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刚写几个字,韦嬷嬷前来,见姑娘写得认真,还是打扰道:“姑娘为何不派人把姑爷找回来?”
因没写几个字,千里寻并不怕被韦嬷嬷看到,她停下笔,抬起头:“我与陈浩宇有约定,互不干涉,又何必找他?”
韦嬷嬷叮嘱道:“不一样,明日需回门,姑爷不能缺席,否则不吉利,姑娘还是把他找回来,再说你也答应老太太,总不能食言。”
“我答应老太太不过是权宜之计,回朱府不带陈浩宇,正好让我爹见识见识他看上的女婿有多不靠谱,至于所谓的吉利或不吉利我并不看重。”
韦嬷嬷能理解姑娘,却并不认同:“姑娘的做法我甚是理解,可做人很多时候不能太过自我,要多考虑身处的环境,也要让自己的想法符合常理。不为别的,只为不给自己惹麻烦,图个清静,姑娘仔细衡量一番,找姑爷和不找姑爷结果有什么不同?”
千里寻仔细寻思,若不找陈浩宇,老太太必然前来寻事。不带陈浩宇回门,的确可以表达对朱晞颜的不满,却会让父母伤心,他们可能还会因此对陈家有看法。说不定此事会在临安权贵中传开,要知道很多权贵的家眷闲来无事最喜欢议论别人家的八卦。若把陈浩宇找回来,一切麻烦均可解决。
千里寻感慨人生无奈,既活在俗世,还需遵循俗世规则,否则惹来的只有麻烦。
片刻间,她对净光法师说的“正思正念”有新的理解,所谓“正”则需视情况而定,就目前状况而言,把陈浩宇找回来是最正确的做法:“嬷嬷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就派人去寻陈浩宇。”
韦嬷嬷笑道:“姑娘忙,我累了一天,先去休息。”
韦嬷嬷离开后,千里寻吩咐苦荞把青瓜找来。
青瓜进入正屋后,只觉十分陌生,屋子里完全换了副模样,他不敢多瞧。眼前的少夫人实在厉害,不仅敢欺公子,连老太太的话也敢驳斥。
“少夫人,您找我?”
千里寻已无心情继续写话本,得想着怎么把陈浩宇寻回来,将写了几个字的纸张翻过来放好。
“你也听到,老太太让我把陈浩宇找回来,你经常跟着他,应该最清楚他去了哪里。”
青瓜先诉起苦来:“少夫人刚嫁过来有所不知,公子出去从不带我,还老喜欢踢我。公子就喜欢带外面的小混混,那些人不过是见公子有钱,跟着混些钱花,哪像我对公子一心一意。可公子从来不领情,被那些人带坏都不自知……”
千里寻不愿听过多废话:“你的难处我能理解,现在只需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陈浩宇?”
青瓜想想说:“公子出去从来不带我,他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喜欢去哪里我也很难判断。不过从去年开始他喜欢往青楼跑,说不定人在青楼。”
千里寻立刻想到春香楼:“苦荞,去把红豆找来。”
苦荞将红豆唤来。
千里寻吩咐道:“红豆,你带上七个男仆去趟春香楼,把陈浩宇给我带回来,若他不愿意,就是用绳子绑,也得把他给我绑回来。”
红豆为难道:“小姐,春香楼是青楼,我……”
“你怎么这么笨?你不用进去,让他们七个进去不就行了?”
红豆这才放心:“是,小姐,我这就带人去。”
红豆出去后,青瓜不好再待下去:“少夫人,我到大门口等公子回来。”
“去吧。”千里寻一边说一边翻开那页纸张,准备继续写话本。笔是提起来,一点思路也没有,又将笔撂下,“陈府人多,事多,搞得我没心情写,明儿再说。”
苦荞走过去,拾起写了几个字的纸张:“我先替小姐收起来,等您有了思路再继续写。”
苦荞将手稿收好后,来到小姐身边,笑道:“小姐以后写话本不必担心韦嬷嬷看到。”
“为何?”千里寻不解。
“她早都猜到千里寻才子是小姐您,只是没在您面前戳穿而已。”
“什么事都瞒不过韦嬷嬷,也好,以后不用避开她。”千里寻又担心道,“这院子还有谁知道此事?”
“小姐和我掩饰得极好,除了韦嬷嬷外,无人知晓。”
“那就好。”既然没有创作灵感,不如随便写几首朱淑真的诗词,让苦荞收好,等化雨来时不至于急急匆匆应付。
话说红豆带着七名练习过拳法的男仆乘坐两辆马车来到春香楼外,红豆对其中一位说:“阿升,你带大家进去找姑爷,我在外面候着。你们几个都给我记着,不准被里面的女人勾了魂儿,忘记正事!”
叫阿升的男仆回道:“红豆姐姐放心,我们不怕你也怕小姐,她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红豆笑笑:“知道就好,去吧。”
阿升带着六名男仆跳下马车,直奔春香楼。一踏进去,满眼尽是香艳之色。
春香楼的妈妈瞧见进来七名男子,看上去像哪家的下人,便迎上去:“几位看着面生,是来玩玩?还是前来找人?”
