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温还姬温女侠,已知大晋,事至如今,与辽再回开战,果真又乃一次而到来。召集群雄,聚集儒武堂内,为了助晋抗辽的大业一事,久久商议一阵罢。还姬最后前往她的尊夫黄愿楼黄公子的墓地,向他再作告别时。当天便随三名徒儿,两位结拜姐妹,四位义兄以及其余一些,武艺非弱的黄山同门,下得山去,飞快离了太平县,各驾骏马,各匹良驹,四蹄不停,一路狂奔,前往晋国,一齐担当,守护中土,保晋抗辽,奋勇杀敌,力护万民的侠义职责。
五六日夜眨眼过,众人总算于今日,赶到大晋边界内。因多州多城,现下早被众多辽兵,以负少胜多的来势凶猛的攻势所占领。温还姬决定,与诸位暂且分道扬镶,各个风风火火,速往各方的晋辽交锋的战场处,凭仗他们各本领,鼎力相助晋军,勇抗辽军,遇民救民,遇寇杀寇。而温还姬,却决意独自一人,沿路逢上哪有难,立即出剑,斩尽众贼辽军。到时大伙再会合,齐抗蛮夷万千兵。一番争执,终究还是拗不过还姬一人的决断。大家只得,纷纷纵马,奔往其他各州城内,竭尽全力,力助晋兵,庇护黎民,血战辽兵。
宿州砀山县,现今已让数千辽军,来势汹汹,杀入城内。守城将帅,无力抵挡,血洒沙场,以身殉国;其之家眷,无可逃脱,惨遭辽贼,男的受戮,女的被三五成群的面貌狰狞的辽军,是那样惨不忍睹,轮番奸辱之后,也是难免被残忍地杀害。
此州城内,无数惊恐尖叫声,幸者逃亡城外去;不幸城民,过半已是,死相惨状,东倒西歪于各条宽街之上的血泊中;环顾四周,血地腥味,熏天四起。尸首倒满在诸条街道和众处小巷中,尽见草屋各方,超半焚尽,宗祠百所,无不捣毁;端的再现,黎庶涂炭乃人祸,上苍无眼任尔为;血洗城中万民怨,冲霄于天好笼罩。横尸满县多殇魂,强食肉弱老翁命,休有怜悯这二字。
正值此时,正逢此刻,余下的数百民众,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慌恐万状,沿着一条满地被辽军所残害的死尸,是纷乱不已,个个哪管许多,踏踩着他们的尸首,只顾速速,逃往城外。又在这会,后方一群辽军,纷纷举着月弯刀,对着他们,是大喊大叫,追赶而至,务必对待这些躲藏许久,总算露面出逃的汉民们赶尽杀绝,岂愿饶过?
只听得后方前来追杀的辽兵们,冲在前头,好几个边追边喊道:“看你们这些汉族贱民们这下往哪跑?”
眼看这伙可怜民,正待要被后边追杀而来的外族强盗,举刀砍杀之际,一声清脆的怒骂之声,暴怒地喝道:“你们这帮禽兽不如的辽狗,此番犯我中土,又是一次戮我中原同胞,本姑娘见你们一次不杀你们一回,此剑何配再执我手?”
话音方落,盖世侠女温还姬,还是那样,一袭青花鲜艳衣,腰系下身瓷色裙,秀逸无双,足踏虚空,轻功施展,迎空而至。拔剑出鞘,杀得那伙面目可憎的辽军们,再是一次,人仰飞翻,倒地成尸;一会不过,以他们的脏血,染在周围被他们所残杀而死的本城民众的尸体上。着实又是,一个不剩,半个不留,全数成她温女侠,花语剑下之亡魂。
那帮潜逃的城民们,受此惊吓,岂同小可?他们个个,眼看这会,猛然一位美若天仙的奇女子,赶来相救,又是各对目光,见她还姬,杀光这伙,待他们紧追不舍的辽军后,无不愣在当场,一时之间,既是害怕,又是目瞪口呆。
温女侠诛毕这帮辽军后,收起剑势,剑尖朝天,剑柄对地,剑身竖直,粘放素腰后身间。朝着这伙难民们,急忙跑来。
温还姬赶忙走近他们各自眼前,向他们嚷声问道:“父老乡亲们,你们没事吧?”
