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旅行社,目前对我来说最可靠的还是先看看《天路秘籍》,这世界太多广告,太多陷阱,只有素不相识的野驴大哥最可靠。我掏出手机,史千红凑过来,一晚上没睡好,风韵少妇此时脸色憔悴:“在看什么呢?”我仍然看着手机:“查找旅行社。”
翻了翻,果然有记载:旅行社篇。旅行社分为品牌社和野鸡社,品 牌社价位高,安全有保障,野鸡社价格低,服务不专业,旅行到一半, 有半路涨价的陷阱,建议品牌社。后面列了几个川藏线口碑还行的旅行社。
有了野驴大哥的指点,事情就容易了,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其中一个叫‘四川中青旅’的旅行社而去。
到了地方,来的太早了,门都还没开呢。俩人找了个早餐店,一人来一碗‘麻辣肉汤圆’,吃的我们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史千红早上逃难一般的出来,根本没心情化妆,此时仍是素面憔悴,所以也不怕出汗。咱是货真价实美女,用现在的话说,那脸经得住洗。不像有些称为明星的,洗了一把脸出来,全公司的人都找不到她了。
吃过早饭,旅行社还没开门。逛成都,我们没兴趣,城市的那些套路、手段、嘴脸,全都如出一辙,太熟悉了。既然无处可去,我们便席地而坐,有句话不是叫做‘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么。
我们两个如傻子般坐在他乡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听着南南北北的各地口音,我却把身边的人给忽略了。一个女人,若能够陪你看日出日落,走千山万水,而不感到疲倦,那都是因为爱。只是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
繁忙的大街上,人人都在欢天喜地的各奔前程,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忙。路过的人们看我们,夫妻不像夫妻,情 人不像情 人,乞丐又不 像乞丐,拖着一堆行囊,灰头土脸,风尘仆仆,奇怪的远方来客,你 们为何而来?何必问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要流浪? 只为心中,那一片如影随形的忧伤。
旅行社终于开门了,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姑娘。通过她给我们分析的各种方案、利弊,最后我们选定拼车去拉萨。因为旅行社正好有客源, 第二天就可以出发了,价格是 6000 元每人,比网上到处喊的 3800 元贵多了, 但是我们觉得 3800 元根本没钱赚, 半路上肯定埋伏着各种套路、 手段,还是买个放心吧。
厌倦了这世界的嘴脸,仅有的一次旅行,不能让这些世俗的东西再破坏我们的兴致,分散我们的精力,我们要进入我们的轨道,进入那叩问心灵的纯粹旅行。能否回来,早已不重要。
住进旅行社的定点宾馆,由于一路颠簸,加上昨晚又一晚没睡,我们沾着床就睡着了。期间,史千红的老公电话打来,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一通,史千红躺在床上哭了一下午。
这觉没法睡了,我走出宾馆,来到外面到处闲逛。乡村各有各的苦 难, 城市的幸福到处一样, 高楼大厦, 宽阔街道, 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 有钱的坐轿车,没钱的电瓶车,还有无处不在的乞丐,胸前挂个牌子, 写着:家中变故,生重病欠下巨额债务……。
哦,如今为了社会和谐,许多乞丐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被和谐掉了。乡村的山野上,开满人世外的太阳花,城市街边都是陌生的异乡口音,谁也不认识谁,这感觉相当不错。
我走在成都街头,身形憔悴,街道行人车辆如梭,高楼林立,商铺喧闹,都与我无关,这些都不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是在那山花烂漫的远方。
在一个弄堂口,有户人家的阳台上,一朵小花探出头来,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生命的崇高意义。我顺着弄堂往里走,这是一处住宅老区,陈旧的房子,布满青苔的街边墙壁,这里安静的出奇。
在弄堂深处有一棵高大的槐树,长在房子间的空地上,俩小孩在底下玩耍,一个老人正从屋内拿出洗衣机洗好的衣物,晒在树间的晾衣绳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房屋,映照在斑驳的地面上。
那旧房子一幢连着一幢,布满苔痕的墙壁,写满旧日往事,喧嚣的成都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房子里的人大多出去赚钱了,这里显得空落落的。有个中年男人靠在门边的椅子上,身上披着大衣,旁边放着一杯茶,闭目养神,或者,已经睡着了。
弄堂外的成都,人人都在匆匆忙忙的赚钱或者花钱,好像捆绑在资本上的陀螺,旋转不停。这人却在大白天打盹,虚度光阴,真是太邪恶了。一寸光阴一寸金,一寸光阴一寸血哪,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一家老小?怎么对得起你曾经的老师同学亲戚朋友?怎么对得起你的良心?
