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小萍眼里的泪水打转,这吃个饭都不得安稳,个个催命一样的催她。她老家在乡下,父母是年迈的农民。收入勉强够两个老人过日子。大自己五岁的哥哥不争气,初中辍学,四处打零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见他拿一分钱回家。现在哥哥就像个吸血虫一样趴在自己的青筋上,口器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刺深到血液里,不断地、贪婪地吸自己的血,直到最后一滴。
房东也在吸着自己的血,廖小萍瞬间觉得呼吸困难。一个个催命似的,就是不让自己好好活。呼吸,呼吸困难,她不禁瞪大眼睛,仿佛是离开了水的金鱼,连这房子都欺压自己。一到下雨天,墙上、地板上,湿乎乎、黏吧嗒,混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发霉气味。污浊的发臭、发烂的气体挤压着自己,伺机揉进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钻到了喉咙里,一路伺机而下到达肠胃的每一处角落。
雨水,仿佛眼前看到不停歇的雨水。哗!四下涌来冰冷刺骨的恶臭雨水,咳!还没来得及呼喊,雨水完全淹没了自己。灌进胸膛里的水正像毒药般刺痛着胸腔。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沉,艰难地划动着腿、手,然而绝望的是脚下没有任何的支持点。岸上围观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拉自己一把,他们甚至在她头顶不断地踩踏、嘴里不停歇地咒骂。
哒!窗子被风吹响,打断了廖小萍的胡思乱想。刚想松一口气,顿时又涌起的怒气。嘴里嘟囔着,拿起手机,再打电话给万芳芳,再打。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里的语音提示,廖小萍这几天听了无数次,这个声音重复重复还是重复。气死人了,她将手机丢在床上。一把将还有几口的快餐盒收起,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除了刚丢进去的洁白崭新的盒子,那个垃圾桶很干净,干净得就像这个房间里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她什么事都不想做,倚靠着凳子,背靠着墙。黏糊糊的墙,将要掉落的腻子粉变成了糊状,它们在等待时机,一个恰到好处的肆意沾在衣服上的时机。她不在意,发呆着,盯着天花板上那块霉斑,由原先一个巴掌大,变成现在篮球那般大了,房里的霉气味明显更重了。
想起自己月底的时候催万芳芳,她说两天后就回来,一定把钱给房东。还说什么她找到合适的男人,快要结婚了,就要搬出去。
廖小萍自己本来觉得住这里不合意,就是合租房便宜,现在倒是极可能房租变成自己一人承担。到现在万芳芳的人都消失了,钱也没有转给房东,电话也不接,人也没有回来!
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廖小萍心里不禁喊冤。
稍微缓和些心情,她将目光从天花板看向里间的门。这房子是一房一厅,她的卧室其实是在厅里,万芳芳卧室比外面这间大,有梳妆台,有一面墙的衣柜。自己在外间,一张床紧挨着共用的墙,小布艺衣柜紧挨着凳子充当的床头柜。
万芳芳衣服多,整天穿得像只花蝴蝶,大衣柜都不一定能装得下她的衣服。廖小萍的小布衣柜最底下放着一双上班穿的帆布鞋,她一下班回来就换上拖鞋,将帆布鞋收在鞋盒里。鞋盒上,三套衣服整齐叠放着。
想起万芳芳的衣服,她化的妆。万芳芳从来没有告诉自己她在哪里上班。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夜不归宿。或许,万芳芳可能是出去卖的。对,肯定是出去卖的!要不然她怎么不敢告诉我她在哪里上班。结婚,她说的结婚,谁知道她说哪句话是真。就算真结婚,估计也不是跟什么正经男人。
廖小萍的目光转到床头的矮凳上,一张折叠的废纸。噌,她离开凳子,跨两三步,拿起那张废纸,撕下一边角。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小张纸条卡进门缝里,万一万芳芳偷偷回来,开了门,那纸条就会掉下来,下班回来的自己就知道了。
做完这事,廖小萍拍着手,她觉得自己很是聪明。终于有些满意地躺在床上,放松地伸展着四肢,心里的烦闷减轻了些许。
无意间,眼睛又不禁不住看向天花板上那块霉斑。心里嘀咕,该死的梅雨天气,不止衣服被单一股霉味,房子里也是一股霉味。忍着充满肺腔里令人作呕的霉臭,廖小萍缓慢呼吸着,暗示自己快些睡过去,因为她真的怕下一刻忍不住吐出来。
她心里暗想着,如果万芳芳还是不接自己的电话,还是没有回来,还是不将房租钱交给王婆。她打算明天下班后不加班了,必须去附近转转,说不定运气好会堵到万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