忽地此时,却见此刻,他们当中,一位苍髯老者,衣着破旧,须发皆白。只见他紧捂胸口,重重咳嗽,往地吐血,摔倒地面。显然乃是,这位老翁,乃是硬撑病痛,随众逃亡;这下疾病复发,无可支撑。
温还姬急忙几步,跑过扶他,盘腿坐在四周满是尸首的血泊之地,自个也是,放下长剑于一旁,盘膝坐他身后处,对着这位老人家,速速说道:“这位老爷爷,你怎么了?来,晚辈虽不懂医术,但能帮老爷爷你运功治疗,必会使老爷爷你缓解病痛。”
说罢,还姬一对玉掌,按在老人脊背间,微合杏眼,输送真气,以助此位老者,一身疾病,渐渐好转。竟在这时,却看当下,那伙站在一旁,本是一动不动的本地城民,居然有着过半百姓,是趁她不备,掏出小小匕首一把,满是提心吊胆,竟又硬着头皮,迎向前头,跃跃欲试;但又更是,齐齐慢步,小心翼翼,走到温女侠的身后时,又吓得胆怯十足,哪敢继续,往前一步?
温还姬何等女流?何其女子?区区一些平民辈,在她身旁,意欲何为,焉能瞒过她耳目?
只见这会,但看此际,还姬替那他人家,输送些许真气后,保他老人已康复。那位老翁,见了辽兵只一个,恐得毛骨真悚然;此刻此时,面对盖世女侠温还姬,待他这般来相救,竟是不知何来之勇气,哪来这等负义举?瞪大两眼,咬紧牙齿,从兜里掏出一把小短刀,回过身来,就是一个劲地,狠狠地捅在还姬的腹部右边,插进腹内七八寸。
老人得手后,也是当即吓得面如土色,怕得一屁股蹲坐血地上,惊得后方也欲来行刺还姬的弱民们,无不恐得连步后退,各自尖叫之声,一时不绝于耳也。
温还姬故意让他,刺己一刀;冷冷一笑,不急不忙,好不淡定。一手将插在自个腹部右处的短匕首,扒出之后,随地一掷,出手点了自己伤口处,即刻禁止血流出。随后缓缓捡起剑,再又竖插柳背间,立起女子好胸膛;俯看老翁,责斥道:“老爷爷,你这是意欲何故?晚辈我不但救了你,反而还要费些真气来替你治疗你的疾病,可是老爷爷,为何要趁晚辈不备,捅晚辈一刀?”
温还姬这下转身,凤威在此,浑然不怒,对着这伙,懦弱民众,厉声责道:“还有你们?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是谁赶来此处救你们一命?如果你们其中,有哪个因此番辽贼的大举入侵而有惨死在辽狗屠刀之下的亲人,那么又是谁帮你们的亲人报了仇?杀了这帮禽兽不如的辽狗?可是你们呢?为何在我温还姬,刚刚要救这位老人家之时,你们一个个地都想要取我性命?”
但看此时,只见当下,他们当中,纷纷各自,硬着胆子;这个那个,迎前几步,无不满脸抱怨,冲着还姬,恨恨嚷道:“温女侠,你不是一个以天下第一女侠而自居的女子吗?既然如此,你为何没能救得了我爹娘,为什么?为什么啊?”
“温女侠,你不是一个自恃武功很高强,剑法非常了得的女子吗?可为何连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保护不了?”
“温女侠,我的爹娘为了保护我们兄妹俩,为了不托累我们兄妹二人,叫我们赶紧走,不要管他们,因为他们二老,在这些天来,随着我们兄妹二人,为了逃命,为了躲避辽军的追杀,早已是精疲力尽,患有重疾。终在此次,我爹娘为了不再连累我们兄妹俩,眼看辽军,再回肆意进犯晋国,屠戮百姓,我们兄妹俩的亲爹亲娘,在这群难民的逃跑中,终因实在跑不动,只得双双咬舌自尽,绝了我们兄妹二人的后顾之忧!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温还姬,是你为何没有早早地赶来相救我们这些可怜至极的百姓!”
