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良久久,独自一女,凛凛立身在四周万民,怨恨重重包围中;一身侠骨,面对这帮又一帮的是非不分,朱紫难别的万众民,依旧一张好红唇,辩得他们皆恼羞。一身正骨,对待这群又一群的混淆是非,颠倒乾坤之汉民,仍旧一张好唇舌,训得他们更羞愤。
温还姬接着往下,再冲这帮四下民,高洁傲岸,嘹亮地说道:“我温还姬,生是中原女子,死后必是神州的一缕芳魂永存。晋国昔日,儿皇石敬瑭,为夺李家皇位,非但勾结北辽,并且还恬不知耻,认那耶律德光为父,甘做契丹走狗,公然当着我们天下所有汉族人的面,将我们中原故土的燕云十六州,尽数割让给了北方辽贼。此等为谋帝位,为夺他人江山,不惜卖 国求荣的卑鄙龌龊的小人;这等对外卑陬失色,屈节卑体,无耻之至;对内滥杀忠良,纵容狗官,残害百姓的狗贼。但凡天下,有志之士,岂能不鄙?焉能不反?而我温还姬,虽为女子,但志在天下苍生,爱在中土故国;面临外敌,狼子野心,抢我山河,戮我同胞的蛮夷之邦,因何招惹不得?凭什么不可与其为敌?”
一位莽汉,也是那样,身披孝服,头戴麻布,捧着他的双亲灵位,挤身于右方的万头攒动中,冲着还姬,嗤之以鼻,振振有词地问道:“温还姬,燕云十六州,是不是中原人的故土?与我们这些常常遭受战乱之中,只配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何干?”
温还姬又回一次,向右侧过芳颜去,对着此人喝斥道:“住口!厚颜无耻的问题,也是你这身为中原人,用这种口气来向本姑娘质疑的吗?就凭你这些话,仅凭你这等想法,当真活该承受一辈子,活在战乱之中,直到死都不配享受太平盛世!”
右方前头,另一个身着孝衣,也捧家中亲人灵位的樵夫,向她冷声一哼,满是恼怒地说道:“他所问你之言,所向你提此质疑,有何过错?我们当中,不管是千人还是万人,哪个不是饱受着战乱之苦的穷苦百姓?对于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们来说,什么燕云十六州?这些地盘,究竟是属于北方辽人的,还是属于我们汉人的,到底跟我们有何关系?这些土地,有我们的份吗?就算是有,当我们穷得连饭都难以吃得上一口的时候,纵然是全天下的土地,尽归我们所有的汉人所有,又能怎样?能填饱我们的肚子吗?”
温还姬闻听此等,歪理发问,当即再是,冷冷笑罢;再是一次,训责道:“当一个人,连何处是属于自己民族的一草一木都不知,连自己的家园,究竟有几寸国土?多宽之地都不晓的话。那么普天之下,最是活该被人踩,活当受人凌 辱之辈,若非这种人之理,犹且是谁?”
左边前头,再是一位披麻戴孝,手捧灵牌之位的徐老半娘的妇人,为此何其不以为意,冷声笑道:“国是什么东西?自己的家都快亡了,要国何用?温还姬,我们站在你眼前的成千累万的人,哪个不是被你毁了一个不完整的家?哪个亲人不是惨遭你的剑下所诛,便是因你所连累而被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一个害了我们所有人,自此以后,不是少了爹娘、便是缺了妻儿的恶毒女子,跟我们谈什么国?”
温还姬向左侧过她玉颜,对着左方一群民,冷厉地说道:“好一句国是什么东西的无耻逼问!当一个人,连此等毫无廉耻之心的话,都胆敢开口问得出来的时候,那么战乱之下,最是不冤之魂,则必然是莫过于你们这群浑无家国之情的人!”
又于此刻,亦在眼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群黎民,依然一次,这个那个,一边只手捧灵位,一边伸手指还姬,纷纷怨气再冲天,恨恨朝她玉女身,各个嚷声责道:“哼!温还姬,你一个杀了我们当中成千上万亲人的妖女,一个害得我们多少人,不是没了妻儿,便是没有丈夫和爹娘的恶毒女子,有何资格,挺直你的柳腰杆,站在我们面前,说你的家国大道?”
“温还姬,那什么燕云十六州,不管是辽人的地盘,还是中原人的领土,与我们究竟有何关系?我只知道,我们当中的亲人,不是被你剑下所杀,便是因你而亡!”
“温还姬,说来说去,就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地去招惹他们北方契丹;若非你偏要去与北辽为敌,怎会害得我们如此之多的人,兄弟姐妹,惨遭被屠?二老妻儿,因你而死?”
