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矫枉振颓
书名:梦短遗爱长 作者:忠真不虞 本章字数:7011字 发布时间:2024-05-02

夜风仍旧灼热,元重换辞别许清誉,打马回了驿站,进内堂,见钱龙锡一身青衣小帽,手一把竹纸的折扇,极像散馆的教书老先生,正在屋内慢慢踱步,手中的竹纸折扇扇得哗哗作响

元重换上前施礼钱龙锡一手扯住元重换一起坐了

佘义士上茶,又送湿凉的手巾两人擦拭。

见到你,老夫的心踏实了一半。”钱龙锡将宁远兵变及皇上召见之事简略说了一遍,元重换静静地听着,任凭脸上的汗水不停滴落,既不擦拭,也不摇扇取凉,心里暗自恼怒不已:毕自肃呀毕自肃,你枉追随我多年,如何如此柔弱寡断?朝廷粮饷不到固然不该,可你万万不敢处置失措,使兵变难以收拾,当时若将苏涵淳、张世荣两个狗头斩了,何至于此?良久才说道:“皇上英明果断,只是罢了一个王家祯并无多少裨益,变乱已生,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平定。”

“皇上有旨命你去办理此事。”钱龙锡从袖中取出圣旨,“老夫便服造访,不敢进门宣旨,你自看吧!

元重换依然跪接了旨,看长叹:“宁远将士多为旧部,不难处置,只怕粮饷拖欠遥遥无期,日子久了再生变乱,便不好慑服。

“这个不必担心,粮饷不会拖得太久。辽东边事要紧,皇上震怒,户部断不敢再掉以轻心。钱龙锡告诉元重换,老夫此次过寓相扰,还想细问平辽方略,金殿之上言语简赅,不得详闻,心下颇有疑惑。

元重换想起方才柳泉居酒楼上许清誉慷慨激昂的样子,暗:不知多少朝臣瞩目辽东,那些奸佞小人再想作祟怕是不易了——意念及此,心神为之一振:“兵家密事,重换本不愿明言,但阁老屈尊造访,不耻下问,重换不敢不言。其实平辽方略并无多少奇异,不外东江、关宁两路进兵。

“东江?可是毛袤崇么?”钱龙锡问。

元重换颔首,钱龙锡疑惑不解:“兵法云:兵分则弱。如今宁远城坚兵多,宜于攻守,为何舍此实地而用海道?毛袤崇坐拥貔貅,化外称雄,怕是骁悍难以节制。

元重换解释“用兵譬如对弈,如今棋盘上有四子:山海关、锦州、宁远、东江,东江不过居其一,守将毛袤崇据海自恣,但只求自安,不思尽忠报国,学生到得辽东,毛袤崇若听号令,可用则用之,不可则除之。海道若畅通,爱新觉罗·遑太积极果敢犯,祖孝寿拒他于宁远,学生亲提一旅雄师,取海道北上直捣他辽阳、盛京老巢,使他前后不得相顾,进退失据,一举平定辽东。

钱龙锡沉吟:毛袤崇据守东江数年,对虏多有牵制,如鲠在喉,心存顾忌,便是有功,还当以用之为上。皇上英明,辽东若有大事,难以独断,当急报京师,以免皇上生疑。

元重换感激深施一礼:“学生记下了。军情紧急,皇命在身,不敢迟缓,学生想连夜动身,前往宁远。阁老可还有指教?”

“要下逐客令了?哈哈哈,皇上既命你不必陛辞,老夫也不敢再逗留了就在京里等候佳音”钱龙锡十分识趣。

元重换送钱龙锡出门上轿,命佘义士护送家眷慢行,急到兵部取了火牌,换轻装便服,将冠服用包袱裹了,又用黄缎绣龙套子将尚方宝剑装好一起背在身上,打马出京。一路急驰,第三天近午时分便到了山海关行辕,总督王之臣、总兵麻登云率众将迎接拜见,宣旨已毕,元重换并不停留,将督师印信先留在总兵衙门,只背了尚方宝剑独骑出关,将近黄昏时分到了宁远城南。

宁远东西南北四方各有春和、永宁、延辉、威远四门,永宁门、威远门非用兵打仗时不开,平日只开春和、延辉两门,这些日子两门也关了,只准商队出入。

元重换望着延辉门高大的城楼,故地重游,不唏嘘,颇多感慨,城上兵丁早已见了冲他大喊:“什么人?再往前射箭了!

