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诀脾性好,对什么都不挑剔,似乎也没有特别钟意的…”
安婳不禁泄了气。
“对了!”允婵突然想到什么:“他爱吃烤芋头!”
“…芋头?”安婳觉得不大靠谱。
允婵温柔地解释道:“幼时他贪玩,总爱偷街访邻里种的芋头,得手了便偷跑回来叫我烤给他吃。乌乡的芋头个虽小,但细滑绵润,口感极佳,自他去了泉山就再没有吃过了。”
原来是有一段童年趣事,这倒是个法子。就如她鲜少有机会出宫,所以每次能出宫便能高兴好几日一样。
安婳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激动道:“多谢!”
允婵浅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打扰了,等会子皇兄若是过来了,我少不得又要被他啰嗦一番。”
二人一同起身。
安婳:“你得空就多来霜灵殿坐坐,你们俩姐弟也能多聚一聚。”
“是。”
“那我就先回了。”
允婵笑着浅行了一礼:“恭送公主。”
……
安婳将御膳房所有的芋头都搬了回来,正兴致勃勃的烤着呢。
允诀今日去了禁军营,长安说他的身手不错,就跟她要了去,说是让他手底下的小兵们学习学习。
正好等他回来的时候能给他一个惊喜,安婳心里正窃喜着。
允诀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他正准备往后廊去,却被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唤住:“苏大人!”
允诀停下步子,便见阿晚穿着一身普通的宫女服饰,发间带着一朵浅粉色的海棠花。
阿晚也是在霜灵殿当差的,他住的屋子大多都是由阿晚收拾,所以比起旁的宫女要自然相熟些。
“阿晚,有什么事吗?”允诀问。
阿晚今日特意抹了些胭脂,还画了眉,脸色带着几分娇羞,可惜这些都是允诀绝对瞧不出来的。
“…你这鞋的鞋线都开了,我重新给你做了一双…”她从身后拿出一双新鞋递到他面前,不该直视她,所以目光故意往下沉了几分。
允诀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确实坏得不像样,原本只是开了个小口子,今日一番拉扯试练,已经松散的不成样子了。
“无妨,鞋我屋里还有呢。”允诀呵呵地笑。
阿晚忙说:“我按着你的尺寸做的,你不要,我只能丢了。”她语气里略有些失落。
允诀挠了挠头,踌躇片刻,只得收下:“那多谢你了。”
阿晚将那双鞋塞到允诀手里便一溜烟跑没了影。
安婳站在大殿的门后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杂乱翻涌的情绪,逼的她鼻头也酸涩了,喉头也哽咽了。
苏允诀啊苏允诀,旁人送你一双鞋你乐呵呵地就收下了,我送你一只香囊你却跟我置了好几天的气!你大概不是气那只香囊,只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罢了。
“…公主,那芋头…”香莹在她身边试探的问。
“……丢了吧。”
入了夜,霜灵殿内的烛火还没有熄。
“公主。”门外响起允诀略带试探的声音。
安婳心里有些闷闷的,又说不上为什么如此,于是就在梳妆台前呆坐了几个时辰,直到听到允诀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
“进来吧。”闷声了许久,声音有些嘶哑。
门被推开,允诀进门的步调有些迟疑,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眼神也不敢直视她。
“怎么了?”他这一看就不对劲。
允诀缓缓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银盒递到安婳面前:“…这是烫伤药…你手不是烫着了么…”
安婳闻言一囧,本来心情就有些郁闷,又被他提起今天做的蠢事,面子上更挂不住了:“谁跟你说的!我哪就烫着了!”
“你手指都红肿了,还想撒谎。”
安婳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拿走,我不用你的。”
允诀瞧她倔强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千辛万苦烤的芋头,又丢了做什么?”
提起这个安婳顿时觉得委屈,又碍着面子不好在人前落泪,只得垂下眸子喃喃道:“…反正也没人稀罕,还不如丢了干脆…”
允诀将药膏放在桌上,又从袖中掏出了几个烤过了的芋头送到安婳面前:“你烤了那么多,只有这两个尚且能吃…你不是没用晚膳么,我也没用,不如咱们一人一个?”
安婳抬起头看着那两个已经皲裂了皮的芋头,他这是从哪来的?不是让香莹都丢了么?
没等安婳说话,允诀自顾自地蹲下身子利索地拨起芋头皮来:“多谢公主的心意,其实公主大可不必费这些功夫,我从未因为那个香囊而生气,真的。”怕她不信,他又强调了一遍。
此时安婳眼里已经氤上来一层水雾:“…你虽不生气了,但也没完全原谅我不是么…”
起初心里是有些疙瘩,后来她乱七八糟的送了一堆东西,倒更让他觉得别扭,再后来她在长街上闹了一场,那时他才醒悟过来,她对他馈赠都是在报答他的恩情,他欢天喜地的收下是理所应当,若不收就是还在与她置气。
今日若换了别的,他一定会满心欢喜的收下好叫她放心,但她亲手烤的这么多芋头,烤焦的不少,没烤熟的也不少,这上头是心意更叫他动容。
金枝玉叶的公主,纡尊降贵为他做这么多事,再有什么疙瘩也都尽消了。
他将剥好的芋头递给她,柔声说:“我最爱吃烤芋头了,何况还是公主亲自烤的,我哪里还能生的起气来。”
她从未听他这么温柔地说话,一时有些迷糊了。
“吃了这芋头,我就不生气了,公主也不准生气了。”
她哪有生气!安婳腹诽道,可还是伸手接过了芋头。道歉嘛,点到即止,这台阶都给她搭好了,她没有不顺着下的道理。
她尝试着咬了一口,香甜绵密,确实还不赖。
允诀也迅速将另一个剥了,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还不错,不过比起阿姐烤的要差些。
二人都拿着芋头吃着,而后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其实这两个是他自己重新烤的,安婳烤的那些没一个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