“温还姬,你非要找死地去和北方辽国为敌,那是你自己的事。可偏偏因为你一己的逞能,不知害了天下间,多少百姓而妻离子散,人亡家破!”
“温还姬,你不但害了我们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不是爹娘被杀,则是兄弟姐妹,妻儿俱亡。并且因你招惹了当今天下,最是兵强马壮的北方辽国之后,惹得他们的虎狼之狮,屡犯中原,多少城池,万民受戮。而当你提着你手中的四尺长剑,纵马奔去救民时,又有多少百姓,因你的赶去迟矣,又是一个更比一个地惨遭辽军的屠刀之下所杀?温还姬,你生来这世上,当真就是为了害我们天下万民而来的吗?”
“温还姬,如今世道,虽说乃是兵荒马乱;但若是没有你温还姬的话,我等至少,不会因你的出现,因你的存在,而通通被害得不是兄弟被杀,便是姐妹遇害,要不就是妻儿老小,因你惨死!”
温还姬仍然一次,听尽他们各般怨,闻毕他们各怒言;还是那样,呵呵冷笑再问道:“在你们的心中,我温还姬的存在,当真是一直以来,非但不是为了守护你们而活;反而竟是生来这世上,害得你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存在这世间的吗?”
此番话音刚又落,再旧一次,前头左右与后方,通通围她于垓心间的披麻带索一众民,那个这个,又是那样,不识还姬真侠女,只认她是恶毒女;四下指她,各个切齿恼恨道:“难道不是吗?温还姬,我家二老,因你而死,你还我爹娘的命来!”
“温还姬,你一个害得天下万民们,更比以往身陷在战乱中的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人间炼狱中的一个恶毒女子,有何资格,自许是保护我们天下所有百姓安危的存在?”
“温还姬,我不管我的大哥,随军出征,到这南唐的所作所为。只因我的兄弟,就是惨死在你的剑下。今日我捧着我大哥的灵位,随他们迢迢千里,到此国来,聚集于这,便是和所有在场的人一样,要么看着你死,要么舍命不要,与你拼了!”
“温还姬,你还我儿命来!”
“温还姬,你还我爹命来!”
“温还姬,你还我相公命来!”
温还姬此刻此时,依旧一次,听尽他们各怨言,凛若秋霜好十足;还是那样,左右不动,冲着眼下众黎民,言辞犀利狠训道:“你们这帮既是愚不可及,又是懦弱十足,更是毫不懂得是非善恶,不辨对错的东西!我温还姬今生今世,不悔盖世女侠为一代,极是自傲我从小到大,所杀众恶,所斩诸邪,所除狗官,所诛外敌,剑下亡魂,数不胜数;无奈迄今为止,到头而来,由始至终,甚令我遗憾至极的,居然就是为了要保护像你们这群没了灵魂,缺了道德,自私无比,行尸走肉的汉族同胞!”
继而往下逢此时,继之往下又见那,右面挤围的黎元们,一名尚然身着孝服,手捧其亲人灵位一两块的壮汉,怒目圆睁瞪还姬,高亢冲她温女侠,叫喊而至道:“温还姬,侠它又算个什么东西?当侠这个字,非但不能救得了我们的亲人,反而还要害了我们通通各自的亲人而惨遭被戮的话。那么侠这个东西,岂能不是这天底之下,恶中之恶?”
温还姬现下两耳,又继闻听,那人所问;冷声呵笑,再回她双凛如眼,环顾四周,困她中间的众民们,悦耳之声,愈是那等,铿锵有劲地来应道:“倘若世间,绝无一个侠字也,那么尔等手无寸铁,胆小懦弱,甚怕各地官府所欺压,极惧外来强盗,却又不得不任由宰割的可怜百姓们,岂非更得摸摸汝等各自的一颗心,好好地问问你们自己。你们受尽凌 辱,遭尽残虐,饱受折磨,挨够冤屈,又何须叫苦?何必叫冤?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可视侠之此字为敝屣,可蔑侠之此字为贱物,那么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要何保家卫国?要何王法长存?要何一切又一切的仁义、道德和规则?当一个真正的侠字,尚且被我们自个民族的同胞们所两眼轻视,所一心之憎厌的话。那么我们中原之邦,何需生存在这普天之下,源源流长于迄今,还要如此苟延残喘地存在它个数千年?”
