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陆斩好奇问道。
上官红衣回答:“传言不知真假,但无忧城的武学和修行方法,的确和中原、西域、蜀川不同,自成一派,那位无忧城主静无忧更是一位旷世奇才,不仅武学境界高深莫测,同时精通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奇门遁甲,但我猜救你的应该也不是他。”
陆斩不置可否,板着脸不做任何表情,不想让上官红衣看出蛛丝马迹,暗想只要她抓不到破绽,也就猜不到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第三位是当朝国师,慕容九渊,这个奸恶之徒就不必多说了,他不可能救你。”上官红衣继续说:“第四位是雪域魔君穆归尘,此人远在西北海之外的姑射仙山,传说那里的确有不死灵药,但救你的也不会是他,他与世隔绝,根本不会来中土。”
上官红衣说的这些“大人物”,陆斩真是半个都没听过,此刻所谓的五大高手中还剩最后一位,他拿不准这第五位会不会就是楚狂歌。
“还有一位呢?”陆斩问。
上官红衣慢下脚步,余光看向陆斩,盯着他眼睛说:“此人已经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数年,他为人疯癫,性情暴躁,喜怒无常,亦正亦邪,相比于其他四位高手,他的武学修为不拘泥于任何套路,是一位可以开宗立派的旷世奇才。”
陆斩边听边琢磨,听到上官红衣这些描述,他越发觉得这第五位高手就是楚狂歌,但还是故作镇定,不想被看出破绽。
上官红衣察言观色,陆斩的神色变化根本逃不过她的法眼,她继续说:“此人杀人如麻,仇家无数,但好在从不乱杀无辜,受他恩情之人,甘愿为他赴死,和他有仇之人,恨不能生啖其肉,他去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陆斩心中已无悬念,却还是问:“这么厉害,他是何人?”
“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我没见过他,但你见过。”上官红衣语气笃定,“此人姓楚,对么?”
“我……我不知道……”陆斩支吾。
上官红衣淡然一笑,陆斩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她会笑,笑起来更加好看。
“看来我猜对了,救你的人是楚狂歌。我从你的语气和眼神中已经看到答案,你不必回答我,我也不会再追问,你是个守信之人,切莫坏了你的承诺。”
陆斩悄悄松了口气,虽然被看穿心思,但好在上官红衣没有为难,没让他带路去找楚狂歌,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人继续向前走,不觉间已过了午夜,上官红衣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打算,她内功深湛,走多远的路都不会累,而陆斩此刻的体质亦是如此。
“你说你想报仇?”上官红衣忽然问。
陆斩答道:“当然想,可是我还不知道仇家是谁,自己也没有本事报仇。”
上官红衣说道:“不知仇家身份,可以找,没有本事,可以学,我教你,如何?”
“你……教我?”陆斩犹疑。
“方才在小酒馆相遇时,我说你是我徒弟,你还记得么?”上官红衣问。
“记得,但那只是玩笑,不作数吧?”
“为何不作数?你一诺千金,我的话便不值钱么?”上官红衣反问。
陆斩不敢顶嘴,又听上官红衣说:“我是塞北昆仑宫门下,昆仑武学博大精深,修行之术也在各大门派中首屈一指,我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我能屈尊收你为徒,这是你的造化,只要你有天赋,十年八载后,报仇绝非难事。”
见上官红衣主动抛出橄榄枝,陆斩诚然有些心动,然而对于整个江湖,对于塞北昆仑宫,他都一无所知,不得不谨慎处之,何况他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深知拜师非同儿戏,一个头磕下去,一声师父叫出来,那便是一辈子的事。
见陆斩犹豫不决,灰突突的青涩小脸上写满矛盾纠结,上官红衣说:“答应与否,取决于你自己,我不为难你。就算你答应了,想做我门下弟子,也没那么简单,你要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才能收你为徒。”
“什么事?”陆斩问。
“跟我去杀一个人。”
“何人?”
“一个天底下最负心薄幸、阴险狡诈之人,最该千刀万剐之人,他叫慕容连城。”上官红衣答道。
陆斩诧异,嘴里重复念道:“慕容连城?”
“你听说过此人?”上官红衣问。
陆斩摇头,问:“也是你们江湖中人?”
上官红衣颔首,“还记得我方才跟你说的五位高手么?”
“记得。”
“其中有一位也姓慕容。”
陆斩恍然答道:“国师,慕容九渊。”
“记性不错,不鲁钝,很好。”上官红衣接着说:“慕容九渊有四个儿子,连山、连海、连城、连阙,一窝蛇鼠,皆非善类,慕容连阙十年前被楚狂歌所杀,如今只剩下三个。”
陆斩想想问:“你为何要杀他?”
“杀他自有我的理由,你无需多问。”
陆斩被她一句话噎回来,暗想这女人真是喜怒无常,又问:“我如何帮你?你武功那么好,我如何能帮得到你?”
上官红衣说:“我不仅要杀他,还要让他身败名裂,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无耻之徒,让他被世人唾弃。”
陆斩不明所以,又听上官红衣说道:“你给我当几天儿子,行么?”
“啊?当你儿子?”陆斩诧异,“不是说只当徒弟就行么?”
“愚笨。”上官红衣轻叹,“你非要我把话都说明白,你才能听懂么?”
陆斩挠挠头,“我确实听不懂,让那个慕容连城身败名裂,为何要让我当你儿子?”
上官红衣微微摇头,暗想陆斩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淳朴少年,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还是听不出子午卯酉,只好耐心解释:“十七年前,我还是浔阳城的一名歌姬,当时我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被那个负心汉欺骗,有了他的孩子,他回去长安,说半年后回来找我,奉子成婚,把我娶回慕容家。”
陆斩这回终于听懂了,问:“他没回去找你?”
“我苦等一年,始终不见他回来,腹中胎儿早产,患病去了,我只身去长安找他,却赶上慕容家正在办婚事,他已纳了三房小妾,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
陆斩听上官红衣越说声音越低沉,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却也听得出饱含悲怆和愤怒,他年纪尚小,家中也没安排什么婚配,的确还不懂什么男欢女爱之事,但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一些的,也愤然说道:“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负心汉,你去长安见到他了?”
上官红衣答道:“我不但见到了他,还见到了他那几房妻妾,我当众痛骂他,他却不肯认我,叫府上的家丁把我打出去,还要杀我。”
“杀你?这么狠?”
上官红衣冷笑,“慕容家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心狠手辣,江湖中无人不知。我当时还不会武功,大病初愈,手无缚鸡之力,那些人把我带到一条巷子里,正要动手,还好我师父路过,救下我,带我去了昆仑。”
陆斩一怔,“就像你今天救我一样?”
上官红衣颔首,“我在昆仑苦学十五年,练成一身武功,下山找他寻仇。你将来能不能像我一样,要看你的造化。”
“明白了。”陆斩答应一声。
“前因后果已跟你讲清楚,跟不跟我去,你自己决定。”上官红衣说。
陆斩稍作思忖,“我跟你去,你救过我一命,就算不做你徒弟,我也要报答你。”
上官红衣却说:“慕容家势力庞大,上至庙堂,下至江湖,很少有人不畏惧他们,你可想好,这一去很可能不会活着回来,你不怕么?”
陆斩答道:“怕,当然怕,但我已死过一次,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我跟你去,见见那个负心汉。”
上官红衣听陆斩语气坚定,冷冰冰的心头竟然觉得一暖,盯着他眼睛说:“我没看走眼,能收你做徒弟,不算亏。过几日进了杭州,你不再叫陆斩,暂时叫慕容斩,怎样?”
“都听你的。”陆斩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