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确实长大了。
兄弟的话一点不过分。
而且，
它现在变得更大了，长度、宽度，都超过了1岁的小孩。
杨大虎把孩子想象成了‘它’。
他都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
老婆一勺一勺喂着孩子，跟魔怔了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玉华！不要喂了！”
老婆冲丈夫一凶：“他饿呢！”
“不要喂了！把汤碗给我！”
大虎是个汉子，力气比女人大，一把就给夺走。
王玉华气的要哭，她怒视着床边的丈夫，脸上气出了青筋：“给我！宝宝饿呢！他要吃饭！你是他爸爸，你不能这样！”
“疯了你。”
杨大虎把碗往地上一摔，接着把装鱼汤的锅也给拿出去了。
“杨大虎！你个日亲娘的！你儿子要吃！你连碗汤都舍不得！你他妈逼的抠门！我嫁给你，倒八辈子霉了！你个狗日的！”
来到屋外，大虎手一松，汤锅洒在地上。
他的腿软，扶着砖墙瘫坐下来，脑子、身子，都被抽空了。
孩子怎么会……这样呢。
好像，是一勺一勺的汤，慢慢把他给喂养大的。
不！
不慢，
是快，是太快了。
有一岁半孩子的身形，整个还是婴孩的模样。
屋内，女人在叫唤：“杨大虎！我日你八辈！把汤拿过来！”
【yu。】
“听到孩子喊没？！他要鱼！”
大虎的胸中澎湃不定，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太不对劲了，这孩子有大问题。
不行，必须上医院……
不，不不不不！
不是医院，是找阴阳先生来，听杨益中的话。
他掐灭刚点好的烟，起身走回屋子。
王玉华是气毒了，眼睛都通红的，大喘气的望着他。
说话口水都往外冒。
“汤呐？！”
“倒了！”
‘宝宝’眼珠翻了过来，瞥向杨大虎。
他的眼球跟王玉华一模一样，都带着血丝，两个小手紧紧攥着。
身躯的颤抖，带动裹挟他的毛毯，像发烧一样抽搐。
杨益中已经来了，没进屋，他在窗户外瞅着呢。
大哥的身躯刚好挡住床上母子，他只能看到嫂子半张脸。
嫂子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杨大虎，你不是东西！”
“你……你……”
“你……”
“yuyu……”
【yuyu……】
“yuyuyuyu……”
嫂子嗓子眼里出现了同样的怪声。
跟‘宝宝’一样，一起冲大哥‘嚷’着。
声音不断，持续激烈。
“玉华？……玉华？！”
大虎朝床边冲过去，抓住老婆的肩膀摇啊摇的。
女人已经翻白眼了，口吐沫子。
“玉华！！”
杨益中见状不妙，快步往屋里跑，等他进到东屋的时候，嫂子已经断气了。
眼皮翻着，狠狠的瞪着谁。
“呜呜呜……玉华！你不要吓我噻，我是你丈夫唉，你不要死唉！呜呜呜……”
王玉华死了，孩子还活着。
从表面上看，她是被大虎给气死的，急火攻心。
可杨益中不这样想，因为嫂子在临死前，跟那孩子一样，发出了几十声‘yu’，声音和嫂子平时反差太大了，像用了变声器似的。
人断了气，哥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也跟魔怔了似的。
‘宝宝’的眼珠向左转，那正是他妈妈的位置。
人死了，要做白事吧，明天的酒席，由红转黑白了。
好久、好久，杨大虎都没能清醒过来，傻看着砖头地，眼泪鼻涕一大把。
“哥，节哀。”
“玉华被我气死了，我真不是东西。”
“这跟你……”
让杨益中怎么说呢，劝话就是事情跟哥没关系。
确实也没他的事，都是‘宝宝’的出生造成的，可是大嫂没了，他不能在亲哥的伤口上撒盐。
望着床上的婴孩，那眼球——真恨不得把它们给扣下来才好。
杨益中想说，孩子不能留，孩子弄死最好。
但想想，这是人该说的话么。
那是嫂子气死的根本原因啊，又是哥哥唯一的骨肉。
他怕、他恨，但不能说出没人性的话来。
晚上，杨益中是陪哥哥坐着的，到五点钟，他才去村里找人帮忙。
死人要请专业办丧事的，吹打班子、穿寿衣弄棺材的，必不可少。
早上起点，村里人都通知到了。
这群人聚在杨大虎家里，看到王玉华的死相就发怵，眼仁都快脱离眼眶了，全是血丝，那牙齿还咬着，像是人怨恨到极点时被定格的照片。
人死了，脸上不该出现皱纹的，也不该有暴跳的青筋。
村里几个老人说，他们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种死相的，看着害怕。
村子的厨子跟杨大虎在屋后蹲着，
他不是讲价钱的，是早听说小孩有点怪。
现在孩子就躺在东屋里，三个婆娘看着呢，确实也怪啊。
出身到现在才多少个小时，孩子大了那么多，不吓人才有鬼呢。
要不是他们先前细看过‘宝宝’，还当那小孩被人掉包了呢。
一个才出生的婴儿，哪可能长到这么大个头。
“大虎啊，你婆娘真是气死的？”
“嗯，她要给孩子喂汤，我……”
杨大虎哽咽了，说不下去，提起来就难受。
“你以后一个人，带孩子不大好带哦，要益中跟你帮忙带呢。”
言下之意，就是村里不会有人帮这个忙。
农村热心的人多，但对‘宝宝’，谁又能热心的起来呢。
后面有个女人过来叫他们。
“大虎。”
这女人鬼鬼祟祟，脸色难看。
“什么事？”
杨大虎无精打采的站起来，腿都蹲麻了。
“你孩子会说话。”
厨子杨本年都木了：“大姐唉，你胡说哦。”
“我没有胡说！”
“说什么话哒？”
“说‘来了’，说……说什么‘yu要来了’。”
“姐唉，你吹牛逼，刚出生的孩子，会说话啊？你找个教授来教他说话，那也教不会。”
“真的！——要么你们自己去看，我还跟你们说谎呐。”
孩子会说话，杨大虎是有领教的，但除了‘yu’，他没说过别的。
房间内还有两个婆娘，年龄都过五十岁了。
孩子躺在床上，眼球乱翻，嘴里乌鲁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