温还姬接续往下,冷峻之极,只对前后左右各草民,清响十分痛斥道:“纵观我泱泱中土,神州大国,自昔年盛唐气数已尽,黄巢起义,朱温篡唐以来,我们的中原大地,又是合久必分。各路诸侯,瓜分鼎峙,自此迄今,数十年来,狼烟遍地,社稷累卵,危在旦夕。各国纷争,只为争权,尽为夺利,皆图己私,不顾万民,疾苦挣扎,哪管苍生,是死是活?骤起战乱到如今,青天白日虽犹在,何奈汉人好内战,哪见真正朗乾坤?”
温还姬在上,凛凛正心,继续冲着一群民,喝斥道:“我告诉你们这群枉为汉人,却毫无家国之情,浑无是非对错之心的父老乡亲们。当今中原,若无我温还姬,不知必会有多少的元凶巨恶,对你们是残暴无仁,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祸害无穷;现今世上,若没我温还姬,不知定会比现在,枉死多少的黎民百姓;如今天下,要没我温还姬,只怕整个汉地九州,生灵涂炭,无辜怨灵,累累白骨,血流成河,断然只会愈演愈烈!现时世道,如无我温还姬的横空出世,存活在此。中原江山,只怕早已改为蛮夷之姓,而天下间所有的汉人们,在异族人的统治之下,焉能不是,劣等存活?岂能不是,命比蝼蚁,更为轻贱?”
正看这时,又见一位无知民,满脸嗔性,横眉竖目,伸手指她叫喊道:“温还姬,你少在我们面前,自居女侠,自命清高!”
温还姬听此之言,闻此之语,似笑非笑地嚷声道:“我温还姬,本就生来为女侠;本姑娘生性嫉恶如仇,性如烈火,一生一世,誓与世间一切恶邪,为敌到底。故此我温还姬,何须让天下人来教我温还姬,应当怎样以女侠而自居吗?本姑娘岂须要天下人来教我温还姬自己怎样自命清高吗?”
又在此刻,另名粗汉,指她呵斥道:“温还姬,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只知道你温还姬,就是当今天下,真正害得苍生蒙难,世道混乱,黎庶涂炭,血流成河的一个罪魁祸首!”
温还姬这回听后,举头竟是放声笑,心下甚觉好悲哀,玉容仍旧显凤威;再续对着,四方群民,愤懑地叫道:“好、好!好一个我为天下人,杀尽世间诸恶的我温还姬,在你们眼中,于汝等心里,倒成了这等罪该万死的女子!好一个我为了守护着你们,自幼到大,便对天立誓,长大之后的我,不当女侠,枉为女子的我温还姬,竟是一直以来,在你们的眼里,于汝等心中,我反而成为了一个害得这天下间的苍生蒙难,世道混乱,黎庶涂炭,血流成河的罪魁祸首了!”
又于此际,右方人山人海的围挤中,另一个莽汉,也是那般,一手捧着灵牌位,一手指她怒责道:“温还姬,你少在我们面前尽装可怜!我们只需知道,你是我们当中,杀害我们亲人的存在;害得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该死之人!”
温还姬这会又是,耳闻此话,禁不住仰首一声,似疯非疯的哈哈笑毕;再而三地对着围她于中间的全庶民们,更是义愤填膺,甚是脆亮地说道:“尽装可怜?这个天下,还会有何人,能比我温还姬更是可怜至极的存在?我温还姬爱我中原故国,无奈万里河山,竟是没有一寸土地能容得下我温还姬,安享一生的一个家!我温还姬爱我天下间所有的汉人同胞,奈何这世上所有的汉民们,却是视我温还姬,更比外来的强盗还要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故而纵观整个世道,数之不尽的千千万万人,敢问犹会有何人,能比得过我温还姬的可怜?还会有谁,会比我温还姬,更不想生来这个不分善恶,不辨是非,不明对错,只知一味,无止无休的一个仇杀的乱世?所以我温还姬,用得着装可怜吗?尤其是在我所守护的天下人面前,又更是何须装可怜?”
这时一位老妇人,竟敢恶狠狠地指着奇女之侠,叫喊道:“既然如此,那你温还姬到现在,为何还不去死啊?”
温还姬再乃一次,冷艳无比,扫视着前方与左右,大众无知的黎元们一眼罢,十分洪亮痛责道:“你们当中,不是这儿的南唐人,便是晋国人、吴越国人,要么便是南楚国人、要不则是南平国或是南汉国人、又要么便是孟蜀国和闽国人。但是,你们都听着,不管你们是这里的南唐人也好,还是晋国的人、吴越国的人也好,或是南楚国的人也罢。又无论你们是南平国的人、南汉国的人,又还是孟蜀国和闽国的人,你们无不通通身体里所流躺的血,尽数实然的乃是汉族人的血!中原大地,不过一时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但是当只要你们身体里所流着的血是汉族人的血,那么不管我们的神州大地,何其的分裂,何等的散沙一盘,你们的国,就是中原!你们的家,就是生长在这片泱泱华夏的土地上!”