“温还姬,我的妻儿老小,全都被杀,甚因辽军杀来,血洗我那村庄之际,我不曾在家,故而我幸免于难,躲过此次被凶狠残暴的辽军所屠的那处村庄浩劫。直到我突然听到辽军又要打来之际,风风火火地赶回我那村子的时候,我那村庄的所有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通通惨遭辽军的残忍杀害。而我,上至高堂双亲,下至贤妻和刚来到这世上不足一年的亲生孩子,无不被可恶之极的辽兵给狠心之至地杀害。所以,都是你,是你温还姬,因何没有出现,相救我的家人?拯救我那一村子的人?害得我的爹娘,害了我的娘子跟孩子,尽数被禽兽不如的野蛮辽军所屠,更害得我那全村的人,尽数因你一个温还姬,未曾出现,才遭此大难,受此屠杀!是你,都是因为你温还姬,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抗击北辽,保我汉族万千民,万不可惨遭契丹人所荼毒!可结果呢?结果呢?这就是你温还姬温女侠,平日里口口声声地对着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说,执着你手里的剑,嚷嚷着要保护着我们中原的黎民百姓吗?”
“温还姬,我们久闻你这位名满天下的盖世女侠,当年血战辽军,誓要收回什么属于我们中原人的燕云十六州,后一人独自一剑,力敌辽军二十万,还杀得北辽的那暴君耶律德光是带着剩余的残兵败将狼狈而逃。可是如今呢?我们当中,多少的亲人,你不曾救得?”
“你倘若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子,你救不救我们,我们无可报怨。可奈何你偏偏就是一位武功天下第一的奇女之侠温还姬。你既然让我们皆知,你的剑既是为了要守护我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可是何故连我们的性命安危,你都难以保护?我们的亲人,全都因此次的辽军再次作乱,入侵这晋国之际,于兵荒马乱中,只因无力再逃,不是被辽军的乱刀乱枪所砍所戳,便是被马踏而死。要不是我们各自的亲人,求着我们快快逃,不要管他们的话;若非我们犹有力气,逃得很快,躲得妥善的话,我们的命,亦会因你一个温还姬,赶来相救,实是迟矣的缘故,必然也是惨死在这群辽军的屠刀之下!”
温还姬闻听他们,各个怨言;当即便是,冷声一哼,扫视他们,大声地问道:“你们当中,无人不是为此,而这么看待一个一心一意,无畏强权,誓为公理,拼死都要保护你们的温还姬我吗?”
这伙逃亡的软弱民众,其中一人,向前数步,满脸怒气,伸手指她,责斥道:“岂止是我等?但凡死在辽军手中的亲人,只要是幸免之人,几乎没几个不会认为,杀害我们的亲人,确实乃是北方契丹的那群比虎狼还要凶狠的辽兵;但是害死我们的亲人,害得我们没有家园,四处东躲西藏,到处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整日担惊受怕,活得生不如死,连条狗都不如的这个人,就是你,号称什么当今中原武林的盖世女侠温还姬!没错,是你,就是你,害得我们这些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穷苦百姓,为躲避辽军的追杀,为保住我们各自的一条贱命,无时无刻,身陷在宛如地狱般的世道中,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啊!”
温还姬听着那人,无理之责,呵呵冷笑地问道:“既然你们谁都知道,残害你们的亲人,乃是北方蛮夷所为;你们既是谁都明白,害得你们的家园,惨遭生灵涂炭之劫,使得你们,身陷水深火热之苦的,正是北方辽狗所为;可你们却将你们一个个的满腔怨恨,全都发泄在我温还姬一人之身?难道?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我温还姬,没能及时救得了你们的亲人,便将此等愤恨,通通追究在我温还姬一人的身上,是与不是?”
那帮难民,这会又是,那个这个,通脸恼恨,满腔怨火;这名那位,纷纷指她温女侠,冲着如此心系家国天下的她,分别责骂道:“难道不是吗?温还姬,你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才赶来救我们?此座城池,多少无辜百姓被可恶的辽兵所屠,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全遭毒手,不正是拜你这位武功天下第一的温女侠赶来相救,却因太迟而害的吗?”
“温还姬,我的双亲,早在上回因辽军的入侵之际而惨遭遇害;我的舍妹,乃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因为你上一次,没曾赶来我所居住的故里抵抗辽军,才让我的爹娘,被辽军残酷所杀。那时我和舍妹,只因远在它处,方能躲过那场劫难。直到我和舍妹,跑回故里之时,我的爹娘和其余街坊们,无不惨死在辽兵的屠刀之手。那种情形,此等状况,简直是血流满地,人间炼狱。从那时候起,我和舍妹,虽恨北辽,痛恨那契丹暴君耶律德光;但是,我们兄妹俩更恨的,其实就是你,温还姬!如今,辽军再度践踏我们的家园,我和舍妹,只因此次,速逃不及,沿路之中,跟着一些难民们又遇上区区几个辽兵的追杀在后,于是我的舍妹,为求我这做哥哥的保住性命,便求我这做兄长的赶快先逃,她居然要留下断后,以她自己的一具弱不经风的身体,去引开那几个辽兵。而我身为她的兄长,作为一个男人,岂愿如此?奈何我这舍妹,一边陪着我这哥哥是拔腿逃命,一边是在逃命的过程中,不停地对我这作兄长的苦苦哀求,并且以性命来要挟,使我不得不答应。后来,我的舍妹,为了引开那几个追杀我们一伙难民的辽兵,最终付出了她的清白之躯,再加她的一条性命,被那几个畜生不如的辽兵,是轮番奸杀!所以,我爹娘的死,我亲妹妹的被凄惨毒害,岂能不正是拜你这位顶天立地的女侠温还姬,不曾赶来及时相救而所赐的吗?”
