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从无尽的遐想中抽离出来,回头看着船上将士们的装束,心头再次涌起往昔时光,回想当年雪地熊团的风光。
“安公子想北靖了吗?”肖勇开口问道。
“即使想念,终究是回不去了。眼下,我们只能一往无前,在篷冲本岛开创一番新局面。”泰 安朗声说道。
“安国主说得没错。”柏初言接口道,脸上露出了笑容。
篷冲本岛诸蕃领主被称为国守,乃为代天守卫蕃国之意。泰 安独霸沉冰岛巨浪城,实力已远超强蕃,兼之远离篷冲本岛,故而被称为国主以示尊荣。
“柏初兄,现在闲来无事,你再讲一讲篷冲列岛的历史吧!”泰 安说道。
“好。篷冲列岛受亚夏大陆影响极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哪一位亚夏人的影响最大,安国主应该知道吧!”
“想必是吴福吧!吴福出生在廊中区的比国,生活的时代是神龙纪末期。当时,比国是最为强盛的,国主子吴雄心勃勃,想要统一整个廊中地区,建立子氏王朝。不过,子吴的身体不佳,为此他极为笃信仙术,认为翰海之东必有仙岛,居住着长生不老之人。吴福学识非常渊博,本是比国有名的氏家,对于仙道颇有研究,便被子吴委以重任,率领一支船队出海。”
“正是那时,吴福到了篷冲本岛,带来不少先进技术与文化,极大地改变了列岛的面貌。到了灭龙纪时代,比国人子荒在比国君主的支持下,率领一支船队远渡重洋,在吴福生活过的本岛蕃镇停靠,后来又航行到达了螃蟹岛。受到他们的影响,篷冲本岛向往亚夏文明,不少人选择渡海求学,到亚夏中土游历。
“其中,有一个名叫菅原子的人,被称为篷冲最有学识者。菅原子先后渡海三次,感受到庄帝的明光统治,因而被深深地震憾了。他完全被亚夏文明所吸引,诚心诚意地学习亚夏文史,还向七子名士讨教。回到篷冲本岛之后,菅原子决意推崇亚夏,便在本岛提倡信仰太阳神,以此来教导篷冲本岛各族,希冀使各族形成共识,建立一个完全融合的民族,不再有刀兵战祸发生。
“菅原子去世之后,强大部落征战更加频繁,逐渐形成了蕃镇的雏形。到了亚夏纪年的元世纪末期,大篷冲本岛正式进入了‘镇乱’时代,独立城镇领主间继续互相混战,互相兼并争夺对方的土地,拉拢弱小的蕃镇结盟。”
“据我所知,篷冲本岛城池不少,多受亚夏建筑风格影响。”泰 安说道。
“没错。提到建设城郭,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他便是松永一枝。松永一枝是筒井蕃的领主,志向远大,能文能武,对吴福极为推崇。当时,筒井实力并不强劲,松永便请来吴福的孙子吴藤,以师学亚夏的名义进行改革,给予奴隶一定自由,鼓励他们作战改变命运。松永采用吴藤的建议,利用石垣川丰富的石材,打造了篷冲本岛最早的石垣城。”
“松永一枝能有这番胆识真是不易啊!”泰 安叹息道。
午时左右,船队已经抵达冲生小岛。海船靠岸之后,泰 安在柏初言等人陪同下,登上这座无人岛,攀上了岛上靠海的一座小山峰。
冲生岛面积不大,只是沉冰岛的三分之一,遍布着幽暗原始森林,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确是人迹罕至的荒凉所在。
“柏初兄,冲生岛距离篷冲本岛更近,为何此地没有人落脚呢?”
“安国主,那是因为冲生岛上一种特殊的树,能够置人于死地,所以篷冲列岛的岛民才无人敢居于此地。”
“树能够杀死人?”
“没错啊!自从篷冲本岛的渔民能够驾船出海后,数百年之间,已有不少人登上这座岛,试图在岛上建屋居住,成为这个岛的统治者。可是,所有在岛内密林地生活的人,无一例外地都离奇死亡了,所以篷冲本岛将此岛视为不祥之地,起名叫做冲生岛。”
“那和树有什么关系呢?”