还姬此等大道言,刚一训完,又是眼见这群民,前边左右与后方,这个那个,指着还姬,恨恨咬牙叫骂道:“哼!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我们的身体里纵然个个,所流躺的乃是汉族人的血又怎样?中原才是我们真正的国,又会如何?温还姬,我们来问你,当我们的家都快没了,要国何用?当我们的亲人都没了,要这中原究竟何用?”
“温还姬,你杀了我们的亲人,害死了我们的家人,你犹有何脸面,跟我们说什么家国大义?到底有何资格,跟我们讲什么大道理?”
“温还姬,你不去招惹北辽,这天下也不会比起从前,更是战火纷飞;你若是肯早早地离开南唐,远赴中原以外的异国它乡之地,我们的亲人,必不会有谁被你所害,更不会有谁被你所杀!”
“温还姬,你欠下我们亲人的血债,你愧对你剑下所守护的天下百姓,你说你到底该不该死?”
“温还姬,如今天下,最该死的人,倒已不再是曾经残害我们的狗官,亦非外族而来的强盗。正是你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着我们这群穷苦百姓,到头而来,却是害苦了天下苍生,更遭苦难的你!”
“温还姬,你还我们亲人的命来!你今日若不以死来向我们这群可怜的穷苦百姓谢罪的话,你就是这个世上,真正罪大恶极,万分该死的人!”
温还姬听尽他们,如此皂白不分的平民们的各般怨骂,仍然这样,冷笑面带;威而不怒,十分清响,痛骂地还回他们道:“好一个当今天下,若无我温还姬,天下苍生,更是哀鸿遍野,黎庶涂炭!好一句我温还姬不离南唐,不远出我中原的话,你们的亲人便不会被本姑娘的剑下所杀,你们各家的妻儿老小,必不会因我温还姬的存在而被尽数遇害!更是好一个,如今天下,最是该死的人,不再是一直以来,视你们的性命如同草芥般的狗官,亦非入侵你们家园,对你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外来强盗!而是我这么一个,宁负一己身躯命,不负中原万众民的一位江湖女侠!也即是我堂堂温还姬。既是如此,若是这样,当你们有朝一日,再次惨遭恶人所害,惨被外来强盗所蹂躏,到时天下间,再无一侠,对你们出手相助,为尔等惩奸除恶的话;那么你们这群空有躯壳的黎民百姓们,岂非正是普天之下,最是一群又一群的该死、该杀的生灵?”
温还姬言辞凿凿,得理不饶;清脆响亮,继续向着,这群泾渭不分的民众们,训责道:“若无这中原大国,何来你们的南唐国?哪来你们的吴越国?岂有你们的南楚国?从何而来的南平国、南汉国,孟蜀国和闽国?又是焉有什么晋国?倘若世间无神州,究竟何来半个汉人活?当然,像你们这样一群又一群的空有躺壳,道德死绝的人们来说,自然是怎会明白?哪会懂得?因为你们一个更比一个的心中,尽都是无国无家之人,谈何是我温还姬配不配对你们讲什么家国大义?而是像你们这样一群群活得毫无尊严,浑无黑白对错的人,又岂配让我温还姬,继续跟你们浪费唇舌?”
温还姬再接一次,话虽粗之理不糙,对这万千颠倒阴阳的黎民们,铿锵之声好利齿,痛痛快快地训骂道:“你们问我温还姬,你们的亲人都没了,要国何用?那么当你们的国,江山易主,改姓异族,你们的亲人,纵然还在,那么你们的存在,在那群霸占你们家园的人眼中,尔等岂能敢说,比得了一条狗的价值吗?你们问我,燕云十六州,无论属辽还是属汉,与你们何干?那本姑娘再好好地问问你们,官府看上你们谁家的一块地的时候,向你们强行征收之后,你们又何必喊冤?凭何去向别的府衙中跪地告状?因为人家就是看上了你们各家的一块地,偏要公然强占你们的家。届时尔等,流浪在外,无家可归,遭此欺凌,受这不幸。那这么说来,你们其中,谁的不公,谁的遭遇,和天下间所有的正道中人何干?你们又问我温还姬,当你们穷得连饭都没了吃的时候,就算全天下的土地,尽归我们所有的汉人所有,又能怎样?能填饱我们的肚子吗?”