阿升说:“来找我家姑爷,也就是陈公子。”
“哦,原来是陈家的下人,陈公子这会儿正在春金沫房中快活,恐怕不会跟你们回去。”
春香楼的妈妈不想再理会眼前几个穷酸小子,准备离开。
阿升使了使眼色,三名男仆立刻挡在春香楼妈妈面前。
阿升上前说:“劳烦告诉陈公子,我家小姐请他回去。若他不下来,我家小姐也说了,绑也要把他绑回去。”
春香楼的妈妈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下人,还是尽量别得罪,正好见春金巧在台上表演完准备上楼,于是大声喊道:“金巧!你到楼上叫一下陈公子,就说楼下有人找。”
林觉今日没来,春金巧落得清闲,帮忙叫个人不在话下,瞧了瞧堵住妈妈的人,回了声:“妈妈等着,我这就去叫。”
春香楼的妈妈满脸堆笑:“几位,人一会儿就下来,别挡道,我还要去忙。”
三个男仆立刻让开。
不一会儿,陈浩宇带着三位高手从楼上走下来,身后也跟着疤子等小弟。陈浩宇边走边瞧,到底是谁找他。楼下不过都是些青楼的常客,只有七个下人装扮的人看着显眼,仔细瞧,有些眼熟。
阿升一眼认出姑爷,待陈浩宇走下楼梯后,上前拜见:“姑爷,小姐请您回去。”
听到这话,陈浩宇才认出几人,不高兴道:“她管得也太宽,回去告诉她,本公子暂时不回去,玩够了再说。”
阿升继续说:“明日是回门的日子,姑爷今晚必须回去。”
“吆喝!你算老几?管起本公子来!还用‘必须’二字,告诉你,本公子就是不回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在青楼当着众人的面,陈浩宇不愿落下怕老婆的名声,再说身后跟着三位高手,他自然没把眼前的七人放在眼里。
阿升从身后解下绳子:“姑爷,小姐说,您要不答应,就让我们把您绑回去。”
所有人都向此处看来,舞台上的商妓也无心再表演。
陈浩宇岂能当众丢了面子?对三位高手挥挥手:“给本公子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怎么当好下人!”
三位高手并未将七名下人放在眼里,认为富人家的下人只会伺候人,根本没有本事与他们对决。他们是一个顶俩,怎么着也将七个人打趴下。三人面露凶相,伸出拳头向七人打去。
七人迅速分成三组,一组三人,两组分别两人,与三位高手打起来……
其他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春香楼的妈妈边躲便边劝:“别打了!别打了!东西砸坏了可是要赔的!”
七个下人一时占不到什么便宜,陈浩宇乐道:“放心,有本公子在,砸坏东西,给你照价赔偿。”
春香楼的妈妈不再言语,干脆躲起来看热闹,反正有金主在此,春香楼也没什么损失。
要是单独与三位高手对打,想要赢还真不敢说,两三人对打一人,虽也花些功夫,毕竟人多力量大,再说拳法也不是白练的,七人逐渐占据上风。
再打一刻钟,已将三位高手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
七人虽也受伤,不过都是些小伤而已。
阿升抹掉嘴角的血迹,把打架时重新系回腰间的绳子解下来,对陈浩宇说:“姑爷是打算乖乖回去?还是被我绑起来?”
陈浩宇立刻改变态度:“赶紧把那绳子收起来,本公子回自己家哪有不乐意?回去就是。”
他走到三位高手身边,故意奚落道:“你们三个得好好练练,不要白拿本公子的银子,连本公子家里的下人都打不过,还有脸自称高手,哼!”
其中一位高手忍着疼痛说:“陈公子,我们三人今日保护您可是一文钱都没拿到手,今日的银子您打算什么时候给?”
陈浩宇解释道:“本公子什么时候在钱上含糊过?改日肯定给你们。”
春香楼的妈妈也过来:“陈公子,您瞧,刚刚陈家下人把春香楼破坏得不成样儿,这银子什么时候给?”
“放心,我下次来时定会给你。”陈浩宇说得斩钉截铁。
疤子看着陈浩宇走出春香楼的背影,悄悄议论道:“今儿陈公子是怎么了?出来也不带银子?少见。难道是因为娶了母老虎,管得严,从此后没银子花?”
另一位小弟认可道:“我看是。”
陈浩宇心里不乐意,腿脚倒乖,被七个下人拥着,走出春香楼,边走边说:“你们七个都是大男人,跟着朱淑真混有什么意思?不如跟着本公子,带你们吃遍玩遍临安,好过给人当下人。”
阿升说:“感谢姑爷瞧得上,我们几个是姑娘身边的人,一身拳法都是跟她学的,她既是我们的主人,也是我们的师傅,哪有徒弟撇下师傅的道理?”
陈浩宇不再说什么,走上陈家的一辆马车,一进去见红豆坐在里边:“赶紧下去,本公子向来乘坐马车都是一个人。”
只要姑爷乖乖回去,其他的红豆作为下人还是要遵从。她走下马车,让其他五名男仆挤在另一辆马车内,她与阿升则跟着陈浩宇的马车。
陈浩宇一个人坐在马车上甚是无聊,想到朱淑真身边的人确实厉害,如若这些下人能为自己所用,那该多好。
他从马车的窗户探出脑袋:“本公子人好心善,担心你们走得累,允许你们上来跟我坐一辆马车。”
红豆与阿升毫不客气,等车夫将马车停下,两人直接走上去。
陈浩宇有意拉开话匣子:“我怎么着也是你们的姑爷,算半个主人,以后我去哪里你们是不是也得跟着?省得我被人欺负。就那蒋爷,你们上次跟他的手下也是打过的,往后说不定哪天他还会来找我麻烦。”
红豆说:“保护姑爷没什么问题,只要小姐同意,我们自然会保护您。”
“就当我没说。”陈浩宇不再言语,不用说,就知道朱淑真肯定不答应。本想私下策反一两个,话还没说几句,就被怼得开不了口。
陈浩宇还挺羡慕朱淑真,身边有些个忠心的下人,什么时候他的身边也会有像他们一样的人?既听话又厉害,还不图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