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纪晓拂笑答,“那我就和你好好说清楚。”
“其实,李承献给皇上的,是真正的城防图,而不是你精心绘制的,那副假图。”
“真的城防图?”李经听到纪晓拂的话,顿时慌了神,“真的城防图?这……这,怎么可能?”
“纪晓拂,你骗我,这怎能可能?我查验过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纪晓拂冷酷一笑,“当时,你房里不是有两幅图吗?你拿给阮臾看的,是副假图,但你的暗阁里,不是还藏了一副真图吗?”
“阮臾她,绝顶聪明,她一眼就看出了你的那副城防图是假的,她故意留在你房里,就是为了找到那副真正的城防图,然后临摹出来。”
听到这里,李经顿时吓呆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李经想起了往事。
那天夜里,阮臾在他房间里,呆了足足三个时辰,李经一醒来,就急忙查看城防图,好在,图还在。后来,李经一直心神不宁,直到纪晓拂拿出阮臾临摹的假图,交给李经,李经查验后,才放下心来。此时,听到纪晓拂说起这事,他那颗悬着的心,再次紧张起来。
“可是,除了我,暗影也查验过的,这,怎么可能?”李经重复着这句话。
“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当然会让阮臾临摹出假图给你看。”纪晓拂笑笑,“至于暗影,那更简单了,李承一直把假图带在身上,他当然查验不出来,但其实,李承身上,有两幅图,一副是假的,用来让暗影相信,另外一副,直等见到了皇上,才拿出来。”
“怎么样,小王爷,还想要和我斗吗?”
李经听完,无话可说,现在,城防图已经到了皇上手上,李经除了惊惧外,再无他法。
“纪晓拂,我问你,暗影他怎么了?”李经惊恐地问道。
“被李承拿下了。”纪晓拂笑道:“他一到京城,就被李承给拿下了。小王爷,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你,感谢你一路派人,把李承安全地送到京城。”
“纪晓拂,你……”李经欲哭无泪。
从一开始,纪晓拂就看清了他的全部计谋,他像个傻子一样的一直配合着纪晓拂的计划,还自以为聪明,李经,气得无话可说,却又不敢动怒。
“完了,一切,都完了……”李经暗暗心想,他呆坐在一旁,默默无语。
纪晓拂看了看李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小王爷,其实,我并不想害你,也从未将你视为对手。暗影,忠诚勇敢,是个可用之才,我不想为难他,只要你别惹事,我们,会放他一条生路。”
李经一听,瞬间清醒过来。
今日,纪晓拂主动约见,自然是有事商谈,于是打起精神,笑道:“纪晓拂,你有话直说吧,既然你不想害我,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好!”纪晓拂轻笑着,从手里拿出一副画卷,缓缓打开,“青州城防图,还你了,既然,你费尽千辛万苦才弄到手,我想,此图对你很重要,还给你。”
李经急忙接过来,仔细甄别,没错,这正是他母亲从他父王手中弄来的城防图,是真正的城防图,不过,这幅图,并不是阮臾的手笔,其画艺,更为精湛。李经,一脸疑惑地看向纪晓拂,只见他缓缓笑道:“李经兄弟,这图,是我在阮臾的基础上亲手绘制的,增添了一些,比你的删减版更好用。青州城防图,我绘制了很多,不过,你放心,除了皇上外,我谁都没有给。”
“李经兄弟,你放心,只要你不反叛朝廷,此图,将会在我手中,成为永远的秘密,我已经让人把它藏到一个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纪晓拂邪邪地笑着,在李经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小王爷,不要试图去寻找,更不要妄想杀人灭口,因为,只要我和阮臾出了意外,那青州城防图,便会出现在所有藩王手中,出现在所有想要你命的人手中。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别惹事,我向你保证,只要我纪晓拂在一天,青州,便可平安一天!”
李经听罢,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又是感激、又是不解,内心,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他大声问道:“纪晓拂,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选择我?”
“因为,不忍。”纪晓拂闭了闭眼睛,缓缓答道。
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补充道:“小王爷,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贵族,出身高贵,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随便动动手指,便可以要了别人的性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的简单,你们这样的人,是难以理解民间疾苦的。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父母,只是普通百姓,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拼尽全力,倾其所有,才能勉强获得安生。我不忍,看到像我这样的芸芸众生受到伤害。你知道老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吗?其实,他们想要的,很简单,只要能勉强生存下去,他们都可以忍受,只要能好好过日子,他们绝对不会惹事。他们想要的,只是能生存下去,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够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也很难达到。”
“李经,在你、你父王和李昭之间,我选择你,那是因为,你还有仁慈之心。在天尊会歹徒向无辜群众拔刀相向时,你的部下还知道保护群众,还知道掩护百姓逃跑,这就证明你心中还有百姓。你心里还有百姓,还知道关心他们的生死,所以,我选择了你。”
“好,好!”听完纪晓拂的话,李经,似乎明白了。
“纪晓拂,所以,你就要做那个改天换地的人?”
“是。”纪晓拂坚定地回答道。
“李经,我告诉你,只要你能爱护好青州百姓,让他们过好日子,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我,会成为你最大的助力。但是,若你有半点不臣之心,我将会是你挥之不去的噩梦,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明白了!”李经点了点头,承诺道:“纪晓拂,我答应你,绝不惹事,也绝不反叛朝廷,你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做到。但你,如此精于算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出卖我?你会一直帮我?城防图,在你的手上,我青州的命脉,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你如何证明,你不会害我,你没有私心?”
“这个,我没法证明。”纪晓拂回答道:“但,日久见人心。李经,我知道你现在不肯相信我,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人。”
“纪晓拂,这样说来,我好像除了相信你,别无选择?”