“那么本姑娘便再来问你们一个道理,当你们各自的家,若让强盗看上,被草寇所掠,那么山匪们岂能留下尔等一条性命?到时当你们的命都没了,何谈填饱肚子一说?若欲安安稳稳地在家吃饭,那么属于你们家中的一花一草,何故甘愿,让贼所抢?因何甘心,让匪所夺?当你们连自己家中的一草一木都守不住的话,那么你们家中只要有一粒粮食,对于恶匪而言,对于强盗来说,焉能不是天大的罪过?”
温女侠在上,:伶牙俐齿实有道,唇红齿白确有理。责得他们这群群,不分皁白,空有躯壳的中土汉民们,多数为此更咬牙,大多听罢面羞怒。
右方人潮拥挤的人群中,又见一个粗鲁汉,同是拽布披麻者,手捧他家的亲人灵位;无比气坏伸右手,指她还姬恼怒道:“温还姬,你少跟我们谈此道理!我们在此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年迈之人,还是未曾长大的小孩,也不管是男还是女,除了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之外,我们悉数实实的心里所想,心下恨不得的则是,怎样喝你温还姬的血,如何吃你温还姬的肉!要让你为我们的亲人来偿命,要用你这恶毒女子的性命,来祭我们各自被你所杀,各家被你所害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温还姬冷若秋霜,越是依旧,脆亮对众再讲道:“难得尔等这群平日里,只会除了想着自己之外,还是心里只会想着自己的百姓们,倒乃能够在今日于此时此地,如此的团结一致,不分彼此。亦不管他们谁的家中,是否有杀害你们家里的妻儿老小的仇人,通通这般齐心协力,聚集到此,寻我温还姬,拼死无惧地要来为你们各自的亲人报仇雪恨!”
温还姬言到此处,又乃一回,对着如此之众民,音声如钟地呵责道:“然而极是可惜的却是,真正杀害你们亲人的至大仇人是谁?你们心中不知。即使你们各自心里明明白白,必会不敢似此时此刻一样,全都同心同德,团结一块,为你们的亲人,披麻戴孝,手捧你们各自的亲爹亲娘、你们各家的兄弟姐妹、你们各个的尊夫贤妻、你们各位的孩子的灵位,有那勇气,去寻一个当今乱世之中,最是有权有势的一国暴君,也正是当今世上,一方绝代枭雄的他,来为尔等的亲人们讨要公道,来为你们各自死去的家人们,讨要血债!但是,竟然有此胆量,敢来向我温还姬一人所居的黄山方向,觅我至此,围我在这,个个目露凶光,满脸怨恨地瞪着我温还姬,这个那个地,要向我温还姬讨要公理,索要血债!”
温还姬接续往下,强压怒火,情绪激烈地嚷道:“这究竟是为何?因为一个真正的有权有势,并且还是兵强马壮,凶狠毒辣之人,就算他们,杀光你们的亲人,摧毁你们的家园,霸占你们的一切,你们除了敢怒不敢言之外,还有何作为?而我温还姬,虽说除了这一身可敌千军万马之勇的绝世武功,一手天下无双的好剑法之外,是真的无权无势,也未心狠手辣。纵然本姑娘人狠心狠,亦只会对待当今天下,所有欺凌你们的狗官,和外族而来的一群又一群伤害你们的禽兽大军;绝对不会将我一人的残忍手段,用在你们任何一人的身上。所以你们这群又一群的百姓,方敢有此勇气,才能有这胆量,敢来寻我,通通围困我在此地,向我寻仇!”
温还姬持续不断,往下更是,对着这众,如此不知好歹民,怒火强忍地痛训道:“然则极为讽刺无比的竟是,一个令你们闻风胆丧,毛骨悚然的人,却是听我芳名之威后,恶胆俱裂,望风而逃!而一个让你们的各自心中,一点都不会害怕的人,却能将你们头顶之上,使你们无不恐惧的人,杀得是千百不止,见多少必能诛之多少!这又是为何?那便是,在权贵之下,无论是对内,还是在对外,但凡是跪久之人,不管是谁,始终便是,畏威不畏德,惧恶无惧善!一个欺压你们多年的人,不论是灭了你们全家,还是霸占你们家中的财物,尔等除了心中有恨,心里有怒,嘴中不敢言,脸中不敢愤;一个一直以来,一心一意,披荆斩棘,不畏强权,无惧世间,一切浑浊,誓死都要为了守护你们的人;替你们杀尽奸邪,为你们除尽恶贼,护你们独挡外敌,保你们安享宁静的一个人,只要是曾经,稍稍有负于你们,那么不管这个人,所负尔等,是深是浅?是情有可原?还是理所应当?那么这个人,都成为了这个天下间,比起欺压你们的人还要可恨,比起外来抢占你们的家园,杀戮你们各自亲人的巨恶元凶,还要使你们通通都觉得该死之至!这又是何故?因为,这就是自古以来,存活在乱世中的中原人。一旦没了是非不分之心,再无黑白可辨的观点,便只能除了卑劣的人性之外,他们,还是我们中原当中,一群卑贱不齿的汉族人!”
