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场】人物:黑子 一对母子 老太太 时间:黄昏 地点: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黑子寻摸到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偷偷掏出了钱,二百三十七又少了五十,只剩下一百八十七了。
好在不必再为住的地方发愁了,黑子将钱细致数了两遍,又回想自己今天花的钱,确认钱是对数的,心中受骗的堵塞微微轻了半分。
可是心里还在反复排练五十块的坎儿,心中压抑责怪自己没有记得奶奶的教诲,“这城中没有好人”。
又联想如果今天要是住了宾馆,住得好而且才花四十,可是自己却花了五十来住火车站。
他(黑子)靠在火车站的铁椅上,一道黄光打到黑子凝重的脸上,黑子感受到的光的照耀,是啊,黄昏了。
这糟糕、新鲜、疲惫的一天快要结束了,爷爷奶奶今天应该只有吃晚饭的时光没有过了。
他们(爷爷奶奶)一定在担心自己,他们(爷爷奶奶)会想黑子能照顾好自己吗,不会叫别人给骗了吧。
黑子心里除了压抑还增添了一点悲伤,他(黑子)就紧紧闭着眼不肯睁开,阳光一点点从黑子的脸上退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人往黑子的手中塞了什么东西,黑子猛地睁开眼,机警地盯向自己的右手边。
黑子严肃的神态吓坏了小孩,小孩往后退了两步,回过头去看妈妈在的地方。
黑子看到是一个小孩,他(黑子)的警惕和紧张戒备瞬时都释放掉,再看自己的手中是一个黄灿灿的杏子。
黑子看了杏子许久,这是一颗非常漂亮的杏子。
黑子(抬头看向小孩儿轻声地):给我的吗?
小孩局促地点了点头。
黑子(感动笑着):谢谢你呀。
小孩听后欢快地跑了,去和妈妈讲述自己伟大的行动,黑子和孩子的妈妈相视笑了笑,黑子又看了看孩子。
后来,黑子不记得小孩和小孩妈妈长什么样子,但黑子记得那孩子妈妈的笑和那孩子快快跑掉时的样子,还有那颗很长时间舍不得吃的漂亮杏子。
黑子一手攥着杏子,一手提着一个面包,站到了窗前,平静注视着太阳留给这世界的暖色调的白。
黑子不自知地扬起了嘴角,明天又会和它(太阳)见面,心中堵塞开了,胃口也开了。
肚子已经不再允许黑子省食节餐,它(肚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来向黑子抗议。
黑子转过身,原来的座位已经坐了一位白发老头,黑子重新找到一个空座位,开始享用晚餐。
这是一天中第四次享受意犹未尽的时刻,但黑子今天真的不能花钱了。
坐在黑子旁边的是一位老太太,看着和黑子的奶奶年纪差不多大,老太太给黑子递了一块蛋糕。
黑子(诧异、警惕地):我没有钱买吃的了。
老太太(慈祥笑着):不要你给钱,送给你吃。你应该和我孙子差不多大。
黑子(不自在):你孙子多大?
老太太(笑着):我孙子二十了,你呢?
黑子:我十九。
老太太一直捧着那块蛋糕,黑子还在犹豫要不要接。
老太太(笑着):你看我像坏人?
黑子(慌张):不是,……
老太太(认真地):那就拿着,一个面包顶什么用,我孙子比你瘦也不是一个面包可以打发的。
黑子接过蛋糕,发自深心地道了谢。
老太太(摆手):不用谢,你是要去哪儿啊?也没见你带行李。
黑子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很喜欢黑子的孝心。
老太太(拍了拍黑子的胳膊):好样儿的,有孝心什么时候都差不了。
黑子捧着蛋糕装到了刚刚装面包的袋子中。
老太太(奇怪地):你怎么不吃?
黑子(不好意思地):我想留到明天再吃。
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火车快要开了,黑子帮老太太提着行李,给老太太送上了火车。
火车车厢内全是各色的人头,还有站着的身体。
老太太湮入了火车,不见了踪影,黑子认真地盯着老太太上车时面对的方向,希望能透过车窗再看老人一眼,可是没有了,火车开了,火车很快地也没入了黑色。
那一天的月亮很明亮,它(明亮的月亮)会照亮前面的路的。
黑子回到了车站内,那一对母子也没有了身影。
黑子将上衣紧贴地裹在身上,特意多看胸前几眼。他(黑子)侧躺在铁椅上,后背紧贴着椅背,胸前安置一块儿稍有破损的蛋糕,手中的杏子早已温热,黑子在困倦和警惕中入睡了。
天色在即将破晓之际,黑子醒了,黑子艰难地从椅子上直起身,缓缓站起来,确认没有丟东西。
黑子的身体是从未体味过的酸硬,身体上的酸硬是好度过的,不好度过的是感冒。
黑子好久不曾生过病了,这一病眼皮也变得酸软无力,头是晕晕的。
不过生病还有一个好处是食欲不佳,醒来的黑子并未感觉到饥饿,他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又灌了几口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子并不满意,没有精气神儿。
他(黑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地将眼皮拉伸开,他(黑子)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华鼎大饭店。
因为离得远他(黑子)现在就要出发,临别前他(黑子)再次检验了自己身上的财产。
一百八十七块钱,一块蛋糕,一个杏子。
他(黑子)出了火车站,回望了一眼火车站,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地方,黑子走了,有更多的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