“几年前,一支渔民船队偶遇海难,不得不逃到冲生岛,准备砍伐密林树木制成小船,重新返回篷冲本岛。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密林,乘着夜色砍了不少树,准备烤干树干制成船板。当晚,一个渔民梦游,跑到岛边崖上睡觉,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那渔民重新回到密林,发生其他渔民已经死去,东倒西歪地躺在密林中,而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令他觉得有些窒息。渔民重新逃到岛边,幸好一支商队经过,才将他救回篷冲本岛。”
“哦!我倒是想起来了,荀由学士说他曾看过一本古籍,名字叫做《异物志》,其中提及篷冲列岛有种怪树。怪树长得与普通大树无异,枝茂叶密十分平常,但却含有一种非常毒的东西,一旦被阳光激发,就会弥漫到空气中,使靠近此树的人中毒而亡。”
“亚夏大陆果然是文明之邦,居然连冲生岛这种摩鬼树也知晓。”
“据古籍记载,这种怪树叫做库拉树,人和大型猛兽最易被毒杀。”
“难怪冲生岛的密林里鲜有野兽,只有一些鸟类和蛇在此生活。”
“我想既然蛇可在此地存活,必然有吸引这种毒质的能力,也许将来可以捕捉食用,或可不再惧怕那毒树了吧!”
“安公子,既然此岛如此可怕,咱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好。”泰 安与众人走下小山,沿着原路回到海船,简单地吃了些鱼片、芋头与煮蘑菇,还有少量的米饭团。
篷冲列岛耕地有限,小麦产量极低,又没有磨面器械与技术,所以主要种值的是水稻。当然,篷冲本岛北部寒冷少雨,又多山地与丘陵,即便水稻高产的年景,也不可能让老百姓吃到,更不用提蕃镇控制的奴隶了。
绕过冲生小岛后,十艘海船扬起风帆,借着西北海风的吹送,加快了航行的速度。到了申时三刻,海船又行了百余海里,远远地向前望去,已可见篷冲本岛的海岸线。泰 安回头看去,见到一些篷冲岛人面露向往之色,正翘首立于船边,深情地凝望。
此刻,海风渐渐停歇了,白云飘向了远方,蔚蓝天空中海鸟飞翔,发出各种不同的鸣叫声,好像欢迎泰 安回家一般。海船又前进了数十海里,海岸线上的渡口已可遥望,好像一个巨大乌龟似的。
泰平放眼看去,见到岸上零星立着几面旗帜,被海风卷得如狂蝶乱舞。渡口上人影闪烁不定,约摸有百人左右,还有十几驾牛车停在岸边。
“安国主,前方便是须磨渡口,明石尚国守的使者应该已候多时。”柏初言说着,用手指向碧涛烟波的远方,岸上几面彩旗正在摇摆,似乎与船队打招呼。
“柏初兄,须磨使者你可熟悉?”
“如果我没有猜错,明石尚会派野守曲作为使者。”
“这个野守曲是何许人?”
“他是幻影团上易宗的宗主,由于被团内异宗排挤,便流落到须磨避居。由于野守曲极擅易容术,门下弟子便聚拢到须磨,成为明石尚国守非常倚仗的势力。”
“在亚夏大陆北靖之时,我听说过幻影团的名号,其团众自称易形者,主要为强大的领主蕃镇效力。”
“幻影团本与浪人团并称,但由于难为强蕃作战,只能提供些侦察探报的帮助,所以早已有些衰落了。为了维持生计,有的幻影团高手还渡海远游,试图到亚夏大陆展示技艺。”
“没错。我听说昭阳城内有一座万国馆,里面便有幻影团的易形者,通过展示技艺搏人调笑玩乐。”
“其实幻影团出现颇早,在元世纪中期便已出现。当时,有人为逃避沦为奴隶的命运,逃进贵士山中的山洞,并练出一手逃亡的技巧,后来又逐渐形成各种流派,主要有‘上隐’、‘中隐’和‘下隐’三派。上隐讲究谋划布局,中隐强调策反与潜伏,下隐则更注重侦察、暗杀。随着强蕃征战频繁,上隐的地位越来越弱,中隐尤其是下隐大行其道,几乎所有强蕃都雇佣下隐,进行谍报、侦察和暗杀等秘密活动。更令人不可接受的是,下隐者冷酷无情,六亲不认,连父子、兄弟之间也互相残杀。”
“看来野守曲倒是难得的有操守之人啊!”
说话之间,十艘海船破浪而行,已经停靠在须磨渡口。
篷冲列岛有不少海港,但大多数海港名不符实,与其说是海港,倒不如说是大渡口更加贴切,完全没有亚夏东部沿海港口的气魄。须磨渡口算是有名的一个,也谈不上如何壮观:一大片黑黢黢的礁石上,搭着十分宽敞的台子,下面支撑的柱子有些腐烂,几个渔民正抬来圆木加以替换。
岸边有十几艘小渔船,随着波涛起伏摇来晃去。岸边更远处的沙滩上,摆着几十艘倒扣的渔船,渔民正在修补裂缝,为来年渔季出海捕捞做准备。
“国主请看,明石尚派出的使者果然是野守曲。”柏初言指着岸上一个等候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