“温还姬,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们的家园被毁,我们的亲故被杀,我们过着这般不人不鬼的日子,都是因你温还姬一个人所害!那就是,你既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能一个人独战二十多万辽军,却为何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如此保护不周?”
“温还姬,你若是一介普通的姑娘家,那倒也罢了。可谁让你明明有着这么高强的武艺,又说好了要用你的剑,来守护我们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安危;可是结果呢?你连我们的亲人都保护不了,你连我们各自的安危都守护不周,我们不怪你,怪谁?我们不怨你,怨谁?”
“温还姬,这个世上,到底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凭她一位女侠,一把四尺锋芒剑,拼死拼活地都要守护着我们这些常遭权贵之下所被欺凌的黎民百姓们的性命?又是谁,常常在嘴中叫喊着,当外族前来入侵我们的家园之时,她一定会义无反顾,无畏刀山,不惧火海,都要来保护着我们这千千万万的受苦受难之人,不让蛮夷伤害,不被恶贼所杀?可是结果呢?岂止我们这些人?还有更多你嘴里所要誓死守护的百姓们,此番惨遭北辽军队,再度踏入我们的家园之时,攻城掠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黎庶涂炭!他们多少活着的人,自此以后,失去亲人,有仇难报,有怨难平;被辽兵所残害的人,无不是白白性命,被恶所夺,恨下黄泉,愤世不公?这难道不都是因你温还姬,有本事说此大话,没本事担当得起此等救世之责?”
“温还姬,自你闻名天下以来,我等常闻,你嘴中所说,时常所讲,便是只愿今生当女侠,怎样凭你手中四尺剑,如何以你的高超武艺,誓保神州大地宁,平息战乱迎太平。可是如今呢?你连我们的亲人都救不了,你算什么盖世女侠?你枉有一身如此高强的武功,又有何用?你连我们的安危都保护不周,你有什么资格说要守护你嘴中所谓的中原?你有何脸面要捍卫这普天之下,所有万千的汉族同胞?难道,这晋国不是中原吗?我们不是汉人吗?被你赶来太晚而惨死在辽兵的屠刀之下,使你无法挽救我们各自的亲人们,莫非他们便不是你的同胞吗?”
温还姬听尽他们,对她自个的各般无耻怨言,各种无理指责,立即又是,冷冷发笑,冲着他们,也是不由得愤愤不平地火冒三丈,叫嚷道:“好,好!很好,很好啊!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你们好一帮使我温还姬,不惜一切,都要拼死赶来相救的百姓!你们好一群让我温还姬,以守护中原,不惧外敌为心中信仰,无计任何祸福都要守护的汉族同胞!你们,当真不愧是使我温还姬还在很小的时候,则向天立誓,长大之后的我,不当女侠,枉为女子的远大志向。各位父老,诸位乡亲,你们一个个地,真的是无愧于我温还姬,在这一生一世当中,说什么都要守护的中原人啊!”
其中一人,又乃一次,从中走出,指她训道:“温还姬,你少给我们阴阳怪气地嚷嚷!”
温还姬冷笑呵呵,利嘴还道:“又是好一句,我温还姬还要站在此地,对你们阴阳怪气地嚷嚷!”
温还姬微微转身,下视那位,惊恐蹲躺在地的老者,向他发问道:“老人家,你呢?你又是对我这刚刚救了你一命之举,又有何抱怨?使你不顾一切,都要恨不得捅我一刀?”
老人见她还姬,满脸浑无杀气露,方敢壮着胆子,对她怨气十足地回道:“温还姬,你救了老朽一命,又缓解了老朽的病痛,按理来说,老朽当然理应对你万语言谢。奈何老朽的亲人,此番因辽军的入侵之劫,无不死得好惨啊。这通通都是因你温还姬,不曾早早地出现来相救而害的!”