元重换勒马:“大明钦差出镇行边督师元重换。快将门开了!

“哪里有独自一人的钦差?断是假冒的!”城上兵丁表示不

“宁远兵变,朝廷已知,本部院奉皇命前。宁远城为我所修,我元重换又回了,你们如何不放我入城?元重换怒兵丁们听了,不住交头接耳,更觉疑惑,交头接耳道:“细看面目倒像大人,怎么孤身一人?

大人既知兵变,为何独自一人入城,难道不怕么?可是身后还有大队的伏兵,等大人赚开城门围剿宁远?”为首的小校高声

元重换朗声大笑:“你们看我身后可有一人?本部院驻守宁远五年,与士卒筑城抗敌,先后大败爱新觉罗·奴儿哈哈爱新觉罗·遑太积极,出生入死浴血而战,宁远将士与我情同手足,此次回宁远如回故园,有什么可怕的?兄弟相会,大碗痛饮,把盏尽欢,本部院也不信众兄弟会与我刀兵相见?我未带一兵一卒,单人独骑,众位弟兄却怕了么?

大人言语豪迈,不减当年兄弟们信你!”为首的小校不住赞叹,扯起吊桥,开了城门。

元重换抱拳匹马入城,直奔鼓楼。

鼓楼前早已无人,只剩下几堆尚未烧烬的木柴随地散落着,元重换下马一探,木炭已凉多时,没有热气,于是上马转奔巡抚衙门,但见衙门前冷冷清清,并无一个人影,也不下马,冲到大堂前,高声呼喝里面竟阆无一人应答

元重换心下大惊,正待调转马头出,却听有人问大人么?

“你是何人?”元重换警惕地看着这个从后院奔出来的全身戎装的将领

“卑职兵备副使郭广。”对方回答。

“毕自肃何在?”元重换问。

“卑职已将抚台大人护送去了中左所。”对方回答。

“临阵脱逃,按律当斩——如今兵变未平,主将擅离职守这是打算把宁远交给谁元重换怒斥。

“兵饥作乱,实在难以安抚,抚台大人也尽力了。”郭广为其开脱。

“命他前见我!元重换蹙眉,不料郭广垂泪:“毕抚台已去了。

元重换不由得双眼通红:“他究竟怎样了?”

“他被乱兵拷打了整整一天,身子虚弱至极,心中羞愧更是难以忍耐。到中左所后,即不饮水也不进食,整整九天,昨夜已然去了。临死前,还命亲兵架着朝南磕了头,连说有负君恩,大叫数声而亡,眼睛却兀自不闭。”郭广的话令元重换心头大痛,想起当年宁远鏖战,毕自肃也是兵备副使,左右追随,登城督战,用火炮痛击后金兵马,恍如昨日,不料转眼竟人鬼殊途,已成永诀,更觉热血翻滚,攥紧了拳头问“朱梅伤势如何?”

“总兵大人现在后面将养,倒无大碍。”郭广回答。

 元重换微松口气,又问:“那两个贪官何在?”

“苏涵淳、张世荣二人不敢回家,也藏在后院。”郭广回答。

“带上他们随我走!元重换换上二品锦鸡补子大红红丝蟒服,头戴六梁冠,腰系玉带,背了尚方宝剑,打马直奔大营。

西边的日头将落,余晖散成万道霞光,远处的重峦叠嶂、近处的城墙民舍映照成了一片耀眼的金黄。

城区北部,数排的营房错落有致,这便是宁远兵卒的十四个大营。各营周匝都围着巨石大木堞雉,营门放哨的士卒几倍于平时,各持刀剑,虎视眈眈,回游走。

大人回”郭广呼。

刻间,各营涌出不少兵丁,聚集在营门外,纷纷张望。

元重换放马缓行,到中间的演兵校场,下马缓步走上校场月台,左右巡视,高声道:“宁远十四营的弟兄们,我元重换又回了。你们之中不少曾与我一同朝夕相处浴血奋战,无论当年何等惨烈艰难,你们有一人叫苦退后,可如今只为丁点儿的粮饷,竟将毕自肃逼死了,当年的患难情谊何在?报效朝廷的忠心何在?

