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人物:黑子 刘春菊 时间:日 地点:坟前
我们(黑子、刘春菊)的目的地是几颗红点,柿子还挂在树上,圆鼓隆冬的像心脏,心脏下面是大山上的两座小山(坟包)。
男人(黑子)放下了我(刘春菊),他(黑子)又用手在小山前划拉出一小片土地,他(黑子)跪了下去,打开了挂在胸前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叠厚厚的黄纸。
用打火机点燃,黄纸烧着,将颜色印到了小山上。
黑子(笑着,口中不断地向外输送着白气):爷爷奶奶,我带着媳妇儿来看你们了。
他(黑子)的影子好像也在随着燃着的黄纸上下跳动,不知道他(黑子)的爷爷奶奶有没有从他(黑子)跳跃的影子中看到他(黑子)的小时候。
我(刘春菊)向着两个坟包鞠了三个躬,目光又回落到男人(黑子)身上,我们能够相识,或许是两位老人家的促成。
【回忆】
一切从男人(黑子)偷溜下山开始,那是一个夏天的深夜,黑子久久不能入睡,他(黑子)心中焦急爷爷的病。
在前天他(黑子)和奶奶终于下定决心带爷爷下山,到镇子中的卫生所去给爷爷瞧病。
爷爷的胸口疼已经有四五年的病史了,头几年疼得缓,忍一忍便能过去。
但是去年秋天,山中正收苞米的时候,爷爷第一次疼昏了过去,黑子当时很害怕,奶奶也被吓得不轻,奶奶就用手紧紧抓着爷爷的手,止不住的哭嚎起来。
黑子那时十六岁,按山中的纪年他(黑子)已经十八岁,他(黑子)知道从那时起他便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好在爷爷并没有就此离世,只是身体愈发羸弱,总吃不多东西。
爷爷每次胸口疼就口咬着木棍,手扒着炕沿,原本黑黄色的脸上登时冒出红光,脑门上盘踞的蚯蚓趋光而现,豆大的汗珠砸在炕上,听不见声音,却轰鸣黑子整个世界。
爷爷从庄稼地里长出来的土地般贫瘠、枯槁的指头也泛起白晕。紧绷的手臂不是爷爷的力量,而是病魔的力量。
病人需要营养,可是黑子不知道什么是有营养的,只知道山中女人生小孩时也是需要营养的,就有人给她们送鸡蛋。
鸡蛋可是一个金贵的东西,只有逢年过节和黑子过生日时才能在餐桌上看见。
家中也养鸡,鸡也下蛋,这鸡下的蛋是家中一项重要的收入,卖鸡蛋的钱要留着。
在山地上种的粮食打得不多,除去自己家吃倒也还剩些,小米、芝麻、豆子都拿去卖了,这些东西的价钱高,家中只留一些种子。
卖粮食的钱也留着,给黑子盖新房用,有了新房子黑子也就可以娶媳妇儿了。
黑子擅自做主,给爷爷冲了一碗鸡蛋水,爷爷气了一会儿,但毕竟是孙子的心意,也不好太过责怪。
爷爷(无奈、心疼地):下次别冲了,不顶用。
去年过年前,黑子的妈妈又来看黑子和黑子的爷爷奶奶,黑子妈妈在黑子爸爸出事后改了嫁。
但每年还来看看这家中的人,每年也都给黑子一些钱,五百块。
在黑子妈妈又生了孩子后,黑子爷爷便不准黑子收钱了,黑子没有见过弟弟,如果说见过也是在隔着肚皮的时候。
黑子妈妈知道黑子爷爷的病情恶化,也很是担心,去年黑子妈妈又来了第二趟。
黑子妈妈(对着黑子爷爷诚恳地):每年给孩子点钱也是我这当妈的应该的,已经几年没收了,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好起来了,今年我必须把这几年的钱给补上,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再推辞就是不让黑子认我这个妈了!
说着黑子妈妈把一叠钱放到了黑子的手中,黑子看向爷爷,爷爷明白黑子妈妈的良苦用心,就对黑子点了点头。
今年爷爷已经不能下炕了,在漫长的煎熬中,奶奶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奶奶)也违背了爷爷的意愿,要带爷爷去卫生所。
黑子爷爷被强制地放到了黑子的背上,无助地叹气。
爷爷的病卫生所不能治,要到大医院,黑子就想带爷爷到大医院,可是钱呢?
动用存折吧!娶媳妇儿再缓几年,还是爷爷的命要紧,这是黑子的想法。
黑子爷爷却不这样想,他(黑子爷爷)想自己已经没用了,还浪费钱干嘛,不如让自己在闭眼前见孙媳妇儿一眼。
奶奶在卫生所听到不好的消息已经认命,像是呛了水的炮仗,闷不作声,不抱希望了。
她(奶奶)只想让老伴安心的走,不要留有遗憾。
于是在昨天黑子说要动用存折的时候,老两口是态度一致的坚决反对。
在今天奶奶还找来了媒人,黑子并没有配合爷爷奶奶的安排,请走了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