口袋里。他舒心地咧嘴笑着,脸上满是皱纹。
“阿黄!走,去玉米地除草去。”何老伯拎着大水壶、拿着小锄头,招呼阿黄跟上,免得它又叫得令人头痛。
吱!
打开后面的小木门,朝着小道走去,几米外就是他家的玉米地。玉米长得比他还高了,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甚是喜人。
闲不住的何老伯除了这块玉米地,屋前,走过几块别人的玉米地,其中一块地是大菌子家的,农忙的时候,会看到阿霞所谓的网上聊得来的朋友来帮忙。
除了玉米地,四五百米外,他还有一片林子。平时他也去那边施施肥,松松土。虽然平时儿子们都给他钱,日子还算小富,但是他觉得自己还能动的时候,还是做一些的好。
等天快黑了,何老伯拿着空水壶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小道上停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
何老伯的眼睛又看向大菌子家,中间的那间房亮着灯,人的影子印在窗户上。长头发的那个是阿霞,短头发的男人应该就是红色摩托车的主人。
“哈哈,我再帮你倒一杯……醉,不怕呐。怕开不了车,就打地铺睡好了……”
屋里传出阿霞的声音。
唉!何老伯对那个窗上的影子摇摇头,心里也是猜测,这邻居怎么这样,大菌子去外地打零工,她自己在家里也不安心种地,真是人心不古,有的人是越来越懒。
对于猜疑阿霞的这件事,何老伯曾经在酒桌上想试图暗示给大菌子,可是红着脸的大菌子摆摆手,好像对这些事有所知晓,不想听一样。
哎,不懂哦,何老伯是真看不懂现在的这些年轻人。索性就不说,也不管了。
……
喔喔!
阵阵鸡鸣声,天色刚蒙蒙泛白。何老伯已经在灶台前忙活了。
阿黄还蜷缩在破衣服围成的窝里,轻微的呼吸声。
何老伯吃了早饭,又放一些剩饭菜在阿黄的不锈钢盆里。这土狗的饭量很大,除吃饭菜外,何老伯还会给它倒点狗粮。当然,他是不知道还有狗粮这种东西,这是他大儿子买的。
今天何老伯打算去树林子里看看,拿上他那顶灰色破旧帽子,戴在头上。嗯,还是老物件合适,他满意地点点头,瘦得只有一张皮贴附在的脸上展开笑容。
突突!
刚想开院子大门的何老伯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从门缝看去,面前笔直的道路上,驶过了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车上一个身材高瘦的短发男人。
哼!这男人昨晚真的喝醉了呢,也不看看别人是否有家庭,影响人家家庭就不好了。何老伯心里虽然有些看法,但还是选择沉默,毕竟邻居之间乡里乡亲,没有亲眼所见,还是不要肆意猜测别人。
吱!何老伯打开了院门,走在笔直的道路上,阿黄一路摇着尾巴,一路溜窜着,跑到了前头。
道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树干有一人腰粗。何老伯眯着眼睛,看着树下掉落的枯枝。心里盘算着,等哪天有空,他要捡一些干材回去。院子里还可以再放一些。
他的眼睛看着道路两旁的玉米地,其他人种的庄稼也是长势不错,看来今年收成应该可以。
收成的事,本来就不需要他操心。即使没有收成,他的生活也过得去,可是像他这种闲不住又朴实的老一辈人,还是人心于此。
叭!
一个汽车的喇叭声突然响起,何老伯看到地上树的影子,自己身上发亮,那是车灯的光照了过来。他忙从路中间退到一旁,站着,这路有些窄。
看到一个银灰色面包车从身边经过,何老伯瞄了一眼,心想是哪个外地人,偏偏要走这条小道。那男人带着一个墨镜,低压着帽檐,还带一个黑色口罩,好像怕被别人看到似的。瞥一眼,车牌788.
何老伯心里疑问,这条路前面只有他家和大军子家,这个人是不是走错路了?如果是进村子,应该是往上面那条大路,那个路才好走。
他没有想继续前进的意思,静静看着车子,越过了他家的房子,往后面去了。因为房屋遮挡,他并没有看到车子是继续往前开去还是停了下来。
汪,汪汪!
阿黄已经从前头折回,大幅度摇摆着尾巴,这个贪玩的毛孩子就像小人精一样,这是催促何老伯呢。他也不好奇了,继续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