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族长
一行人纵马疾驰了颇有一段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沉的夜空中，一轮弯月如钩，清辉似水般洒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仿佛为青青的牧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
远远的，大前方一片开阔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一勒缰绳，马速方渐渐放缓。
“到了吗？”
“嗯，快了！”他挨近我，低声道：“在下额尔丹……美丽的姑娘，是否能荣幸得知您的芳名？”
“我……”略略犹豫了一下，我下意识地决定还是据实以告，“我叫凌汐。”
“凌汐？！”他一惊，手下倏然一紧，“大祈平川侯府的凌汐？莫不是乌尔木刚迎回来的那位……”
“……就是我……”心中莫名忐忑不安起来，他该不会……我的心猛地一揪，颇为紧张地盯住他。
“你……不是应被迎到王帐之中？怎会出现在此处？”他讶然不解。
“……路上遇到了一伙人，像是找那乌尔木算账的，喊打喊杀……我就趁乱跑出来……”我吞吞吐吐道。对于这个救命恩人，我还是不太想隐瞒的。
他了然地点头，撇嘴一笑，“幸亏你跑了……”
“啊？”我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乌尔木那厮，心胸狭窄，凶狠毒辣……哪能配得上你这般可人儿……嘁！癞蛤蟆也妄想吃天鹅肉！”他语气极是不屑。
啊……真是这样的吗？哈哈哈……
听闻此言，我顿时长舒了口气，直想仰天长笑……苍天有眼啊！可算是碰上知己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把我的小心脏又直直拎了起来。
“怎样？”声音微颤。
他瞅我一脸紧张的样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现在这草原上怕是到处在寻你呢……”
说的也是……这该暂时往哪儿躲躲呢？
“你要是没地方可去，不如先在我这里暂住吧……回头再想想可有别的法子。”他爽快开口。
“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我有点犹豫不决。
“你安心住下便是……不过，凌汐这个名字暂且莫要再提了……前几日，乌尔木已派人飞骑赶往王帐，向可汗禀明了迎亲等一干事宜……你的名字如今在草原上怕是传遍了……”他脸色稍显严肃，沉声叮嘱我。
“哦……”我乖巧地点头，看来确是要隐姓埋名一段时日了，但是……
“那你叫我什么啊？”
“仙姿出众，灵气逼人……”他略为思索，挑眉笑道：“唤你……灵儿如何？”
灵儿……咦，这个名字我甚是喜欢，“那好吧，在这里我就叫灵儿了……”
他笑着搂紧我的腰，马鞭轻扬，向前方灯火阑珊处赶去。
——
一处简洁大方的毡帐内，我跪坐在铺满厚厚毛皮的毯上，身后站着一位面色和善的北葳族老阿妈，正手脚麻利地帮我处理肩头的伤口。
“嘶……好疼啊！”我忍不住哀嚎。
老阿妈放轻了手脚，含着笑，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语气温柔道：“姑娘啊，你可得忍一忍……这狼爪可是有毒的，要好好处理干净才成呢，幸亏我这儿有特制的秘药，就是碰到伤口会有些疼痛……”
“没事的，您继续吧……我能忍得住！”我咬牙道。
老阿妈微笑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
“伤口处理好了吗？朵哈……”帐外额尔丹清亮的嗓音传来。
“快好了，族长大人……再请稍等一会儿！”朵哈连忙寻了一件北葳族女孩的袍服，将我身上破碎的衣裙迅速换下。
“族长？”我有些惊讶。
“是啊！额尔丹是我们纳兰部族的族长啊……姑娘您不知道？”
“哦，现在知道了……呵呵……”我有些尴尬，这么年轻的族长啊？
——
我撩开帐门，走了出去。额尔丹正静静地立在帐外，皎洁的月光铺洒在他的身上、脸上，仿佛整个人都朦朦胧胧地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他抬头向我看来，瞬间眼眸一亮，“灵儿，你可真好看……”
我有些羞涩地拉拉身上的衣裙。这是一套北葳族女孩的传统服饰，浅碧色的窄袖上衫，天水碧的喇叭长裙，腰身紧束，衬托出美好的身段。
没想到这北葳族的衣衫还挺显身材的，这和大祈衣饰宽松飘逸极是不同……我心里嘀咕着，抬眸瞄向月光下的额尔丹。
他也换了一套深青色的袍服，窄袖束腰，更显得腰细腿长，身姿堪称完美。
“走吧……”他上前欲拉我的手，想了想又放下，“我带你去休息吧！”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顶小巧精致的毡帐前，他撩开帐门，冲里面唤到：“阿依娜……”一名身材高挑的北葳族姑娘应声而出，恭敬道：“族长大人……”
他笑着看我，“这是阿依娜，在这里就由她来照顾你吧！阿依娜，过来见过灵儿小姐，可要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是，族长大人！”阿依娜连忙上前，对我深施一礼。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的帐房就在旁边，有事尽可唤我……你受了伤，早些歇息吧！”
“嗯，你也早些休息。”
他颔首，方才转身离去。
——
直到此时，我身心才全然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又酸又痛，便顾不上许多，招呼了阿依娜一声，就一头扎进床上，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我坐在妆台前，阿依娜正帮我梳妆打扮。她的巧手左右穿梭，灵活而又快速地将我乌亮的长发一绺绺地编成辫子，垂在胸前。
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裙，我站在铜镜前一瞧，嗬！活脱脱地一个美丽的草原姑娘嘛！
正沾沾自喜，揽镜左照右照，门外传来了额尔丹的声音：“灵儿，你起身了吗？”
“起了，你进来吧！”
帐门撩起，他大步走了进来，“灵儿……”
声音嘎然中止，他立在我身后，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铜镜中的我。
阿依娜捂嘴轻笑，闪身退了出去。
我回头，正对上他有些痴迷的眼。
心里猛然一惊，我连忙出声唤他：“额尔丹！”
他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敛了神色，轻声道：“今日还是带你去朵哈那儿，瞧瞧伤口如何了？”
我颇有些不自在，垂下头，低声说：“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也没昨日那么疼……”
“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怎能放心……”他坚持。
“那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