大人,我等有逼死抚台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朝廷拖欠粮饷,一些狗官乘机克扣,只知大把地捞银子,哪里管我等死活?何必要替他们卖命?”有人在营门口大喊,不少士卒跟着呼喝,“不给他们卖命大不了回家,守着老婆孩子也强似在这里吃苦受气!

“方才是哪位兄弟?可否现身面谈?”元重换四下一望,无奈天色已暗,看不清面目。

那人大人教咱现身,是不是抓了砍头,杀鸡给猴看,吓唬人呢?

元重换大笑:“兄弟莫怕,某平生只杀鞑子,不杀手足。听你口音,老家应该是在蜀中。蜀川天府之土,自古富甲海内,兄弟万里辞亲,为国效命,上不能养高堂父母,中不能陪伴娇妻,下不能含饴弄子,所为何?还不是求取功名,博得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以振家声么?如今不思立功,却受人挑唆,附逆为乱,若不悬崖勒马,功名利禄转眼便成黄粱一梦,空身回家有何颜面去见父母妻子?何况依大律例,一人为乱祸及九族,你为出一口恶气,竟甘心教家人受你牵连?

众士卒听了默然无语,不知哪个悔恨交加,呜咽出声,顷刻便响成一片。

“我等受罚,那克扣粮饷的狗官便人管了么?”那人大叫“左右是死,拼了性命不也要杀了那狗官,吐胸恶气!

“克扣军粮,按律当斩。此事自有国法王章,不需你们劳心费力。人!将犯官押元重换一声令下,郭广亲领兵丁将苏涵淳、张世荣五花大绑地押了上,兵丁们早已恨透二人,不由分说,背后狠狠一脚朝二人腿弯处踢下,二人当即便立刻倒在地

各营门口的兵丁越聚越多,有些悄悄到校场边燃起星星点点的火把,蜿蜿蜒蜒地围拢着,校场上下顿时一片通明,各营的都司、游击、佥事也隐身其中偷偷观看,只见火把影里元重换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各自心下钦敬。

“宰了他们!”有人振臂一呼,四面八方一齐响应,山呼海啸一般,惊天动地。

元重换朝四下挥挥手,示意兵丁们停止呼喊,厉声质问“苏涵淳、张世荣你们可知罪?

二人早知元重换威名,见他嗔目厉声,惶恐的颤栗“卑职知罪。”

“既已知罪,便不需再饶舌辩白,台下斩了!”元重换大喝

大人你有何权柄杀我?”苏涵淳垂死挣扎

 “本部院乃是钦差出镇行边督师,自然有权斩你。”元重换的脸上带着一丝轻蔑。

苏涵淳哈哈笑:“可有印信?取出一观,便任凭元大人随意施为。

“印信携带不便,寄放在山海关临时行辕。”元重换回答。

“那算什么督师?我等拒不奉命” 苏涵淳咆哮,张世荣也跳脚:没错,我等不受你节制!

郭广心下不安,惶惑地看着元重换低声道:“若无督师印信,一旦人弹劾,擅杀边臣,其罪不小。

元重换微微一笑:“郭副使,你不知本部院任宁前兵备副使时,曾经刀劈过克扣军粮的粮官,当年督师孙承宗并未深究,朝廷更未追责,今日斩这两个狗头何须多虑

张世荣心有不甘哭喊:“刀在你手,要杀也行,只是我们哥俩不服,堂堂的三品大员,名震天下的元重换,嗬!什么时候换成了二品的冠服,想必又高升了。只是你这样跋扈行事,传出去不免人齿

苏涵淳附和难怪元大人官升得如此之快,原是他人鲜血染得绯袍红呀!杀了我们这些墨吏,才显得大人清廉如水么

“你俩巧言狡辩也甚用处,本部院教你俩心服便是。元重换冷哼往身后一探,将尚方宝剑取下递与郭广:“请王命!”

