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莱从家里到酒店，要穿过狭窄的大桥，总路程十五分钟左右。一天之内，两次去酒店上班，两次下班回家，显得很繁琐。因此，叶莱下午会选择留在酒店，把每天的骑行时间缩短成两次。
某天中午下班，作为主管的叶胜在酒店值班。由于时间太早，叶莱就去宿舍打发时间，直到员工餐开始。
推开宿舍的门，里面一共有六张床，四台电脑。宿舍的衣物不洗，烟头满地都是。窗户一直都关着，窗帘也没拉开。对不习惯的人来说，第一感觉很闷。毕竟开窗会有空气污染，光线污染，以及噪音污染。不同的人，让寝室有了多彩的性格。
“我帐号里，两千多块的装备怎么消失了？”
“被人盗了吧？是不是中木马了？”
“不知道啊。如果是木马，这安装的杀毒软件也太没用了。”
“你在家里时，帐号有没有被盗过？”
“没有。”
员工交谈着。结合之前储物柜的失窃事件，叶莱又把犯人锁定为叶胜。然而，这一切只是猜测，叶莱没有亲眼看到。
“叶莱，你会玩这个游戏么？”
“玩得不好。”
“很简单的，你用这台来电脑登录。”
员工交谈着，打开一旁的电脑，让叶莱坐下。
“叶胜的电脑，我随意拿来用，会不会很没礼貌？”叶莱问。
“没事的，只是借用一下电脑。”
借用电脑的建议，听起来很不错。叶莱既能打发时间，又能以中立的身份，寻找叶胜盗窃的证据。然而，不知道密码的叶莱，无法登录叶胜的帐号。就算用生日和连续数字，依然提示错误。
无法登录叶胜的帐号，就无法检查盗窃的事实。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叶莱要把世界简单化。——首先，叶胜住在寝室，只要趁着室友挂机离开时，把装备转移就行了；其次，叶胜因为盗窃被抓过，狗改不了吃屎。案件就这样破了。
坐下的叶莱，已经打开了电脑。如果拒绝员工的游戏邀请，会很不自然。叶莱短暂地玩了一会，用买东西的理由脱身了。
下个瞬间，叶莱穿过狭窄的过道，朝酒店大厅走去。大厅里的叶胜做完工作，正躺在竹椅上，滑动手机看新闻。
“姨妈有重要的话，让我和你说。”
叶莱拍了一下竹椅，转身做了一个走的手势。和资本控制的流量新闻相比，叶莱的吸引力很弱，甚至是负的。没有共同语言，要创造共同语言。通过尝试，才有了解决的可能。
“不能在这说么？”叶胜问。
“我们的家事，还是换个人少的地方说吧。放心，只占用你一点时间。”
“真啰嗦。”
叶胜起身，跟在叶莱后面走了二百米，来到偏僻的三零九包间。双方关上门，走向包间阳台。
包间是顾客吃饭的地方，作为传菜员的叶莱，不能随意进入。由于没到工作的时间，且没有顾客，规矩就不严格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干扰了视线。双方懒散地坐在沙发，像用餐前的顾客，对食物产生了归属感。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叶胜翘起二郎腿，看着远处的绿化植物。
“明明知道更衣室的储物柜坏了，还要抱着侥幸心理，把钱放进去。有个倒霉的学生，就这样丢了一千块。这一千块是你偷的吧？”
叶莱作为杀人犯，摆出义正辞严的样子。通过对犯罪行为的鄙视，叶莱能麻痹身份，让自己好受一点。
“学生丢了一千块的事我听说了，还惊动了董事长。但由于没证据，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唯一的好处是，酒店开始修理储物柜了。亡羊补牢，说明这一千块没白丢。——你身上有没有藏录音设备？”
叶胜把双脚放到茶几上，靠着沙发。
“你怕我录音？”
“如果连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回答奇怪的问题？”
进包间还没超过三分钟，对话就要终止了。明明是表兄弟，却朝着不信任的方向走去。叶莱马上取出手机，打开亮屏按钮，递给叶胜看。叶胜检查了一遍，发现手机并没有录音，满意地笑了。趁热打铁的叶莱翻出口袋，卷起袖子。由于夏天很热，叶莱穿着单薄的衣服，搜身被避免了。
“我身上没有录音设备，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叶莱问。
“你刚才问，这一千块是不是我偷的……就算是我偷的吧。”
叶胜的话，听起来很勉强。无论是外表，还是身份，叶莱都压制不了叶胜。因此，最简单的办法是道德审判。