温还姬听此怨言,冷冷地问道:“你的亲人,又是因何故而惨死?”
老人恨恨咬牙,接着满脸,尽带怨恨地说道:“我的老伴,已然入土;在这世上,老朽犹有儿子几个,儿媳数个,孙子好几个,他们无不对我这身为生父的孝敬有加,无不对我这为祖父的是爷孙亲情,深如大海。奈何此次,辽军悍然,进犯晋国,烧我家园,乱我故里,屠我乡亲。老朽的一家老小,随着一群难民们,于沿路之中,不停地慌乱逃命,终因老朽到底是年老体迈,又有疾病在身,终是跑不动。于是我的儿孙们、我的儿媳们,实在不愿弃老朽这个糟老头子于不顾,便一直不断背着老朽这个累赘,无论老朽怎样求着自己的儿孙儿媳们,不要管老朽,只管自己逃吧。无奈最终,正当我们,逃至一处两边均有树林的道路中之际,竟又突然让一些辽兵在后方的马蹄追杀声而至的时候,老朽竟被其中一个儿子,出手打晕,随即急忙将老朽我藏在一边树林的隐蔽之处。等到老朽我醒来之时,却是黑灯瞎火的三更之际。老朽我浑身发抖,又不顾一切,提心吊胆,四处去寻老朽的孙儿和儿媳们,结果不久,还是让老朽找到。但是老朽的儿孙和儿媳们,无一幸免,通通没能躲过辽兵的追杀,惨死在沿途之中啊。还有其他一些,跟着我们,四处怆惶而逃的难民们,全都成了一具具死不甘心的尸体啊。尽管前些天,深更之际,也虽说老朽,已是年老,抱恙在身,但两眼不发,还是让老朽我清清楚楚地看得清,死在老朽身边的,正是老朽在这世上,极为重要的亲人啊!”
温还姬耐着性子,听他怒恨,万语千言而讲完;立刻又是,冷冷发笑,责问道:“所以老人家,你也一样,虽恨辽贼残忍无道,但更恼我温还姬,没能在当时立即出现,救了你老人家的亲人,对吗?”
老人愤怒十足,指着还姬,切齿地说道:“难道不是吗?温还姬,你为何没有立马赶到,杀了那帮可恶至极的辽兵?因何不能早早地出现,救了老朽的儿孙和儿媳?老朽不为此而怨你?怨谁啊?”
温还姬这回听言,既是无比好心伤,又是十分而怒目,叫道:“好,很好,好得很啊!好一个没能来得及时救了你们的亲人,居然在你们的眼里,对你们来说,也是成为了一个罪孽深重之人了。并且这个罪,非但丝毫不逊于亲手残害你们各自亲人的外敌之深,反而还是,更比用手中屠刀,亲手屠杀你们各个亲人的外族人还要罪上一等!”
温还姬满肚憋火,回过身来,对着诸位难民们,极感不公,甚觉不平,无比有理地指责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当一个一心一意,拼死拼活,不惜失去一切,都一定要守护自己民族的人,其人最大不过的伤害是什么?其人至大不过的可悲又是为何?其人甚大不过的害怕,究竟怕的,又是因何?其人极大不过的可怜,那又会是何故?那便是,无畏外敌势力有多大,无惧外贼有多强,就怕自己一心誓死都要守护的同胞们,非但不能视之其人乃是护守着他们安危的人,反而还要被视作是和他们不共戴天,比要来摧残你们家园,屠戮你们亲人的外族人更为可恨的仇人;不怕斗不过外来入侵之敌,亦无恐会死在外贼之人的手上,唯独不该面对的,居然是被自己累死累活都要捍卫的同族中人的百般误解,这便是至大不过的可悲;唯独害怕的,便是其人深爱着自己的故国,可是这个民族,多少和他同为一国的黎民百姓,竟是通通从来不会去爱这个人,反而还要对这人是以怨报德,忘恩负义!其人极大不过的可怜,则是这个人,明知自己的同胞,私心极重,不分黑白,不明对错,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还要去拼命地保护着这群成千上万,不知感恩戴德,反而还要恩将仇报的汉族同胞!”
温还姬芳颜愤怒,尽形于色;为此接续,好感委屈地说道:“问这世间,最大的可怜之人是谁?除我温还姬之外,犹且有谁?问这世道,至大不过的可悲之人,除我温还姬以外,当真是舍我其谁?因为,我温还姬倘若不是这样的人,那还能是怎样的人?”
