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异想天开攻心战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10289字 发布时间:2024-04-12



第三四章 异想天开攻心战

向河渠将材料打印好后正想打电话给朱、阮商量寄法,朱世泉却打来电话,要他明天中午带上材料,在十一点之前赶到他家,乘他的车去谭建家碰头,兼听通城广播电台政风行风热线广播。明天是临江县负责人接待听众的诉求,我们要争取与负责人通话。

谭建的家朱世泉也不熟悉,按所说的房号绕了几圈才找到。等到两人赶到时,老阮、老耿早就到了。

谭建将这个节目的情况作了简单介绍。原来多年前曾利用这个节目帮他解决了难题。那一年,因为村里电工老是换人,他家隔三差五断电问题也老是得不到彻底解决。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收听到这个节目,于是在预定的时间打去了电话。供电部门在节目里听他陈述了电工老是调动、变换的危害,供电局长当场表示接受他的批评,并将迅速解决他的困难。第二天局长竟亲自登门了解情况,带来技术人员为他查找问题的结症,一下子就解决了老大难。从那以后他就喜欢上这个节目,差不多场场收听,前天听说临江县长今天组团来现场接待听众,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耿正芳说:“在广播电台接受访谈比在信 访办好,他们得顾忌听众的反映。我们哪一个与县长对话?”向河渠说:“用笔写我可以自告奋勇,口头表达需随机应变,我转弯子慢,不适宜对话。”谭建说:“我提议老阮说,因为这种场合不容许你说长话,老阮能用几句话就说清问题,他说好。”朱世泉没有不同意见,阮志清也就答应了。看来朱世泉也知道自己讲话的毛病。

按谭建的指教在节目开播前两分钟阮志清就将电话打过去。大概今天老阮是第一个打进节目的,节目一开播老阮就成了第一个对话人。

在场五个人参与节目,并没有指望在节目里能解决问题,不过是想给镇党委传递个讯息:企干们仍然在活动,并在找不同的途径来寻找问题的解决,因而当滨江镇田镇长接访时说的那番话对现场的人一点影响也没有。什么“已经给予了一定数额的补助,至于与村干补助有差距,将在条件允许时积极谋求解决”。

条件允许是个什么概念?是个可以任意解释的词。想解决,立马条件就允许,不想解决就是再过十年八年条件还是不允许,闲扯蛋。还有“已经给了一定数额的补助”,什么时候名正言顺地给企业干部发过补助了?

没抱希望自然也就无所谓失望,节目过后连对这次对话的效果评价也没有,就人人手持一份上 访报告,边看边听向河渠的读讲。等到读讲完了,谭建问:“老向,你估计这份报告寄上去会产生什么效果?”向河渠说:“假如省长啊总理啊能看到这份报告,肯定会得到完善的解决。但是这种情况极少会出现,甚至几乎不可能出现。”谭建问:“看了你写的信也不往上送?”向河渠说:“除非遇到的是一个不计个人利弊只想报国为民,还具备敏锐目光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写这么个短信?”耿正芳问。向河渠说:“还不是寄希望于万一吗?其实写这个报告,我们都知道会逐级往下转的,并不指望省里、中央会直接处理。不是吗?属地管理,分级负责,法律写在那儿呢,为什么还要往上寄?一是想让上头了解情况,二是越级上 访对下一级政府是一种压力,三是为取得明确的书面答复,为下一步行动取得理由。”

“你估计县里、镇上会有什么样的答复?”朱世泉问。

“县里这一次大概没有处理意见,有权处理的国家机关是镇政府。镇政府会作出什么样的处理意见,可塑性很大。”向河渠说。

“可塑性?”四人都有些不理解。向河渠知道不太适宜用“可塑性”这个词,他说:“是的,镇政府处理意见的伸缩性很大。可以是形成请示报告格局,按我们的意愿变成以企业退休干部身份领取困难补助,但要取得县里的批准;可以是在原基础上加过一两百块钱,暂且拖过这一段;当然也有最坏的可能就是原封不动,但这种可能小一些。我们要坚持不达第一种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凭什么说镇上会提出第一种处理意见?”谭建问。

向河渠说:“我没有说会,而是说可以。采取哪种处理意见决定于伍书 记、田镇长,尤其是伍书 记。假如伍书 记肯这样做的话,他的理由是现成的,就是支持按宪法的规定处理我们的事情,这一条在党委和政府内没有人会去反驳他,问题是他肯不肯这么做?”