“我以为你工作了半年多，学会了自食其力。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处处挑战法律。”叶莱想激怒叶胜，制造覆水难收的效果。
“偷东西是有风险的，当然是自食其力。拿自己的人生去孤注一掷，你有这种勇气么？——看到你这么生气，我就很开心。你能拿我怎么样？”
叶胜的反应，出乎了叶莱的意料。叶莱以为，叶胜会矢口否认，和盗窃二字划清界限。换成叶莱，确实没有偷东西的勇气。因为偷东西一旦被抓，代价太大了。
“因为你孤注一掷，所以才会进监狱。那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永远上不了台面。”
双方的对话，好像回到了半年多之前，在酒店的大厅。不同的是，现在只有叶莱和叶胜两个人。
“我得到利益就行了，为什么要上台面？况且你把偷东西想得太简单了。怎么踩点，怎么撤离，怎么轻拿轻放，怎么确定别人的身份，都是一门门高深的学问。除了理论知识，还涉及到实战。记得很早以前，我只是个传菜员。由于服务员的数量不足，我就被安排到包间，做着双重工作。在漫长的时间里，我扭了腰，折了腿，只拿到一份工资。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某天，做着双重工作的我，要在包间服务几个顾客。几个顾客是老同学，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准备一醉方休。听那几个人的谈吐，看那几个人的样子，就像有钱人。喝了一小时后，一些人去阳台抽烟，透气；另一些人，在包间耍起了酒疯。为了防止出现摔伤，划伤等意外，我把顾客搀到沙发休息。在搀的过程里，我顺着好奇心，把手伸进顾客的衣袋。下个瞬间，摸到了厚厚的纸状物，略微拿出一看，才发现是纸钞。强大的诱惑力，每分每秒都在提醒我，自己是一个低贱的打工者。不仅做着低贱的活，受着压抑的气，还领着微薄的工资。——我要是不偷，我就会一直想着，一直恨自己太保守。那天，我正面对着包间的顾客，挡住阳台的视线。大致安全后，才敢把钱放入口袋。为了防止事情有变，我借着整理饮品的幌子，把钱藏在厨房的柜台里。柜台里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去摸。”叶胜问。”
叶胜嘴里的传菜员，也是现在的叶莱。扭了腰，折了腿，叶莱深有体会。好几次，叶莱都想辞职，但还是忍住了。
自信的叶胜，踩着受害者的身体，掌握了很多技巧。叶莱和叶胜都在成长。
“偷了多少？”叶莱兴奋地问。
“整整六千块。没晋升主管前，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块。这一个小小的盗窃举动，就抵了两个月的工资。”
叶胜不慌不忙地点着烟。在紧急的状态下，要不要偷这六千块，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
看着叶胜的笑容，他确实配得上“成功”这两个字。世界这么大，如果某人能偷到六千块，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叶莱？——为什么叶莱不用这六千块去买一部旗舰手机？为什么不去买一台高配置的电脑？为什么不去游山玩水？为什么不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叶莱突然懂了。只要畏手畏脚，就没有这么大的收获。
“酒店里包吃包住，一个月三千块不少了。比起那些扫大街的人，你已经很好了。”叶莱说。
“因为扫大街的人没走捷径，所以永远是扫大街的。只有走了捷径，才能马上到达终点。你在心里咒骂我也无所谓。我现在有女人，有高职位，有高工资；而你，却什么都没有。那些嗤之以鼻的道德，你尽管去坚守。”叶胜笑着说。
叶胜嘴里的捷径，充满诱惑力。捷径的门槛很低，再笨的人也能掌握。叶莱嫉妒叶胜，嫉妒叶胜在短短的几秒里，就赚了六千块。等价的叶莱，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到。其中，还要付出持续的疲劳。
叶莱所坚持的道德，是漂浮在天空的透明物质。别说伸手去触碰，连看都看不到。当叶胜喋喋不休地说完后，看着他的道路，叶莱的心也动摇了。如果叶莱大义灭亲，揭发了叶胜，除了得到不切实际的透明物质，还能得到什么？
下个瞬间，叶莱笑着说：“不走捷径，怎么能马上成功？记得我第一天上班，在厕所偷懒时，被你当场抓到，还扣了工资。死气沉沉的生活，我早就厌倦了。”