“是,你可以这样认为。”纪晓拂回答道:“李经,我今天过来,是给你解决麻烦的。”
“麻烦?”李经冷笑道:“不知,我现在有什么麻烦?”
“最近,城中流言四起,对你极为不利,你就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还有,你歼灭了青州一带的天尊会歹徒,得罪了她,就没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
李经一听,立即激动起来,“纪晓拂,原来,这些,都是你干的?”
“错!大错特错!”纪晓拂坚决否认道:“我做这些,对我有什么用?”
“李经,从西城案发到现在,已经六天了,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你要查的,想必也已经查清楚了,我,已经给了你六天时间,该适可而止了吧?”
“纪晓拂,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纪晓拂笑笑,“现在,我就来先说说你什么意思?”
“李经,西城案发,你以查案为由,大肆抓捕城中形迹可疑者,真的只是为了查案吗?”
“恐怕,你更想做的,是铲除异己,尤其是,他的势力?”
他,指谁呢?当然是李昭。
李昭、李经兄弟争权,李经知道,李昭在青州潜藏了不少眼线。李经,趁着这次查案的缘由,将所有潜入青州的势力一网打尽,尤其是,李昭的人,更是毫不留情。因此,此蕃,可谓是所有潜入青州的势力,都遭到重挫。李经此举,获得了重大突破,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李经听到纪晓拂话里有话,笑问道:“纪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放你一马了。”纪晓拂笑道:“我给了你六天的时间,该查的,应该查得差不多了,该打击的,也打击得差不多了,还想再搞下去吗?现在,整个青州城,人心惶惶,都成了一座鬼城,李昭趁机煽动百姓,弄得民怨四起,你还想做你的青州王吗?不如,就此收手,我给你个台阶下。”
李经一听,冷笑了两声,“纪晓拂,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让我收手,是想让我放了你的人吧?”
“我的人?”纪晓拂笑笑,“没错,我的人的确是有被捕的,但是只有两个,而且,确切说来,他们也算不上是我的人。他们,不是我钦差队伍的成员,他们是李承带来的,我完全可以放任不管。再说了,就弄两个人出来,我有的是办法,用得着冒这样大的险来和你谈条件吗?你抓捕了数万人,想从中找出两个我的人来,恐怕难于登天。我要是想救他们出来,救了你都不知道,哪还用得着和你在这里浪费口舌,真是不嫌事多。”
李经一听,纪晓拂说得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我现在收手?”
“为什么?”纪晓拂摇了摇头,叹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收手?李昭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铲除了他的势力,他必定心存不满,你一定要等到他煽动群众起来造反才甘心吗?”
“还有,田悦。”纪晓拂缓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和田悦相交,以兄弟相称,大家互通有无,但你真的觉得田悦是那种重情重义的人吗?他呀,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伪君子,只不过善于隐藏罢了。”
“若我猜得没错,我去见田悦,他一定给你通过信,但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打着保护我的名义,擅自越过城隍庙,还派人进入你青州城。说是保护我,在城隍庙一带隐藏得很好,生怕被你发现,但在其他地方把动静搞得那么大,生怕你不知道,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李经不解地问道。
“他想激怒你,他想借你的手除掉我,然后打着平反的大旗,侵占你青州城。”
“今日,只要我受到半点伤害,我敢保证,田悦一定会打着保护钦差的幌子,大肆攻占你青州城。到时候,他这是奉命行事,是维护朝廷稳定,而你,则是乱臣贼子,将被永远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攻入你青州城,将你吞并。”
李经一听,颤颤发抖,田悦是什么人,其实不用纪晓拂说,他是清楚的。
他们,虽然表面称兄道弟,但暗地里,都有各自的盘算。
只是,有李唐这个共同的强大敌人存在,大家才相互妥协。
这些年来,田悦没少在李经的势力范围内开展破坏活动,李经知道,只要有可能,田悦是会为了自己利益出卖他的。田悦,更是会吞并淄青,将其占为己有。
“那李惟岳呢?也和田悦同样的心态?”李经接着发问。
纪晓拂一听,笑笑:“李惟岳,也差不多吧!他,胆子没有田悦大,但懦弱昏庸,又偏信谗言。以他现在的状况,应该还不敢打你淄青的主意,但若是有人从中挑拨,那我就不敢保证了。你屠杀天尊会,得罪了郡主,若是郡主让他对付你,我还真不知道李惟岳会怎么做。”
李经一听,更是害怕。
田悦靠不住,可李惟岳,也比田悦好不到哪里去。
严安宁,不仅和纪晓拂、李昭有感情纠葛,和李惟岳也关系匪浅。李惟岳,爱慕严安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她言听计从。严安宁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借刀杀人、挑拨离间,李经现在得罪了严安宁,他还真不知道,李惟岳,会怎么做?
李经,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魏博、淄青、成德说是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可实际上,田悦、李惟岳根本靠不住,李经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他,只能依靠他自己。想到这里,李经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穿过心间,寒冷彻骨。
纪晓拂在一旁,默默审视着李经,说道:“田悦、李惟岳不是可靠之人,你信不过,同样,我也一样。”
“所以,你暗中联络了李承,让他保护你,对吗?”李经询问纪晓拂。
“对。”纪晓拂笑道:“若真把自己性命交到他们手中,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纪晓拂,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李经心服口服地叹道。
见李经态度软和下来,纪晓拂又接着说道:“所以,现在,我不是来给你解决问题吗?”
“解决问题?”李经瞬间清醒。
今日,纪晓拂来见自己,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说出他的计谋,李经立即来了精神,询问道:“纪大哥,那您说说,我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