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野狗精的元宣被野狗精带到了一个任过去多少年他都忘不掉的地方,元宣在沙漠那个熟悉的沙丘上停住追逐的脚步,他眼睁睁看着野狗精跑下沙丘,短小的四肢踢起沙尘。
野狗精跑到转角的地方消失不见,元宣再清楚不过,转角处是洞穴,他的目光投向转角处对面的湖水旁,他的身体不禁打了冷颤,他曾在无数个冬夜被枇杷精踢下去摘花、捉鱼、寻珊瑚……枇杷精总有数不尽的游戏来肆虐奴役他,而他那时无力反抗。
野狗精跪在盘坐的枇杷精面前,毕恭毕敬地将抢来的银砾的一只手臂恭敬地奉上,他讨好地对着枇杷精发笑,汪汪两声犬吠。
枇杷精睁开眼,警惕地注视着洞穴外的动静,嘴里呵斥道,“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野狗精脸上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般散落,他低着狗头,将头扣在枇杷精脚前,低声怯怯解释,“主人,是他穷追不舍。”
枇杷精手上化出一道铁链,野狗精自觉地凑上狗头,将铁链牢牢套在自己脖子上,又低身对着枇杷精讨好地笑起来。
枇杷精收起盘坐的双腿起身,牵着野狗精走出转角,站在沙丘的下端,她扫了一眼元宣,第一眼竟然没认出来,直到深凝几秒后,嘴角才撇起讪笑,“原来是旧人来访。”
元宣不答,只站在沙丘之上,盯着枇杷精,强压下眼里对枇杷精与生俱来的怯意。
“命挺大呀,天兵天将竟然留了你一命。看样子,你这万年过得很好嘛!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元宣不答。
枇杷精嘲讽,“现在还不会说话呀?”
元宣仍旧不答。
枇杷精牵着野狗精往元宣站立的沙丘上去。
看着枇杷精一点点靠近自己,元宣不自觉地想要后退,枇杷精离自己只三尺的距离了,她还在靠近,脸上带着让人发颤的笑容。
元宣嘴角不自觉地抽搐,枇杷精步步紧逼着,他假装着从容,强制压下想要后退的脚跟,硬邦邦站在枇杷精眼前。
低身的野狗精问,“主人,这是谁啊?”
枇杷精没回答,一只手摸上元宣的脸庞,冰冷的手如蛇一般在他脸上爬行,她更加放肆,戏谑着说,“不会说话就叫两声来听听!”
“看来是太久了,忘记了。”随即,她踢了踢脚边的野狗精,喊,“你先做做示范。”
野狗精谄媚地犬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一声一声的汪汪如尖刀刮进元宣的耳朵,把元宣重新拉进了万年前与枇杷精过的绝望无尽的日子。
元宣头痛难耐,身体一阵阵地发热,他微微而动的双唇发不出声音,只有颤颤巍巍。
枇杷精见状更加放肆,她抬起元宣的下巴,微微一笑,“想起来了?看在你自己回来的份上,我还可以继续收留你,只要你再叫两声,喊我一声主人。”
元宣的双脚发软,他踩着沙子步步后退,枇杷精面带笑意,踩着脚印步步紧逼。
元宣双腿软得再也走不了,跌坐在地,扑在沙子上的手压下两个深坑。枇杷精蹲在元宣身前,又抬起他的下巴,脸色阴沉地说,“喊啊。”
元宣没应声,双眼紧盯着枇杷精暗黑的眼睛,他眼睛沁泪,不住地摇着头,仿佛枇杷精是一头巨兽,会一口吃掉他。
枇杷精紧紧捏住元宣的下巴发力,大吼一声,“喊!”