“什么意思？”叶胜紧张地问。
“别吃惊，我只是想测试你的态度。如果你整天把道德挂在嘴边，我也不会找你合作。——你为了帮前女友买项链，却被抓进监狱，肯定很不甘吧？其实这条路也没错。毕竟女的都喜欢首饰，戴上去不仅好看，还有面子。”
“什么甘不甘的，都已经过去了。世界上没有常胜的将军，这种破事就别提了。再说了，我是四星级酒店的主管，前途无量。跟你这个传菜员有什么好合作的？”
叶胜站了起来，叶莱却坐了下去。
“我有个同学的姐姐，在金店工作。通过闲聊，我熟悉了金店的内部结构，比如监控和报警器的位置。一旦得手，我们就是有钱人。到时候，让你的前女友后悔去吧。”
叶莱希望能调起叶胜的胃口，哪怕只是让他的大脑有印象。
“哎，我上次被抓，是经验不足。要是选个路灯少的地方，趁着天黑的掩护就安全了。——再说了，金店的周围有监控，有明处的，暗处的。你只要进门，肯定会被拍到。”
“监控很远，很模糊，只要伪装一下就安全了。这座城市有一千五百多万人，扩大到周围的城市会更多。警察很忙，不会往死了追。这年头物价这么高，我家门口的油条，都涨到三块一根了。成功偷完金店后，我们就辞职，再也不用辛苦地工作了。”
在叶胜前面，叶莱说了“我们”二字，目的是为了制造同化。既然主管都不满于现状，作为下级的传菜员更是这样。
“你刚才说同学的姐姐。难道作案时，还要带上其他人？”叶胜反感地问。
“女的没用，完全是累赘。况且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分钱的，太亏了。”
叶莱鄙视女性的言论，很符合叶胜的胃口。相同的世界观，拉近了距离。
“那怎么分钱？”
“四六分，我四，你六。”叶莱说。
“公平点的话，不是五五分？”叶胜问。
“你是我的表哥，多拿点钱怎么了？”
四六分的选择，既不荒唐，又让叶胜占了上风。叶莱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算谈崩了，仁义也还在。
“金店的位置在哪？”
“杨蛟路八十号。我在门口踩过点，但因为怕暴露，就一直没进去。不过别担心，我在同学家玩时，只是说了一句很好奇，我同学的姐姐就拿出手机，给我看了金店内部的照片。”
“以后再说吧。现在又不着急用钱。”
叶胜起身摆摆手，准备离开。
叶莱像个半路出家的小丑，没有压倒性的领袖气质。也许，叶胜对叶莱不放心；也许，没有看到金银的情况下，勾不起叶胜的欲望。一种种障碍，拉长了脚下的路。
“谁说不着急用钱？你比我大了八岁，总要为结婚而考虑。如果你没车，没房，没彩礼，没没存款，就很难完成结婚的目标。像你这样的人，总不能随便找个女的，马马虎虎地过日子吧？比如说车子，至要少三十万；房子，至少要一百五十平方……”
叶莱制造焦虑的同时，自己也焦虑了。
“以后再说吧。大中午的有点累，我先去休息一下。”
“我们是表亲，有血缘关系，你在酒店偷东西的事，我理所当然帮你保密。我也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下。金店的事，你想清楚了，欢迎随时来找我。”
叶莱没有步步紧逼，而是拿起手机离开，给了叶胜足够的考虑时间。
不管叶胜会不会上钩，叶莱都要做好准备，随时出击。为了选择欺骗的杀人手法，叶莱要解决监控的问题。虽然路上装了监控，但多数监控的画质模糊，覆盖面不完全。这对叶莱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叶莱作为男性，最直接的欺骗方法，是从“视觉”把自己变成女性。面对面看，叶莱并不是女人。但欺骗的对象是监控，只要留下远处的背影即可。
叶莱在作案时，要戴上女性的假发。假发的选择，有短发和长发之分。为了第一眼看去就像女性，长发的优势比短发大。假发除了长短之分，还有颜色的选择，比如红、橙、黄、绿……黑发在中国是常态，顶着绚丽的假发在街上走，太显眼了。综上所述，叶莱需要一顶黑色的长假发。
其次，是女性的衣裤。王培早期的衣裤，款式很老，穿上去有点奇怪；王培现在的衣裤，是中年人穿的，不符合叶莱的伪装身份。
一般情况下，男性的手和腿会比女性粗一点。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在衣裤的选择上，要用宽的长袖和长裤。
然后，是身高的问题。作为一名未成年的男性，叶莱的身高是一米六八。为了欺骗，要穿上增高鞋。如果增高鞋的作用为五厘米，穿上增高鞋后，叶莱的身高会达到一米七三。不仅如此，叶莱理着平头，看起来会显矮；理着花苞类的头，看起来会显高。多重伪装的叶莱，和一米六八的原身高不会有任何联想。