温还姬继而往下,训问他们道:“我温还姬扪心自问,实在是担当得起女侠二字!因为我自幼立誓,不当女侠,枉为女子!在这二十二年来,我从小到大,八岁始于除恶霸,随后跟着一位大侠亡命天涯,亦是做过不少行侠之事。长大之后的我,更是斩杀江湖败类无数,杀得无恶不作的山匪数不胜数,诛之武林歪魔邪道甚多,屠得作孽不断的狗官和官兵极众,戮得来犯我汉族故土的外族大军,那更是万千狗命,丧我剑下,尸身到处,堆积如山!因此敢问父老乡亲们,我温还姬如何不能有颜面以女侠而自居?何以不配日后,继续以顶天立地的女儿纤腰之躯,挺直玉腰,站在天下人的面前?”
温还姬理直气壮,训得他们,个个恼羞成怒,哪敢昂首?全数低头,岂敢继续,还她嘴来?这时又是,训诫这伙难民们道:“我温还姬武功盖世,确实没错,可任我武功当世无人能敌,就算我的剑法,切实是当今天下第一,但我温还姬,始终跟你们一样,是一介凡胎肉体之人,绝不是什么天上的神灵,亦非上界的圣佛菩萨,自然毫不会任何的分身之术。因此敢问你们这些父老乡亲们,小女子我没能来得及救你们的亲人,而害得你们各自的亲人,通通惨死在辽狗的屠刀之下,那么我温还姬在你们的眼里,就是如此有罪?仅仅因为这样,我温还姬便在你们的心中,居然尚且不如觊觎我们中原故土的外敌还要可恨?是不是?”
温还姬毫不中断,持续对待这伙人,谴责道:“你们各自心里有恨,尔等眼中,通通有怨,有胆敢跟我温还姬发泄,有此勇气,想趁我不备,便对我捅刀,那么为何竟不敢去和真正毁了你们的家园,残害你们亲人的辽狗拼命?为何不能?因何不敢?其因便是,我是一个一心一意,拼死都要保护你们的人,而那群畜生不如的辽兵,是一群贱视你们性命一文不值的豺狼虎豹,故而你们无惧我温还姬的凤威,只怕他们这帮狞厉的外贼三军,是与不是?”
还姬在上,再回训得他们,无不哑口无语;责得他们,通通气急败坏,愈是无人,再敢立身在温女侠的无上凤威面前,顶嘴半句。
温还姬目下,已然见她,怒火中烧,喝斥他们道:“那你们也理应明白,辽贼如此猖獗,这般残忍,漠视天下苍生命,无视世间有公道。可是它们,却一旦听闻我温还姬的芳威之名,无不闻风胆丧,就连那狼主耶律德光耳闻我温还姬的凤威之名,尚且必会恶胆颤抖!因为我温还姬的剑,只要执在我的玉掌之手,任凭它们,如何千军万马,撼我神州泰山易,敌我一个温还姬,必是克星而来也!如若不然,如今焉有如此多的北辽士卒,成为我花语剑下的亡魂!但是它们,再怎样惧我温还姬,就是偏偏不会怕你们千千万万的百姓。因为你们不怕的人,正是让它们害怕的人;而它们不害怕的人,正是我们成千上万的汉族同胞,只惧强敌来犯,毫不害怕一个一心要守护你们的人是生是死!所以,它们的屠刀,岂能不视你们的性命猪狗不如?它们的铁骑,焉能不贱视我们中原人,乃是一个不爱英雄,只爱自己的私心极重的民族?”
温还姬怒责于此,所憋之气,哪会一时,立即消散?再续见她,怒气冲天,冲着这帮,无知感恩,不识好歹的民众,呵斥道:“当一个人,不避刀山,敢闯火海,为守故国,死保同胞,得来的却是自己所保护的百姓,仅因这个人,她赶来相救太迟,而害得他们从此失去亲人。那么这个人,在这些人的面前,便成了有罪之身的话,那么自古以来,若论对错,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所生活的人,是否活该常常遭受外贼的侵略之苦?倘若非也,那凭什么这个有本事的人,她或他,非要去誓死守卫一个不配值得她或是他去捍卫的民族?凭什么还要继续去死死地保护着一群伤害过一位救过万民多次的她或是他的万千黎民?这究竟是为何?又到底凭的是什么?”