剑光如水,吐出万丈光芒,张世荣看清了果是御赐的尚方宝剑,一下子瘫倒在地。

苏涵淳怨毒地望着元重换哀嚎:元重换,我们与你无怨无仇,克扣军粮的又不止我们两个,你何必与我们过不去,自损阴鸷?

元重换侧目斜视“别人是克扣,本部院不知道,也管不了,那是兵部的事。如今你们犯在我手里,我自然按律行事,岂可任凭你们狡辩?立斩!

月台上居中摆放一个乌木条几,郭广接过尚方宝剑,褪去外面的黄缎绣龙套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乌木条几上。

兵丁们将苏涵淳、张世荣二人推搡至月台,光一闪,两颗人头滚落在地,溅得一片血红。

“杀得好!杀得好!”众人一齐欢呼,声如雷动。

元重换等众人呼喝一停,宣读圣旨安抚众人“皇恩浩荡,体念上好生之德,网开一面,只诛首恶,此外不妄杀一人,但凡有所悔改,便既往不咎,准予阵前立功。大丈夫宁死军前,落个奋勇杀敌之名,也不该死在自己弟兄的刀下。各自回营吧!朝廷粮饷不日即到。

众兵丁见诛了恶人,心下快活,说笑着慢慢退了。

元重换暂住在巡抚衙门,草草吃晚饭,暗命郭广探寻搭话的兵丁。

郭广将自己的亲兵布置在衙门周围,以防不测,这才匆匆出发

将近亥时,郭广带着两个兵丁到内堂,二人跪了自报姓名,元重换招手道:“杨正朝、张思顺,名字起得好呀!来,坐到凉席上。

二人心存惶恐,逡巡不前,元重换笑道:“本部院身无寸铁,何故畏惧?”见二人犹豫地走近,又道:“将鞋脱了才觉凉快,本部院家在南方,平日里哪有这么多穿鞋的时日?上山砍柴,下河捕鱼,耕田走路,赤脚惯了,这样才觉痛快。”几句话娓娓道,如拉家常,二人登时自在了许多:“小的怕坏了规矩。

“此非军前阵上,不过私下晤谈,要那么多规矩何用?”元重换命人煮了解暑的青茶,四人盘膝而坐,边饮边谈。

“皇上旨意已宣读完毕,本部院知道你俩倡乱起事,一则朝廷未能如期解发军饷,二则也见不得几个墨吏贪酷枉法,激于义愤,迫于无奈,实非得已,情有可原。方才校场相交数言,听出你俩报效之心并未泯灭,与其他叛乱犯上者不同,本部院也晓得义气当先,不想教你俩捉拿同党。再说你俩人单力孤,也有所不及,只将同党姓名说出,便可宽恕旧罪。本部院推心置腹,言出即行,也不强求,说与不说,你们好生斟酌商议,只是不可白白错过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元重换好言相劝,杨正朝并不理会“我等在广武营前歃血为盟,喝了血酒,赌了血咒,无论生死,决不相负。”

“讲义气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还应持大节,有为善之心,不可有作恶的念头,不然空讲义气有何用?人叛乱,你若还念朋友一场就应通过劝阻使他悬崖勒马,不致越陷越深,回头都难,结果反而做了帮凶,这般助纣为虐,岂不害了朋友?元重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郭广也推心置腹“古人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道错了,何必还要一意孤行?追随作乱,其实是疏离骨肉而讨好异姓,只想对得起朋友,可曾想对得起家人?”

杨正朝、张思顺深觉惭愧,红着脸默不作声。

元重换趁机进言“大丈夫恩怨分明,也要是非分明,报恩与报怨都该合乎礼法,以免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人人都有父母妻子,他人不顾父母妻子,将人伦抛在度外,自然不当学他。

杨正朝、张思顺哭拜在地,面带悔恨之色:大人莫讲了,我俩已知道悔恨了。倡乱者的名字都说与大人,求大人准我俩阵前杀敌立功赎罪。

“这个自然。”元重换点头应允。郭广忙起身取笔写录,杨正朝闭目道:“我俩之外,还有二十一人,最先倡议的是伍应元……”话刚出口,便听屋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我靠不住,果然如此。方才校场上便胡言乱语,不是人多早一刀将这个软骨头杀了,省得背地里出卖弟兄”话音甫落,嗖地一箭透窗射,杨正朝叫一声倒地不起