最后，要购买女式挎包和平光眼镜，粉色的款式更好。眼镜的作用，是为了让凶手看起来像近视，但叶莱平时不戴眼镜。
由于没发工资，叶莱的预算有限，在伪装物的购买上不能随心所欲。廉价的东西，粗制滥造是难免的。穿上粗制滥造的伪装物，舒适度很差。通过网购，那些浏览量大，评论量多的店面进入了视线。——网购符合叶莱的懒散和廉价，符合选择的多样性。几天后，在不同的网店，快递把伪装物送上门。由于叶莱白天要工作，收货地址就填成了酒店。
某一天，叶维去上班，王培去买菜，叶莱编了喉咙疼的理由向酒店请假。一旦家里没人，叶莱就能拿出伪装物，开始进行短暂的训练。
伪装物很多，有假发、衣裤、挎包、增高鞋等。叶莱站在镜子前，看着另一个自己并不习惯。
然而，并不是打扮成女性，就真的成了女性。一举一动，要通过烦琐的训练，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模拟监控的叶莱，拿出家里的摄影机，把画质调低。为了表现出肢体的内敛，女性走路时，手不能甩得太大，步伐也不能跨得太大。
下个瞬间，叶莱关上房门，把摄影机固定在高处。开启录制按钮后，以背身和侧身的形式走路。由于卧室不大，每次练习的距离，都会控制在十米之内。第一次录制结束，叶莱从高处取下摄影机，不安地拿在手里，回放刚才的走路姿态。叶莱发现，为了暗示自己是女性，在播放的影像里，自己一直扭动臀部，显得很做作。毕竟除了模特等少数职业，没人会这样走路。
为了能让叶莱更像个女人，叶莱要化妆。值得庆幸的是，家里就有化妆品。虽然尘封了很久，且只有简陋的口红、粉底，但也省得去买了。
作案后，叶莱要处理掉伪装物。如果扔在河里，防止伪装物浮上来，要吊一块大石头。选择在人来人往的桥上扔，伴着石头落水的巨响，很容易暴露。况且一个女的，把石头搬到桥上太奇怪了；选择在桥下扔，容错率很低。万一力气太小，扔在近岸，石头沉不下去，叶莱不可能下水取回石头，再扔一次。
如果就地烧了，能不能烧干净另说，就算生起微弱的烟也不行。因此，叶莱选择去人少的山上掩埋。而杀人的凶器，选择了随处可见的长砖。
叶莱家的附近有一座山。白天时，会碰到一些游玩、参拜的人；到了晚上，就开始冷冷清清。
上山的路有两条。其中，后路的阶梯破损不堪，没人来修理。游玩也好，参拜也罢，一般都会走前路。选择在晚上走后路，一脚踩歪的话，可能因为站不稳，摔到楼梯底层。
虽然这座山人烟稀少，但好歹处于市中心。如果照明的微型灯一直亮着，并持续移动，肯定会引起居民的注意。因此，只有认不准道路，才能打开微型灯。且每次使用，都要控制在一秒；即突然闪烁，又突然消失。这样一来，就算居民看到不明显的光，也会觉得眼睛花了。
为了熟悉道路，叶莱每天上午都准时起床，借着锻炼的名义，在山上停留一段时间。回家后，先复习学业，再去酒店上班。
下班时，天已经黑了。叶莱在土质松软的山上，事先挖了一个大概的小坑，用来掩埋伪装物。借着黑夜上山，让叶莱从路盲开始进化。
再怎么准备，还要看叶胜是否上钩。如果叶胜不上钩，就要换一种杀人手法。
不过就像雌蚊子见到血，恋童癖见到孩子，太难控制了。为了表现出生疏，在酒店工作时，叶莱很少和叶胜打招呼。在别人眼里，双方是陌生人；一旦周围没人，叶莱就会刺激叶胜。
接近，疏远……若隐若现的存在，把未知的力量最大化。之后，叶胜主动找到叶莱，询问了作案的时间和准备。
“我们偷的地方有监控，你要去准备新鞋、新衣裤、新头罩，伪装自己的样子。伪装物要求不高，便宜的就行。”
“买头罩，是不是太可疑了？”
“头罩，能用枕巾、长袜、纱布等日常用品代替。你拿到后，在眼睛的位置挖两个洞，很简单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长袜，我们什么时候去偷？”一天后，叶胜问。
“三天后的晚上，我会向酒店请假，做好盗窃前的准备工作。你下班时，我们在普江公园入口的长椅见面。这一切要保密；一旦被外人走漏了风声，我们既得不到钱，还要遭受牢狱之灾。”叶莱说。
为什么要选择三天后？——因为叶莱要穿着女式衣裤，在家里化好妆出门。如果父母坐在客厅里，叶莱连门都出不去。
三天后的晚上，叶维要值班。出门前，叶莱支开的人，只有王培一个。其次，三天后为周末，酒店的工作很忙碌，员工会延迟下班。如果下班时间过早，天黑得不彻底，将导致街上的人流量变多。和监控相比，路人的视觉很清晰。因此，街上的人流量越少，暴露的概率越低。