再而三地又一回,理不糙之话实粗,训得他们通脸红,骂得他们愈羞愤。
温还姬接着不停又往下,冲着这帮无良民,仍再这般,嘹亮之声,气壮理直续说道:“要让我温还姬,还你们亲人的命来?那么本姑娘这就理直气壮,大声地向你们质疑地问一下:一个真正杀害你们亲人的巨恶元凶,你们无可团结一心,不能有此勇气去寻他;偏偏对一个真正用此四尺长剑,发誓永远都要守护你们的人,却能够做到这等齐心併力,跑来此地,寻我到这,围我中间,向我讨要,不该是我欠下你们的血债。所以我温还姬,凭什么非要用我自己的这条性命,在你们这些没了灵魂,毫无对错之心的人们面前,来结束我温还姬的这一生?你们当中,是有许许多多人的亲爹、丈夫、兄弟和孩子,死在我执此之剑下没有错,可我温还姬,诛得有理,杀得没错!我若不愿用我自己的这条命,对你们双手奉上,来满足你们各自心中的那股不分是非善恶的怨气的话,你们又能奈我何?欺压你们的狗官,被我温还姬的剑,所杀千百,他们当中,你们谁能奈何?自仗武功盖世,随意视你们成千上万条性命如同猪狗一般的歪魔邪道,当今世上,死我剑下,最是甚多。你们更是谁能敢惹?践踏着你们的家园,屠杀你们亲人的外族铁蹄,被我一人一剑,杀得他们个个是人仰马翻,诛得他们的具具尸首,是四下堆积如山。”
“所以,我温还姬自小到大,最是想要守护的汉族同胞们,众位来自五湖四海于各处的父老乡亲们。一个让你们所有害怕的人,通通都能让我逢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遇千百则必诛千百的人,当她要是偏偏不如你们的愿,不愿用她的剑,来向你们的亲人以死谢罪的话。你们,又能奈我何?”
仍旧一次,好是有理的能牙利齿,问得他们群群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妇孺千百围在此,瞋目切齿哪用说?
温还姬杏眼轻视,极有万分,再旧一回,向着四围众庶民,身感痛快又责道:“尔等个个以苦命百姓而自居,在本姑娘看来,你们一个更比一个的命苦,绝非是你们通通所住之屋,家徒四壁;并非是你们所穿之衣,周身破烂;亦非你们尽数所吃之食,鲜有米饭。而是你们,悉数实然的穷在内心,穷于胸襟,空有躯壳,毫无善念。这才是你们真正的苦命之处!”
右方围她还姬在此的接踵摩肩的人群中,又见一位老妇人,横眉竖目,一手捧着儿灵位,一手指向侠女来,也是那样,厚着脸皮喝骂道:“温还姬,你少在我们这群身为你讨要血债的债主们面前,大谈高论!”
温还姬听此老妪,叫喊此话,不禁一声,冷声大笑;这回向着这群民,声如洪钟地质问道:“债主?你们这群忘恩负义,孤恩负德,毫无善恶之分,浑无家国之情的东西,究竟有多厚脸皮?竟敢站在我堂堂温还姬面前,通通以向我讨要血债的债主的身份而自居?当今乱世,如无我温还姬,你们不管是这南唐国人,还是其他晋国、吴越国、南楚国、南平国、南汉国等人氏,你们所受的战乱之苦,只会比如今更是民不聊生!当今天下,若无我温还姬的存在,又何止是你们这群枉为汉人的百姓,天下间所有身体里流躺着汉族人血的黎民们,只恐现今,整个中原的万里江山,地大物博的汉地九州,早已成为了北辽之国,取而代之的易主之邦。倘若这样,你们生活在外来强盗的统治之下,必会远比现在的日子,又是何等的生不如死?更是多么的命贱如蚁?”
温还姬字字是针,好不见血;再续一次,冲着这众无知民,厉声问道:“债主?你们一群又一群的无家无国之人,到底何来的资格,站在一个一心一意,都要誓死守护我中原苍生的一名女子的面前,厚颜无耻地自居你们一个个是我堂堂温还姬的债主?你们又有何胆怯的理由,不敢去寻一个当今世上,真正残害你们的家园,真正滥杀你们各家亲人的元凶巨恶?站在这人的面前以你们各自讨要血债的债主身份而自居?”