元重换急忙一口吹熄了灯火,闪身躲避。

拿刺客!”郭广大喝院外脚步一阵纷沓,随即短兵相接、呼喊不断,整座巡抚衙门乱作一团

……

雯霞殿内,舒遒愐抬高了声音与语调:“此时不矫枉振颓,太平何日可望?日攘一鸡既非君子之道,自然当即刻革除,何必要月攘一鸡而待来年再痛改前非。辽东军饷不足,今日虽说议透了缘由,但如何解发?元重换在折子上说,若户部无饷可解发,请朕发内帑,不然士卒鼓噪,兵变难以消弭朕倒不明白了,如果将帅与士卒能够情同家人,士卒自然不敢也不忍叛乱,不敢叛者畏其威,不忍怀德,如何会有鼓噪之事?内帑外库俱系万民脂膏,原本就是用来保封疆、安社稷,若发去确实有用,朕决不吝惜!

“皇上所言明心见性洞彻古今。齐人田穰苴治军恩威并用,执法严明司马迁评价他‘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身与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一个将帅能如此爱兵,难怪生病的士卒都争奋出为之赴战卫人吴起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竟亲自为两个生疮的士兵吸吮脓血——为将之道,爱兵为上,爱其命,惜其死,士卒赴汤蹈火都再所不惜,哪里会有什么反叛之心?”一个身穿孔雀补子服的人侃侃而谈,旁征博引,十分妥帖,他便是少年得意邹延儒,二十岁中了状元,自此一帆风顺,近来刚从金陵翰林院召拜礼部右侍郎,三十五岁已是朝廷三品大员,引得无数人为之羡慕舒遒愐也对他颇为器重,遂看着他问:“邹延儒,元重换请发内帑,你有何条陈?”

“皇上,我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便看重边关门户,所以看重,其可以防御虏变,如今东虏未至却祸起萧墙,若不严惩,各边群起效尤,动辄兵变便成积习,不但空耗内帑,还怕养痈成患,兵骄将劣难以临阵对敌,不能防虏却自生贼。如宁远兵变输饷平息,今已波及锦州、蓟镇,此风不可长呀!”邹延儒慷慨激昂地答,刘鸿训不以为然地反驳:“以情理揆之,将士以身许国,却冻馁父母妻子,如何安心边事?臣以为应当暂发内帑,等各地秋收后解来钱粮,再由户部填补。

“皇上,臣并非阻拦解发内帑,辽东边事非一日可了结,内帑倒不是不能解发,但鼓噪则解发,治标而不治本,终非长久之策,还望皇上从长计议,谋出个一定之规,不需分神劳心地召对,边将也不再忧心粮饷拖欠。”邹延儒坚持己见,刘鸿训争锋相对“边事危急,元重换曾许皇上五年复辽,请饷不发怕是会了他们的心肠,如此一来,辽东何日可以了结?

邹延儒刘鸿训“刘阁老,所谓欠饷者不过少饷银而已,边地银两不便使用,当年蓟辽总督熊廷弼曾奏辽阳纵有银两亦难买得衣棉,士卒多裸身穿甲,以此推论,士卒并不急于使用饷银。山海关积粟甚多,并无匮乏,古人罗雀掘鼠为食,军心尚且不变,如今边兵有粮果腹却动辄鼓噪,或许另有别情,贪墨克扣也未可知。

刘鸿训邹延儒“饷银不足,罪不在士卒,周侍郎所言未免有些苛求了。”

“皇上,还是解发内帑为妥。”李标、钱龙锡二人表示支持刘鸿训的观点。

舒遒愐扫视群臣,用不可违拗的口气宣布:“不必争执了,暂借内帑十万两、御前供奉银十万两、刑部赃罚银五万二千八百两及户部十万两充关宁军饷,李标,下去拟旨吧!朕知道如今普天下的官吏,不贪不占的人不多,拟旨九边核实兵额,到底有多少兵员,都要给朕报个实数,让朕心里有底,今后就依此数解发粮饷,光顾了吃空额如何打仗对敌?各地拖欠钱粮务于万圣节前解来入库,若再胆敢拖延,拿来诏狱审问,决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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