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岚峰诸刺盟比武之时,翁筱正站在萧山桓帝天祭台上。
萧山最著名的山峰,乃是盛产优质铁矿的铁塔峰,凭借此峰与赤银山白银矿藏,银夏帝国成为元世纪的亚夏霸主。为了祭奠历代先君,铁塔峰西北方两百里建有多座天祭台,埋葬了定皇、庄帝等明君,亦为桓帝、襄皇等人设了祭坛。
桓帝的祭坛并不华丽,也没有太过破败寒酸。只是由于年代久远,祭台鲜少有人前来参拜,台基出现坍塌迹象,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祭坛基座周围遍布荒草,一个倾斜的小草棚躲在角落,像是被人遗忘了似地。
距离桓帝天祭台不远,是萧山有名的鹤仙峰,流传着一个古老的神话,正与统治亚夏一个世纪的鹰族有关。
相传神龙纪初,小柏岭寒冷异常,一支鹰族部落为了生存,离开小柏岭南坡迁徙到了萧山、曹山一带。当时,整个亚夏大陆气候都很反常,北方不少部落迁徙至此,以便躲避极寒之冬。这支鹰族部落的首领名叫铮,是一个英勇强壮的青年,为人果敢干练热情,常为族人们出头打抱不平。
刚刚迁入萧山时,鹰族部落被土著部落排挤,无法留在山外水源之地。由于部落人口太少,鹰族无法与土著相抗衡,只得被迫到山中居住,以野果和猎物为食。
有一天,族人们捉到一只受伤的仙鹤,想要把它杀死,拔下羽毛做一顶漂亮的帽子。铮正巧碰到,苦劝族人们放过仙鹤,又将它带回洞里精细调养,最终放归了深山之中。
那一年,鹰族栖息地水质生变,族人们相继出现头痛之状,就连常吃的野果也开始腐烂。这种情况持续到冬天,族人中除了铮之外,还有一个老人没有病倒,其他人全都奄奄一息。那个老人已八十多岁,他告诉铮,如果想救族人的命,只能找到一种叫“丹顶”的药材,配以仙鹤的鲜血作为药引,才可以使族人起死回生。老人还说,这种药材就在萧山的一座山峰上,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攀登上去。
铮听完老人的话,背起了刀具和绳索,在附近的山峰寻找药材。那时,萧山已经进入深冬,大雪封住了所有山口,为了爬到峰顶采摘药材,铮只能手脚并用,翻山越岭。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之后,铮登上一座山峰,偶然抬起头望向对面峰顶,发现有数株冠顶赤红的花,周围还有仙鹤在翩翩起舞。深冬之中见到如此景致,铮不禁看得呆了,冥冥之中,觉得那花就是老人所说的药材。
铮利用绳索钩住对面峰顶的一棵巨松,然后奋力荡了过去。没想到,在铮落向对面峰顶的时候,一阵怪风吹来,将他摔晕在峰顶上。他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几只仙鹤用长嘴叼着丹顶花,一只仙鹤用双翅托住他,而铮的身上披了一件鹤羽飞衣。铮不明所以,那只拔了羽毛的仙鹤长唳数声,托着铮飞向崖下。
山风呼啸着,云雾盘绕着,铮飞腾着,仙鹤围绕着他。
转瞬之间,铮与仙鹤回到了族人身边,尽管死去了大半,但仍有一些强壮者活着。那些仙鹤化身美女,帮助铮将丹顶花化成粉末,用那只拔了羽毛的仙鹤身上的血作药引,治好了族人们的病。
受了伤的仙鹤没有活下来,它的羽毛变成了铮身体的一部分,令他有腾空之能。那些美女见事已完毕,化身回仙鹤,载着死仙鹤飞走了。从此以后,那被发现仙药的山峰,就被叫作鹤仙峰。
翁筱穿着一袭白色锦服,外罩雪豹裘,娇小可人,令人生出怜惜之心。她眺望着鹤仙峰,心头涌起阵阵凉意。
除了翁筱,祭台上还站着十几个人,面向桓帝之墓肃然而立。墓上荒草杂生,石碑字迹斑驳,祭桌上摆着祭品,引得空中高山兀鹫盘旋。这群人中有四个老者,全都穿着貂裘,戴着厚厚的锦缎皮帽,盖住满头花白的头发。四个老人面色凝重,紧紧盯着桓帝之碑,眼中闪烁坚毅的光芒。
老者后边站着八个剑士,穿着黑色的软缎锦服,披着黑色的皮斗篷,个个显得精神抖擞。他们腰间悬着长剑,一边望着天祭的众人,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脸上尽是警戒之色。
桓帝是银夏帝国第七位君主,本是因贤名登上帝位,可惜其能力不足,却自诩文治武功不输定皇,对外发动战争,以至于帝国风雨飘摇,最终被辅政大臣和昭阳贵族抛弃。
桓帝被废掉后,没有反躬自省,纠结死士,意欲谋害庄帝。庄帝得到贵族支持,击败了桓帝的反扑,巩固了自己的帝位。在能臣猛将的帮助下,庄帝大力施行仁政,击败了新崛起的各大王国,使帝国达至辉煌的顶峰。
庄帝没有赶尽杀绝,默许桓帝流亡到了廊中区,甚至在其死后将棺木迎回帝国,亲自为桓帝建造了天祭台。不过,翁氏后人留在廊中,凭借桓帝族人所掠财宝,建立了庞大的商贸体系。到了翁筱出生之时,其父翁刿经商有道,产业遍布亚夏大陆各地,并成为白圭商坛的治尊。
翁刿一直有心重返帝国,夺回祖辈拥有过的皇位。翁刿鼓动金亭、雷霆等国插手廊中事务,挑拨敕胡与苍陵的关系,使蒲、苣等国与帝国交恶。正是在他的鼓动下,襄皇大动刀兵,四处征伐,使帝国陷入动荡之中。
可惜,襄帝出征时暴亡,周丕在帝国贵族支持下,成为昭皇登上帝位,再次稳定了帝国颓势。翁刿郁闷而终,留下只有十二岁的翁筱。好在翁刿手下有四位倚重之人,既有沉浮商海之能,又有治国理政之才,他们祖上均是桓帝倚重之臣后裔,追随翁家已经多年,誓言辅佐翁筱返回帝国,推翻昭皇王政夺取政权。
如今站在翁筱的四位老者,便是掌控翁氏族业的四老,分别是文飞扬、傅雨霖、邵定风和郑无心。
四人之中,文飞扬年龄最长,才能最为突出。在他的操纵之下,京师盐商帮会被翁氏控制,吸纳了为帝国征战的老将加入,渐渐成为昭皇无法得罪的势力,垄断了不少帝国资源,包括独控昭阳和京师的隶市。
世人皆以为望伯是盐商帮会的掌舵人,其实是文飞扬有的计策,由望伯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文飞扬在各地乡间培植党羽,配合盐商帮会九地分会,控制那里的粮马盐道,豢养忠于翁氏的死士,还暗中支持在蒲、苣两国境内的蓝眉匪帮。
尽管四大谋士倾心辅佐,但翁筱心性却不似父亲,没有强悍的权力欲,却对自由自在的生活充满向往。为了改变翁筱心性,文飞扬派唐渡护着翁筱前往灰峰,以求索为名参悟天道。
翁筱天资聪颖,拜师著名卜算子毋道,常为自己卜算天意。依照预示,翁筱只有向东而兴,绝非能够执掌帝国之人。可是,翁筱视四大谋士如父,知道他们倾力筹划多年,乃是助自己夺取皇位,如果过于违拗拒绝,不免伤了众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