当然如果你很有钱的话,除外。那些大领导、大老板为社会做出这么多的贡献,难得休息、旅游,那叫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生活品味。正想着,不料那男人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这把我吓的,似乎他知道我心里的心思,我赶紧快步向前走去。回一下头,他又闭上眼了。
前面的一间房子里传来欢快的唱歌声,准确的说是哼歌声。我顺着歌声走到门前,那门开着,是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三岁孩子在整理房屋。她看见我,愣住了,大概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问我:“你找谁呀?”我说:“我是来旅游的,路过这里。”“哦”她点点头,忽然指着我的衣服说:“你的衣服怎么了?都弄脏了。”
我转头看看手臂,才想起刚才看槐树的时候,人靠在墙上,那墙上都是青苔。连忙转过身,她果然惊呼一声:“你后面也脏了!”想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洗一下吧。”我跟她素不相识,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摇摇手:“不用了,我回宾馆可以洗。”
正说着话,她丈夫从外面回来了,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冲我点一下头,就进了屋。女人见丈夫回来,不好意思的对我说:“我要关门了,他上夜班,还要睡一会儿。”说着,就把房门关上了。
我心里纳闷:“他上夜班,你让他睡去,关门干啥,莫非我还吵了他睡觉不成?”正疑惑间,听到楼上半开的窗户传来女人开心快乐的嬉笑声,才明白过来。这成都的婆娘果然都是辣妹子,只听楼上闹了一会儿,那女人操着浓重成都口音说:“那人说不定还在楼下呢,我去看看。”
就见她从窗户里探出身来,见我果然还站在楼下,不由冲我神秘一笑,这笑容太暧昧,和蒙娜丽莎的微笑有一拼。她居然没穿衣服,甚至我瞥见那胸前一晃而逝的乳房。
然后,只见窗被关了,又一把拉上窗帘,楼上的嬉笑声重新响起,这回轻了许多。我拍拍身上的青苔,先回宾馆洗一下衣服,想起史千红来,估计还在吵架。
回到宾馆房间,史千红果然仍哭红着眼,睡意全无。我们出来外面胡乱吃些,走过中午弄堂的地方,奇怪,却怎么也找不见那弄堂。史千红问我:“你在看啥?”我摸着后脑勺,看着眼前一幢幢繁华高楼,热闹商铺,心中纳闷:“明明是这里,咋就不见了呢?”
直到吃饭的时候,我还在走神,那长满青苔的墙垣,昏睡的中年男,快乐的女人,和容貌模糊的破旧自行车男,都渐渐淹没在了夜空下的成都。
回到宾馆,俩人都没心情看电视,沉沉睡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我们都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直接已是第二天清晨。
司机来了, 40 多岁模样, 穿着一件黑夹克,平头, 一看就是个老司机, 车子是一辆三菱帕杰罗。我们放好行李,坐上车,司机说: “再等等,还有两人。”说话间,宾馆里出来一对情侣,40 左右,男的成熟健壮,女的身着长裙,一头蓬乱短卷发,知性美艳。
司机冲他们招招手:“这边哪! ”他们过来,问:“是中青旅的车吗? ”司机说:“是的,我再给你打个电话,省的你还以为坐上黑车了呢!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这年头骗子太多,不防着点,什么 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情侣的电话果然响了,全都确认无误,于是出发。
未经世事的阳光照进车窗,成都的高楼小巷、街铺人群,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前方是陌生而又苍凉的山峰、草原,多少感慨的往事, 曾经钻心的刺痛,都速速被抛在身后,全都忘了吧。心中的远方,随着车厢内一首悠扬的康定情歌,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