元宣被枇杷精震得心中一紧,身体不由自主一颤。
天空一声巨雷炸裂,下起瓢泼大雨,和着元宣的眼泪流向沙子。混着雨水的沙子浸湿了元宣的衣襟,溅起来的雨和沙拍在他后撑的手背,沙漠变得湿漉漉的。
元宣头顶的艳阳被黑云侵蚀,只黑压压一片,天空变成暗灰色,暗灰的天空低到如一座五指大山要压倒元宣,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野狗精见下雨了,连忙扔下手中的臂膀,幻出一把伞撑在枇杷精头顶。
元宣看着滚落的臂膀陷入另一种思绪里面,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臂膀,看见它掉落到了湖里。
元宣说时迟那时快,飞身扎入湖水中捡起臂膀,他想要就此逃走,飞身往沙漠外去。
可是枇杷精却不依不饶,飞身挡住元宣的道,枇杷精扫眼瞧见了元宣手腕戴的锦绳,继续调谑,“娶了妻子呀,若她也喊我一声主人,我也可以考虑收了她。”
元宣的脸色沉下,双目怒盯着枇杷精,他收好银砾的臂膀,捏紧拳头,与之一战。
半盏茶后,黑云消散,雨过天晴,元宣带着银砾的臂膀飞身而去,身后的沙丘上,有一副枇杷精的皮囊,野狗精脖子上也没有了铁链子,他立起身,踩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往太阳的方向而去。
守在苍林的贪婪之徒有的另辟蹊径,眼见银湾这里无望,忽地想起云实最初扔出来的那一只臂膀,当时他们不以为意,如今却是炙手可热。
担心打不过,于是其中一个手抡铁锤的神族喊上两个手持长鞭的灵族、一个持飞刃的鬼族、一个操纵蛊术的魔族,以及一个会画符纸的人类士兵,他们相携着离开苍林,带着一只犬妖循着气味而去。
他们在一片草原的上空撞上,手持铁锤的神族在众人的正前方,他以势在必得的姿态说,“交出来,饶你不死。”
元宣不答,见对面人多势众,于是他趁其不备洒了一把迷药后,飞遁而下,踩着草原里蜿蜒穿过的河流,脚踏水花,往草原边际处去。
他的迷药只迷倒了犬妖和会画符纸的士兵,元宣被三个飞刃扎中后背和手臂,踩在河面上的脚腕被天空垂下的两条长鞭拉住,一连沿着河流拖行了数百米,控制蛊虫的魔族趁机让操纵一条蜈蚣爬行进他的脖子,扎入他的血肉,元宣立时像被下了毒药,全身翻江倒海般疼痛,蜈蚣在他的血肉之间穿梭,所过之处,无一完好,全身像是被牙签扎了数万个破洞,从内向外,扎破血肉,再穿破皮肤,如今的身体像沙滩边晾晒的破烂渔网,全是破洞。
元宣见状,立时将银砾的手臂藏入白螺里面,那里面设置了机关,不论他们如何强大,都破解不了。
此时,手持铁锤的神族之辈这才缓缓从上空下来,他粗暴地踩着河水来到元宣面前,厉声道,“交出来!”
元宣盯着他要喷火的双眼,淡淡道,“休想!”
神族铁锤呵斥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他不自量力,又在恨他非要自己亲自动手,他抬抬手,两个灵族将躺在河面的元宣拉起来,元宣被立在神族铁锤的面前,铁锤抡起手中的锤子,说,“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来!”
元宣不答,撇过头去。
神族之辈抡起铁锤就是重拳出击,一连重击了数百下,从腹部到胸肋,再到四肢,他狰狞的脸上的肉跟随着他发力的方向颤抖,脸上如同在坐摇摇车。
元宣腹部的器官全都被捶烂,肋骨全部断裂,双手的骨头全部被锤成碎骨,从十指到手腕再到肩部,糜烂的血肉里面有破碎尖锐的骨头扎出,元宣口吐鲜血,仍旧不交出来。
铁锤搜遍全身,也没有发现一丝踪迹,他这时候不像之前那样气定神闲,势在必得之态了,他心中多了几分害怕,随着元宣紧闭的双唇,他的害怕越来越强烈,他脸上不再如之前那般冷厉,而是变成了愤怒,他怒喊,“交出来!!”
元宣依旧不答,他被灵族立起来的身体被重重砸入河里,他气喘吁吁地躺在河面,有流水从他身体穿过,他耳畔无比清晰地听见流水缓缓流淌的声音,如同银湾所弹琴音般清脆悦耳,他唇角微微上扬,有一铁锤从他头顶以千斤之力砸下,霎时间,清澈的河水被鲜血染红,元宣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