作案那天，叶莱依然向酒店请假。至此，一个月的两次的请假机会，叶莱全都用完了。请假的理由，还是喉咙疼。反复发作的病，让酒店不敢怠慢。
晚上，王培坐在客厅看电视。叶莱躺在沙发，一边模仿沙哑的声音，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叶莱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地位没有被分享。王培听完后，急促地走到叶莱面前，询问失声的可能。
叶莱点点头，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并递上一张单子。单子上写着一个药名，在医院门口的药店卖。——这是一种缓解喉咙疼的药。
“一起去吧。”王培说。
“汽车又闷，路上又颠簸，我不想去。”
医院到家的距离，有十五分钟车程。一去一回，加上问药的时间，肯定超过半小时。叶莱事先调查过医院门口的药店，由于利润低，根本不卖这种药。
当王培出门后，叶莱在家里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的记忆有问题，医院门口的药店，好像不卖这种药。
然后，叶莱以最快的速度，从柜子里取出网购物品，开始伪装。作案结束，要掩埋掉女式衣裤。为了防止赤膊，要先穿一层男式衣裤。
为了能逼真一点，叶莱拿出事先买好的两个小桔子，用胶带固定在胸前。在店主眼里，桔子作为反季节水果，味道不好，价格也有点贵，但并不妨碍叶莱的热情。叶莱不认为桔子的细节很可笑。如果对自己的态度很随意，出来的效果也会很随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要伪装得真一点。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小贩的叫卖，在扩音喇叭的作用下此起彼伏；行迹的路人，被脚步拉开，从视觉上越来越小。平淡的灯光，在夜色里大放异彩。路人们都走向更精彩的世界，叶莱也一样。
走路时，叶莱没有左顾右盼，没有心虚地低头。到了普江公园后，叶莱往入口的长椅坐下。如果位置被占，叶莱就往靠后的长椅坐下，甚至坐在台阶上，避免站着。
男性和女性的站姿略有不同。站起来时，人就不放松了。短短的几分钟还好，要是站得太久，很容易在监控里暴露细节。
夏天闷热，出汗的频率很高。公园的周围，有不少乘凉的人。有些人把草席摊在草坪上，一家三口躺着，显得很悠闲。除此之外，借着公园的照明灯，投入一局局棋牌对战，能加速时间的流逝。
“我们是来批发海鲜的，想知道渠山路怎么走。”
陌生的声音提醒了叶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性在问路，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女性。对方手里拿着麻袋，散发出阵阵腥味。
叶莱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对音乐的知识一窍不通。想模仿女性的声音，难度很大。叶莱算了一下，想说清楚渠山路在哪，至少要说十个字。万一对方没听懂，叶莱就要继续补充。这种行为不是助人为乐，而是自掘坟墓。因此，叶莱低头看着手机，敷衍地摇摇头，把自己隔离了。
“她好像不知道。”
“算了，我们再去问问别人。”
曾经，在去往公交站台的路上，有两个小偷打着问路的幌子，生动地给叶莱上了一课。当好人有收益，当坏人也有收益；当好人有代价，当坏人也有代价。因此，叶莱作为中立的看客，没有收获精神的愉悦，也没有背负精神的罪恶。
半小时后，叶莱看到叶胜走了过来。叶胜往叶莱这边看了看，没有认出伪装的样子。下个瞬间，带着疑惑的表情，往公园里走去。
看着迷茫的叶胜，叶莱很开心。要是连熟人都认不出，就更别提模糊的监控了。
“叶胜。”周围的行人来回穿梭。叶莱吊着嗓子，招招手，用稍低的音量说。
“你……怎么这样了？”
叶胜回头，左顾右盼一番，艰难锁定了叶莱的位置。
“没事，怎么偷不是偷？”
闷热的街上，没有降温的电器。湿粘的汗水，从脸上透出，让叶莱浑身不适。叶莱轻轻撩起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汗，做着细微的调整。
“这是假发啊？”
叶胜像看到奇珍异物，两眼放光，嘴里冒出无数个问题。为了防止刺激周围的听觉，叶莱只能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