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从桌上拿过一盏烛灯,放在书案上。众人凑上前来查看地图。
陆绎手指羊皮地图上一点说道:“明日一早,乌安邦的客船在此地等候我们。上船后,一路往东南方行驶,沿途没什么危险,只有狮子口和怪树滩能隐蔽,是个动手的绝佳之地。”
“大人,他们当真敢暗杀朝廷官员?”李正抬头,有些难以置信。
“哼哼。”陆绎脸上宛若铺满一层寒冰,“李正,莫非你忘记昔日‘严党’所做恶事了?”
几个人默不作声,静静等候陆绎下命令。
“岑福,你带两个人走旱路,早一个时辰赶到狮子口,带上锦衣卫的信鸽,倘若有可疑之人,便飞鸽传书给我。”陆绎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手指水路旁的一条旱路,“你们三人,就沿这条小路走,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岑福眼睛死死盯着地图,心中牢记陆绎所指小路位置。
陆绎抬头,眉宇间透着睿智,对阿舍说道:“无论是狮子口,还是怪树滩,只要我们的船出了意外,你就带人暗中调查,寻到人证悄悄关押进陆府地牢,好生伺候,等我回来。”
“是。”事关重大,阿舍脸上浮现出少有的严肃,“大人,你们此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千万小心啊!”
“阿舍校尉,大可放心,有小爷在。”今夏拍拍胸脯,又竖起拇指,“陆大人不会少一根寒毛。”
陆绎微笑着问:“今夏,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曾备好?”
“一应备齐。”夫君的吩咐,夏爷焉有完不成之理。
“天色已晚,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透过敞开的窗户,陆绎看见皓月当空,心中竟然有些凄凉,心想,古人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万事岂会尽如人意?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朝臣张大人府中的密室中,常公公正在与他进行密谈。张大人名叫张玉,既不依附当年的“严党”,与陆绎、徐大人等人也交情很浅,说到底,在朝中几乎等同于没有此人,只是按月领俸银而已。可是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一日张大人的夫人带女儿张锦进宫给太后请安,竟然误打误撞碰见了皇上。嘉靖皇帝被如花似玉的张锦迷倒了,没过几日便宣她进宫……张锦也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后宫中一枝独秀,很快被册封为贤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大人从此平步青云,连走路腰板都直了许多。趋炎附势的小人开始讨好他,张大人没守住初心,渐渐黑了不少税银和不义之财。
“小女年少无知,能有今日,多亏常公公扶持。”张大人也不含糊,从衣袖中拿出张银票,塞进常公公手里,“这点儿心意,给公公买些茶水喝。”
常公公假意推脱几句后,心中美美地收下银票。
密室中仅有的桌子上,摆放两盏烛灯,此刻火苗晃动,宛若两人心境一般。
“张大人,娘娘的意思都在信中。”常公公从怀里掏出信封,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张大人接过信封,撕开后取出信笺,微微颤抖着手展开,凑近烛灯细读——
父亲,无论您用什么法子,除去女儿昔日爱慕之人。
女儿不孝,让父亲费心了。
锦儿。
张大人知晓,爱女闺中曾悄悄爱慕过陆绎,而且进宫前还对他念念不忘。
“张大人,陆绎到两浙乘船必经之地,地图杂家已带来了。”常公公从衣袖中拿出地图,铺在桌子上。
看了看地图,烛光中,张大人的左手慢慢攥成拳头,原本木讷的神情逐渐被阴狠取代,双眼迸射出恶狠狠的光芒:“想要除掉陆绎,就在狮子口和怪树滩两处埋伏好杀手,让他有去无回。”
常公公满意地点头,狡诈的他,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坏笑,只可惜张大人因察看地图,并未留意。
“常公公,本官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赐教。”张大人眨眨精明的眼睛,“陆绎虽然年轻,可城府极深。数年来,他一直低调行事,为何此次平定倭寇,如此高调?不像他一贯作风啊!会不会有诈?”
“呵呵,张大人说笑了。”常公公轻抚臂弯处拂尘,“能有什么诈?依杂家看来,他虚张声势,是想吓唬吓唬倭寇们安插在京城的细作而已。”
“这个……”张大人寻思片刻,点点头,“公公真是见多识广,受教了。”
“天色已晚。”常公公冲张大人施礼道别,“张大人,还望莫要辜负娘娘一番苦心,早做打算,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是是是,本官即刻就去安排。”张大人与常公公一前一后,走出密室。
张府的管家,早已备好马车,在府门口等候常公公多时。
目送马车离开后,张大人脸色一沉,令心腹叫人去密室商议大事。
月亮慢慢隐去,京城由黑色逐渐转变为灰白色,不时传来几声公鸡鸣叫……寻常百姓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
天尚未完全大亮。陆绎等人就整装完毕,浩浩荡荡地走出陆府大门,骑马赶往码头,只有今夏坐在一辆车厢里,享受特有的待遇。
只是夏爷的车厢中,藏了几箱火石、火药和神机箭。
透过车厢帘子,今夏隐隐能看见外面的小路,车轱辘声阵阵,扬起许多尘土。她明白已离开官道,距离码头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