又是不知第几回,责斥群群四周中,足以成千累万民,大多两耳各听清,又是那样,向着还姬,干瞪怒目,无奈咬牙。
温还姬冷厉十足,脆亮无比再责道:“你们懦弱无能、你们无情无义、你们自甘堕落、你们穷词理屈!因为你们,口口声声说只爱你们的亲人,只在意你们各自的小家,句句向我温还姬质疑着中原故国,与你们何干?可当你们,每逢旱灾而来,颗粒无收之际,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易子而食,卖女换物?每当战乱来临,兵连祸结之时,你们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更是有着多少人,为填饱一日的饥饿,不惜狠心地掐死你们的小儿后,然后生煮而吃?为获些银两,你们当中,又有多少狠心之极,将尔等各自的亲女,卖于妓院?为求自己的逃命速度,能够多多方便,甚至有不少不孝之子,不忠之女,抛弃亲父,丢弃娘亲?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家?这便是你们嘴中,所声称的爱你们的亲人之举吗?”
时至此刻,总是这般让还姬,峻厉芳容真凛然,字字句句皆是理,喝骂一群又一群,难识好歹的民众们,愈是那样,一个更比一个地积羞成怒;这下又见,无论老幼或男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接着,各个边捧各灵位, 各自一手指还姬, 那个这个,恨海愁天地各个骂道:“温还姬,你少在这对我们强词夺理!你杀害我们的亲人,害死我们的兄弟姐妹,妻儿老小;你若是真的对此,心中有愧,就理应用你的剑,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以死谢罪!”
“温还姬,你还我爹娘的命来,还我兄弟姐妹的命来!”
“温还姬,你口口声声,以当今中原武林的女侠而自居,字字句句,不离你的仗义行侠之道。那么你害了我们各家的亲人,杀害我们的骨肉,这便是你对天下百姓所仗的义?这就是你对天下万民所行的侠吗?”
“温还姬,你既然是以天下凛然正气的女子而自居,那么你如今,有负我们这群令你不得不守护的百姓,你是否理应用你的剑,杀了你自己,还我们各自家中的兄弟姐妹,妻儿老小的一个公道?”
“温还姬,你若是肯远离这南唐,奔走于中原远外,我们的家人,何置于受你所牵连?他们的家人,也不置于随军出征,自不会落得个惨死在你剑下的后果!”
“温还姬,今日无论你所说何大道,所讲之理,何等的理直气壮;你今天之内,不以命来偿还我们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们的债,你就不配做什么盖世女侠!更没任何资格,谈什么济世为怀之志,讲什么家国大义之德!”
温还姬此番再又,双耳听尽这群民,一个更比一个地对她自个,如此的咄咄相逼;端的已是,芳颜怒气,已是渐落,冲着左右和前后,所有一切无耻民,大声喝道:“要是本姑娘,今日偏偏对你们,大吼一个不字呢?你们又能奈我何?”
顿时唬得,围她前头的男女老幼们,不禁惊吓,倒身退后好几步;见她还姬于此刻,凤威之怒已外漏,多张嘴脸,望而生畏;各自四肢,不由自主,渐渐发抖,自不话下。
温还姬继续又是,强硬话语,铿锵有力,硬气万分地说道:“二十万辽军,杀光你们千百次,何等不在话下?但是逢我温还姬,这群虎狼之狮,岂能不是浪得虚名?最后是如何被本姑娘我一人一剑,杀得它们是尸山血海,遍地横尸?二度的宋州虞城县外,一处宽场的战场之地,又是被我温还姬,只身一剑,杀足它们辽狗大军足足二十三万有余!不久之前,南唐混战,何其大乱。那五十多万各国联军,在祁门的一片方圆千里的沙场之上,最终也是我温还姬独自一女,执此长剑,最终只付出满身些许的皮肉外伤的代价,还是将他们杀得是几十万具尸首,是四面八方,堆积成十丈小山为一座又一座。世人称之我这位当今名满中原的盖世女侠温还姬,武勇远胜项籍,勇猛远盖李存孝;那么当日之后,经此一战,岂非更是向天下人,好生的证实了我温还姬的武功,在这世上,确切如此,岂会虚传?”
盖世侠女此道理,唯有这事一说出,方才训得这群民,至是只得,万奈无何空有恨,羞怒再大只得憋。
温还姬接续往下,凤威无双,再冲四下万千民,宏亮无比叫喊道:“所以本姑娘问你们,如若我温还姬,今日偏偏不如你等之愿,尔等胆敢奈我何?”