温还姬冷若冰霜,甚有十足,再旧一次,狠狠地训斥道:“我温还姬救人无数,救的都是天下间,皆配有权力活下去的人。我温还姬杀人无数,杀的尽是丧尽天良,坏事做绝的阴险小人或大奸大恶的畜生之徒!我温还姬虽说武功盖世,剑法了得,可我温还姬终究只是天道之下,所生存的一介不能上天入地的凡女而已,自然有很多的时候,为救众人,赶来迟矣,错过了许多当救之人而害得他们只能落得个惨遭被屠的下场!为此我当然自责,也甚恨我自己,因何不能拥有无数的分身之术?为何不能有一身可以飞向九重之天,能够闯入地狱的神通?这样的话,我至少能让世间恶人,比如今少十倍;我起码可以让这乱世,尽早平息。然而即使我温还姬有此天大的本事,亦不敢保证,定能保得天下当救之人,人人得救,也无法保证,必能让世间万恶,永远灭绝。更何况的还是,我温还姬根本就不可能有此通天之能。毕竟我温还姬,始终是一个人,是区区一个,只懂武功,只会剑法,比常人远有本领罢了的小女子而已,当真不是什么老天爷,自然非主宰万物更替,万事变化的天道。所以,我温还姬仅因赶来救人而迟之,无法救得了你们的亲人,为何竟成了一个,比亲自手握屠刀,蹂躏你们的家园,残害你们亲人的野蛮外族还要可恨?更要有罪?凭什么?凭什么啊?”
温还姬理不可驳,道无可错;愈是训得他们,尽数低首,满面羞色,极有十分;再又接着,喝问他们道:“如果说,当为救一众人,只因赶来迟矣,便错过了许多无辜人命,惨被敌贼所杀,自身便有罪,甚至是罪该万死的话;那么敢问世间,自古以来,谁愿为一生镇守边疆,忠君爱国的将帅?何人愿做一位,为国为民,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江湖大侠或女侠?如若这样,只怕是天底之下,最是愚不可及的人,都无法接续有心,去坚毅不屈地做一名如此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唯我独清之人吧?”
温还姬得理不饶人,再接对着这帮人,满是愤懑地嚷道:“倘若因赶来救人,所来太迟,害得诸位身边的亲人无辜丧命,本身必然是有罪,而且是罪该万死的话。那么我温还姬,首先得因我年幼之时,无法救得我那安良村中,收养我的养父养母而自尽。因为我温还姬,自生来这世间,便遭我的生父所弃,受我的亲母而逝成为在这世上的孤儿。如无这对夫妇,岂有我温还姬的今日?而这对收养我的夫妇,是因当年,我爱好行侠,要做除恶一事的冲动之下,而被我连累所害。真要以死谢罪,那么我温还姬,理应是为我的养父养母而以命相抵才对;可我没有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咬紧牙关,好好长大,成为一个为天下苍生,恪守正道,保家卫国,惩奸除恶的有用之人,方能对得起我的这一对在当初,含辛养育我足足八年的养父养母。是他们这对夫妇,以死来换取我温还姬,活到了如今。可是结果呢?我的义父义母,当年用他们的命,换我温还姬活到今日,要救的万众之人,居然是你们这群以怨报德,忘恩负义的百姓?”
温还姬居理之极,怒视他们,再又一回,伶牙利齿地狠训道:“如果非得因我此番,赶来救你们而出现得太迟,害得你们各自的亲人,通通因我温还姬的赶到迟矣而命丧在辽狗的屠刀之下,追根到底,最是有罪的,非这帮禽兽不如的辽兵,而是我温还姬的话。那么我理当谢罪的,是我的师父、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夫君;其因乃是,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让爱我胜似性命的恩师复活;让所有愿为我两肋插刀所结交的一些江湖挚友而复生;让我黄山派上下,与我情同家人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再生。更为重要的便是,我无法使我温还姬一生当中,至为深爱的夫君黄愿楼重新回到我身边而最感自责。那么我若非得谢罪之际,极是应该挥剑自刎的时候,理所应当是为他们而死,随他们而去才是。你们是什么?我温还姬一位顶天立地,堂堂盖世女侠,凭什么要因为我自己救你们来迟,害得你们各个的亲人被辽军所残杀一事而挥剑了结我自己的一条重如泰山之命?”
又是不知第几回,训责得他们这伙无知民众,是低首更得往下低,妄想还嘴哪再敢?
