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非常异常。”好一会儿后，雪零开口了，神色也恢复正常。
“边界迷雾会将所有误入其中的生灵‘遣返’，魔兽也不例外。一般来说，就算有魔兽误入迷雾范围，分不清东西南北闷头乱蹿，也会很快就被那种神奇的空间挪移送到迷雾边缘，不存在困死在里面的可能。”
“不过现在……这头魔兽明显就是被困死的！”
“魔兽几乎都能靠吸收环境中的灵气来维持最低程度的身体消耗，它们的耐饿能力是非常强的，一顿吃饱，很久都不用捕食，这一点在体型越大，实力等级越高的魔兽身上体现得越明显。至少就帝国的记载而言，野外的高级魔兽，根本就没有被发现是饿死的的先例！”
“所以，它只有可能是一直被困在了这雾里，直到死亡。”
默灵突然想起嘉斯德斯说的迷雾能够阻止生灵从环境中获得灵气，也就是说魔兽的那套耐饿机制在这里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哪怕是高级魔兽，对饥饿的承受能力也会退化到和普通野兽同等的水平，甚至更低。
“杀死它的，是迷雾。”雪零做了最后的总结，语气平淡，却听得另一边的可妮丝一阵毛骨悚然。
在她，或者说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边界迷雾是没有任何危险性的，而现在，这里的边界迷雾居然将一头高级魔兽都活生生困死在了这里！抬眼四顾，四面八方白森森的凝固般的雾气，突然像是最可怕的噩梦里怪物即将登场前的布景。
边界迷雾是一种现象，从来不看你是人还是魔兽，既然这里的迷雾会将误入的魔兽困死在这里，那么，同样闯入到了这里的他们呢？是不是也已经……无法逃离！
“要不……我们……先回去？”可妮丝的声音有些怯弱，说话时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嘉斯德斯面色凝重，和可妮丝一样抬头环顾四周，浓郁的白雾将周围所有都笼罩在一片未知之中。而未知，最是能放大人心的恐惧。
“不要太紧张，之前雪零也单独进来过一次，不也平安出去了吗？”
“在没有搞清楚事实前，胡思乱想只会自乱阵脚。”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雪零，作为调查了边界迷雾三年之久，之前又孤身进入过这里并成功出去的人，这种情况下她最有发言权。
默灵也跟着左右四顾了一圈，但他所看到的，仍然是一片天清地明。头顶骄阳正好，远方又似有夜空与星辰——只有这天象是唯一的诡异。
被注视的雪零读懂了嘉斯德斯目光中的意思，却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类似的事情此前从未发生过。而且刚才我进来的那次，还未走到河边就被那种神奇诡异的空间之力挪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些疑似新鲜的魔兽活动过的痕迹，继续往迷雾浓度更深的地方走了一小段路，又一次发生的空间挪移便把我送到了我刚进来时迷雾边缘的附近，于是我便干脆出来了。”
“边界迷雾的空间挪移是没有规律的，或者说它唯一称得上规律的地方就是在一次或多次挪移目标后，都会把他们送回刚进入时的地点附近。”
嘉斯德斯稍微放心，雪零的话里也透露出了另一个信息，至少截止到刚才，边界迷雾的“遣返”能力是没有出现问题的。
真正出问题的，或许是这头魔兽本身？
嘉斯德斯抬脚给地上的魔兽尸体翻了个身，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从它身上找出什么特异。
“接下来我们怎么走？”嘉斯德斯望向雪零，问完略一停顿，没等雪零回答又道：“我的意见是先原路返回，看看我们是否还能够正常出去，只有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的深入调查才能安心。”
最右边的可妮丝听到这话立刻附和表示同意，雪零也没怎么犹豫便点了点头。
接着五个人便怎么来便又怎么走了回去，直到彻底走出迷雾回到营地，所有人的心才彻底踏实了下来。
和其他人一起简单察看了一下营地里的场景——帕尼尔依旧在练刀，这次选的是一个靠近边缘拒兽栏的空地，豪格也如他性情一样和一大群人凑在一起胡天侃地，看见嘉斯德斯走来，便一脸堆笑地凑上来问东问西，关心他们调查边界迷雾的进境——然后五个人便又重新聚在了迷雾前，手拉着手各自站定。