愈是问得这群民,就此再难有半个,胆敢于此来挑刺。试问还姬若出剑,各邦重兵到最后,必然尸山全血海,何况区区一众民?
温还姬玉颜冷傲,仍然一次,往下冲着,周围比肩继踵民,千言万语实难尽,还是接着又再旧,清脆十分又训道:“你们一群群又一群群的平民们,个个以命苦而自居,通通以有冤在身而自称。却是无人明白,你们到底何谓命苦?你们的冤屈,在我面前,究竟谈何之有?你们各自身为晋国人、吴越国人、南楚国人、南汉国人、孟蜀国人、闽国人,对我的怨恨,便是我温还姬的剑,杀了你们各自家中的亲爹、丈夫、兄弟或亲儿;那么你们的父亲、夫君、你们的兄弟或亲儿,随军出征,侵犯这儿的家园之时,刀下亡魂,可有不冤之鬼?所造之孽,按理当杀否?而久居这儿的南唐国人,便是死理地认定是我温还姬不肯离开这江南之邦,非要留在我的黄山派,给你们招来了如今的这场极大的浩劫。之后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各家的兄弟姐妹,惨遭各国大军,四面进犯这南唐后,各州各城,生灵涂炭,宗祠寺庙,各处尽焚,名胜百区,全都遭毁,多少无辜,凄厉惨死;这些罪责,却全都被你们强行加罪在我温还姬一人之身!所以我在你们的眼中,远比那个真正在幕后残暴我中原生灵的北辽狼主耶律德光还要可恨;本姑娘在你们眼里,相比当今任何一位贱视着你们性命如同草芥的各邦诸侯,还要罪该万死!”
温还姬怒气填胸,终在此时暴发道:“你们若是但凡有着半点良知,便理应明白,理应知晓,当今乱世,我温还姬对于千千万万个属于我们中原的黎民百姓来说,到底是我温还姬,甚是欠着我们所有的汉族百姓?还是天下间一切汉人,极为欠着我温还姬的?且不论我温还姬,和我神州,所有万民之间,究竟是谁欠谁的。就说说你们枉为中原人,所欠这片大好河山,是重还是轻?那就让我温还姬,郑重地告诉你们,你们就算不欠我温还姬的一个感恩戴德之心,可是至少,深深地欠着这中原的万里河山!至于你们所欠故国山河为何物?那就再让本姑娘,十分严峻地告之你们,你们欠中原大地的一个安稳,你们欠汉地九州的一个本该拥有的长久太平,万年盛世!”
温还姬整张花容,这时更是,义形于色;再是那般,对着左右和前后,一切包围着她的男女老少的万众民,是多么的满腔义愤,是那样的悲愤填膺地呵叱道:“你们因何会欠着我们中原的一个国泰民安?那是因为,纵观我们中土汉族,万万千千的汉人同胞,实实在在,太多太多,冷漠无情,不知世间,有何情谊?不明世道,如何感恩?只知一味,除了吃喝,除了活命,其他所思,一切所虑,还是私欲极重,仍是不思进取;你们不忧家国,各处散沙,皆是一盘。你们痴心富贵,却个个没这本事能求得;你们妄想做官,竟日日夜夜,没日没休,遭官欺凌,常受饥饿;你们胆怯之至,有怒不敢言,有仇遇善方敢讨,逢恶绝对不敢愤。你们非但无厚德之心,反而薄情寡义,为了小利,出卖良知,为求温饱,背弃亲情。这样的民族,这等的烂民,谈何配得天下太平?岂配可免外族入侵之苦?故而你们个个扪心自问,若非天下间,重利轻义,道德沦丧,良知全无,亲情易弃的人,总是最多,常是极众之邦,正是我们的中原大国的话,又何置于千百年来,我们汉人的家园,常被外贼来践踏?总遭社稷是危矣?故而我们的神州大地,汉地九州,自古以来,最是欠着这万里河山难有永久的太平,不正是我们汉族同胞,确实有着许许多多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百姓吗?不正因为我们中原万民当中,有着数不胜数的对外强敌,懦弱无比,对内良善,盛气凌人之徒吗?因此,无论是在场的你们,还是在当今这个四分五裂,战乱不休的中原大地上的各国万千的草民们,安敢不信,从古到今,不管是中原内乱,还是外寇来犯,哪一回,哪一次,不正是我们中原人自己,欠下我们自己的这片大好江山,一个极其优美的风景?一个刀枪入库的太平盛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