温还姬这会再又,冷声笑罢;纵声说道:“曾经的我,为捍卫我中原故国的山河,不可一寸被四方胡虏所夺,曾孤身一剑,勇闯辽贼的龙潭虎穴,对狰狞可憎的辽军是大开杀戒,为的就是要夺回属于我们神州故土的燕云十六州。可是后来,我所得到的便是,我誓死也要守护的汉族同胞们的无情出卖,狠心的背弃。他们不是因我一人的精忠报国,侠肝义胆的冲动之举而害得他们到处惶恐逃命,惨遭荼毒;便是为了一些不义之财,妄图意欲夺取我性命,拿我项上人头,去换取一世的荣华富贵。而如今的我,屡屡抗辽,依旧只为,保我中土,不可侵犯,护我汉民,不能受戮。又是一次,不求功名,不贪利禄,提我手中四尺剑,逢敌千军在眼前,奋勇杀敌救同胞,换来的又是一回让我明白,我深爱着我的中原之邦,但是和我一样身体里流躺着汉族人的血的万千百姓们,竟将我温还姬这个拼死累活都想要保护你们的人,竟是如此这般的视若敝屣。这次的其因,仅仅就是为了我的一次对你们赶来相救,所到迟矣,害得你们的亲人,因我不能及时出现而惨被辽兵所杀,于是你们对我温还姬的怨、待我温还姬的恨,更甚于对外来入侵我们的豺狼还要深!”
温还姬于此眼下,最后一次,对着他们这伙民,据理力争,气壮理直,长话不可短说地训斥道:“父老乡亲们,其实我温还姬,本可以仰仗我这身超群的武艺,卓越不凡的剑法,足可以在当今的乱世之中,与世无争,无忧无虑,平安渡过。可是我偏偏选择了一定要做一名胸怀天下,救济苍生,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的女侠。为的是什么?我不知人为何非要生来这个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世道不可。但是我温还姬至少知道,每一个人生来这世间,均是有权选择你们各自究竟意欲所走何路?所做何事?而我,温还姬,甚是感念这片中原大地,生我来于此世间,让我自幼虽无亲爹亲娘的呵护,但是有我安良村的那对夫妇收养,已然是至少也让我温还姬,尝到人世之间的何谓亲情;是这片神州的辽阔土地,使我来到这天底之下,令我从小到大,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年来,让我温还姬看尽人间百态的复杂,看清人性之间的美好与丑恶,又让我享受到这个世间的男女情爱和亲情无私,也令我结交到了一些什么叫作肝脑涂地的朋友,更让我见到甚多的为天下、为苍生,舍生忘死,无畏牺牲的顶天立地的正道英豪;同样最使我目睹过无数次的人心险恶,道德沦丧的作孽之徒。我虽不敢自认完全识得这个世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道?可是自幼到大,我已然看遍了当今的乱世之中,反反复复的丑陋人心,反复无常;循循环环的人间美妙,时好时坏。亦不管这世间万物,怎样更替,如何变化,这普天之下的人性,何等难测,这中原还是我们的中原,这天下始终还是滋生万物苍生的天下。”
“对我温还姬来说,与我温还姬而言,尽管人心,最是易变,竟为何偏偏我的仗义行侠之心难以突生异心?偏偏我的坚守正道之心,迟迟不肯离我而去?我同样也不知道。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既是这中原之邦,生我来此天下间,让我曾经感受过什么叫亲情;使我享受过什么叫作男女情爱之欢;令我尝到过何谓真心实意的朋友之义。那么不管我曾经或是以后,我失去了什么?遭受过多少的痛心疾首之事;尝尽过多少的背弃与打击;所遭遇过何等的心灵创伤。我温还姬,都会一如既往,继续往我所喜欢走的路,一个劲地走到最终,持续会做我所认为对的事。哪怕得来的,当真是不得善终,实在是善无好报的话,那么我温还姬意已决,甚愿以身作则,必当以我的芳魂一缕,用我的重如泰山命一条,换来告诫这世间的后人们,这个世上,当善报全无时,最大的恶报来临之际,则是世人终有一日,必然灭亡在我们天下人自己的手里!”
千言万语的义正言辞,长话难毕的言之成理,最终一次,狠狠谴责他们罢。已见盖世侠女温还姬,仍旧一次,挺直她的纤腰躯,昂起她的须眉不让的芳颜,执剑竖插玉臂后,两只步伐,大大咧咧,从他们这伙刚刚,伤害过她还姬的难民中,是不再理会,就是那样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