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如果有一个你很熟悉的、你当作亲人一样的人伤害了你,之后你们音讯全无,过了几年,再见面,你会原谅他么?”
他这是在忏悔么?
她恨他,可是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她都不想他受到惩罚。
这算原谅么?
萧潇点了点头。
“真的么?”夏长安没掩住眼里的惊喜,旋即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
萧潇的心里有一丝慌乱,她在心里讥笑,又把自己当成夏唯安了。
“她今天把我当陌生人一样,打电话还没说几个字就挂了,是我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一定是恨透我了。”
“如果她跟你一样想就好了。”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灯光,眼神中是无尽的落寞,萧潇脑海中浮现出小夏长安在门口听到他姑姑的那番话时复杂的眼神,那眼神她总是忘不了,有难过、有无助、有羞怯、还有自卑……
萧潇有些心疼,走到他身边,把手机放到他面前:【是今晚宴会主人失而复得的女儿吧,我想她会原谅你的】。
看了萧潇的文字,夏长安眼里的光又闪了一下,“是的,就是她。你一定好奇我们的关系吧?我们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其实我们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她是我父亲的继女,我是她母亲的继子,可是,她却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生命中最珍爱的人?他会那样对待她?记忆里的屈辱几乎都忘记了,却因他这句话而重新被忆起。
“安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
萧潇心情复杂地看向他,他的眼睛里都是神采,记忆中他和夏唯安说话似乎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从来没有称呼。
又把自己代入了。
“我那么坏,她那么好。我对她做过很多坏事,她都默默地承担了结果,甚至还救过我,我都不知道。我伤害了她,她怀过我的孩子,她原本要跟别人结婚的,那个男人昨天晚上也来了,幸好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原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可是上天待我太好了,她又回来了。潇潇,你说,这样的我,她会喜欢上我、嫁给我么?”
萧潇脸色苍白。
会么?不会吧?不过好像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今晚他没喝酒。
也许是夜晚让人更加感性,也许是因为她不能说话、不会将他的心事说出去,也许是他内心过于激动、不吐不快,夏长安今夜说话表情与平日大相径庭。
“她那么善良,肯定会原谅我的。但是……是我妄想了。小时候恨她,是我小人之心,一直以为她讨厌我,想要我爸爸送走我,其实每次都是她拦着我爸爸不让他把我送走,她知道我在姑姑家过得不好,她宁愿受我的欺负,也不愿意我在别人家受委屈。”
【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夏长安也没想萧潇话里的意思,答道:“她QQ空间的日记中都写了。”
他今晚在龙吟湾一直等到宴会结束夏峰和李霜回来,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死皮赖脸,要他们给夏唯安打电话,李霜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晚上不一定回家,让他明天再来,他才回来的。
“不行,她那么乖,又孝顺,我回龙吟湾等她。”
夏长安说完拿了风衣外套走了。
萧潇还沉浸在他说的日记当中……
宿醉后的头有点疼。
昨晚夏长安走后,萧潇一直睡不着,她在他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喝了,夏长安说过,酒柜里的酒可以随便喝。
虽然六点左右就醒了,但是从不赖床的她在床上躺到七点多才起来。
夏长安的房门开着的,这还是她来这一个多星期他第一次没在家睡。
洗漱之后,搞了卫生,她感到有点饿,简单地做了一份早餐,正吃着,门开了。
夏长安还是昨天的衣服,神态略显疲倦。
“潇潇,我已经吃过了,先去洗澡。”
萧潇点了点头。
夏长安再出现时,拖着一个行李箱,把行李箱放到门口,他走到萧潇面前,将手里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递了过去,说道:“潇潇,我今天就搬回我父母家住了,这个房子你可以继续住,你的身份证给你,这张卡里有八万,密码你记一下,九三一零零八。”
九三一零零八,这不是夏唯安的农历生日么?
没时间想密码的事,她在手机上写道:【你搬走了,我们的一个月之约我不用履行了吧?还是我和你一起搬过去继续履约】。
把她带回家?夏唯安会不会吃醋呢?这倒也不错,夏长安不觉笑了笑,又想到昨天晚上夏唯安对萧潇的态度,何必让她心里膈应呢?
“我们的约定就此作废了,那个花瓶也不用你赔了。”
所谓的花瓶赔偿,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萧潇微微有点失落,刚刚还担心他要带自己回去,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样的心情,这样也好,想见的人都见到了,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就行了,夏唯安似乎并没有罗小梅的记忆,她的母亲也不喜欢自己,何必再节外生枝呢?
她写了几行字递给他:【好。卡我不要,房子我也不住了,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萧潇想了想,写了两个字:【回家】。
是呀,谁会没家呢?夏长安心想,只是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她身份证上的地址也没注意,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心血来潮地想要带一个陌生人回来。
“你不是出来找工作的么?你家在哪里?”
家在哪里?萧潇看着窗外,沉思片刻,写道:【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人在殷切地等她回去。
夏长安见她似乎不愿说,便换了个话题问道:“准备哪天走?坐飞机还是高铁?我让人帮你买票。”
【不用,等会我自己买票。我还有东西在公司,我想去公司拿回我的东西,可以耽误你一会儿时间么?我和你一起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