其实可妮丝是不打算再掺和进来的，她刚从雾里出来时便拉着萝密利的手走开了，只是当默灵三人再次来到迷雾前像之前那样相互握住手时，颇有些神出鬼没的小家伙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再次牵住了他的右手，然后便看见穿着华贵衣裙的大小姐，气喘吁吁的从后方一片树叶茂密的矮枝中钻了出来，一脸愤愤地盯过来，却没有向上一次那样试图分开二人，只是蹬着脚走到了萝密利身边，一边整理乱掉的发型一边鼻音嗡嗡地生着闷气。
“好了，出发！”确定了确实能够平安进出，嘉斯德斯中气十足。
走在上一次就被可妮丝操纵土元素铺平的道路上，一行人格外顺利，很快便重新回到了魔虎尸体的位置，没有停留太久，简单察看后便继续向前，一头扎进枝桠张牙舞爪的枯死槐林里。
周围的山上都是类似的枯木林，树叶凋尽，空气死一般地寂静，可妮丝一边走路一边尽职尽责地将前方的道路铺平，土壤像士兵一样听从着她的号令，暗黄色的道路不断从众人脚下向后遁去，又不断在前方凝聚生成，身侧凋零腐烂的枯木肆意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恍然间仿佛脚下的路，通向的是幽冥。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走得太顺了一点？”
嘉斯德斯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望向前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的确……”雪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却一次空间挪移都没有遇到。”
默灵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有最右边的可妮丝多往前走了两步，显得整个队形不太平齐。
“这种事情你曾经遇到过吗？”嘉斯德斯又问，虽没有转头，但明显问的是雪零。
雪零略一沉吟，“似乎也遇到过，但发生的概率很低。”
“边界迷雾那种空间挪移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规律，有时刚走进去几十米就会被扔到一个全新的环境，有时深入数公里都一次也不会被挪移。”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越是深入迷雾，碰上空间挪移的概率就越大，到了某个程度，被挪移更外围地区的概率甚至会达到百分之百，在那里，一切生灵越不得雷池一步。”
“而有记录以来目前人类深入边界迷雾的最远的距离，是以封号强者圆满级灵识为标准，灵识范围被压至身周五米的地方。”
嘉斯德斯望了望前方，灵识还能向前蔓延足足六十余米的距离，当下稍微放心。不过这时却又听停顿了一下的雪零继续说道：
“不过那是当时的探索者在每一次被挪移到更外围的区域后，都没有离开往外走，而是立刻选定雾气更浓郁的方向继续深入，如此循环往复锲而不舍地坚持探索了上千次，最终才得出的到了那个距离便再也无法继续深入的结论。”
“而我们现在不同，我们是一路走来一次空间挪移都没有遇到便深入到了这里，从概率上来说已经非常罕见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别忘了，刚才我们进来又出去的那一次，也一直没有遇到过任何一次空间挪移。”
随着雪零话音的落下，空气渐渐安静。
好一会儿后，嘉斯德斯才重新向前迈步，脸色沉凝。
“继续前进！”
众人的位置在半山腰，前方的路一直保持着向上的坡度，坡度比较缓，这并不是一座有多陡峭的山。
众人依旧是以一条直线前进，默灵远眺了一下，他们并不需要翻过地势最高的山顶，他们现在再往上走几百米就能翻过山脊，山脊的那边反倒有个大陡坡，不过有大小姐在应该也不是问题。
这一段路走得有些沉默，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有些压抑。默灵这时才突然想起，在其他人眼里，八荒四野尽是一片苍白的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