谭建说:“这么说我倒有个建议。你给伍书 记写封信详细说说,促使他这样做。我保证你的信能送到他手上。”

谭建的建议对向河渠是个提示,他觉得阮志清上次说的“可以借此吓唬吓唬他们,不解决我们的事情,谁也别想安稳无事”是可以示意给书 记镇长的,让他们为自身的安稳而不去激怒这帮老家伙。他没有立刻答复老谭,而是对老阮说:“阮厂长,我想单独问你一件事。”

阮志清大概猜到向河渠要说什么,马上跟着向河渠来到门外问:“你可是想利用老张说的那些给头头加些压力?”向河渠说:“有这个意思。”阮志清说:“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材料已给你带来了。”边说边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两张纸递了过来。

“我不想点破具体事情,所以用不到材料。”向河渠不接。“我知道,但你总得知道事情才好不露声色地点啊。”阮志清说。

“事情上次已看过了,用不到这些材料,只是想劝劝书 记别逼急老干部。”材料是个烫手的山芋,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手上还有准备检举的材料那可不是个好事,向河渠最终还是没接。阮志清说:“也行,我有些想法晚上打电话跟你说。”

两人回屋后,向河渠说:“我赞同老谭的想法,可以给伍书 记写封信。”谭建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保证送到伍书 记手上。”向河渠说:“很好,我两三天内把信写好送来。”

耿正芳问:“已写了那么多材料,再写信有什么意义?”

向河渠说:“这封信将以我个人的名义写,是从利弊两方面讲述如何对待我们的诉求的,走的是做思想工作的路子。”

“想做伍书 记的思想工作,能行吗?”谭建怀疑地问,要向河渠给伍书 记写信他并没有这个想法。朱世泉更不相信了,说:“我说你有点异想天开。他是个书 记,你是个老百姓,做他的思想工作,亏你想得起来。”

阮志清说:“你没领教过老向的手段怎么就知道不行?我同他共事多年知道他善于做思想工作。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有什么关系?”

耿正芳说:“我也同意试试。老向说服我们丢掉过去的老路子拿起法律的武器来揪,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觉得他做思想工作还是很在行的。那天的大会,他的二百五拿不稳的发言坚定了大家干下去的决心也是个好例子。用信去做思想工作说不定也能起作用。”朱世泉想想自己转弯子的过程,觉得老耿的话有道理,就说:“就按老向的想法办吧,信写好后大家参考参考。”

“自然要请大家一齐来商量。”向河渠笑笑说,“用老朱的话说,我将打一场异想天开的心理战,单凭我一个人怎么行?”

“心理战?”谭建问。“是一场心理战。”阮志清也笑着说,“想做领导的思想工作,不在心理上做文章,到哪儿去做?”

耿正芳问:“你俩到门外去才一两分钟就商量好了,还对我们保密?”

“谭站长的建议让我和老阮同时想到一件事觉得可以利用,所以商量了一下。对不起,这件事暂不宜公开,请谅解。”阮志清则说到时候会告诉大家的,请大家放心。

见两人都这样说,也就没人问是什么事了。朱世泉提议召开一次全员会议,动员大家依法维护自己的权益,众人都赞成。

说到会前的准备工作,阮志清说他老婆不在家,油菜籽要收割,夏种要开始,里里外外一个人,没时间参与准备工作。朱世泉说他家也有田,但夫妻两个忙,就不显得忙,说谅解他的难处,不参与不要紧,忙得过来。

说到寄信以哪个名义往哪儿寄时,朱世泉说:“我还是那个老观点,为防止镇上有人把眼睛盯在老向身上,要保护他。凡往外寄材料写联系人、公开场合对话人,都不用老向出面,这次寄材料,寄到县里写老阮,省里写我,中央写老耿。”

谭建说:“市广播电台也寄一份去吧,我署名寄出。”

向河渠说他感谢各位的好心,其实既敢写就不怕,再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反 党反 政府的反 动传单。朱世泉说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向河渠心里知道,只要伍书 记、方仁烨一看到材料就不难猜到材料不是以前的手笔,不仅仅文风不一样,填词引诗,伍书 记已不止一次见到了,假如以前的信是他收到的话。所以要查是谁写的,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人家的好心,倒也不宜不领情,因而说了声“谢谢”。

“老耿,上次全员大会没到的人我和你登门跑一跑,每人一份材料发给他们,表上让他们莶名,填好;老向,你将省政府、国务院的地址、邮编查一查,还有再给县委书 记写封信。”见向河渠似乎不理解,又说,“问问四月二十号的信为什么没有回音?”向河渠答应了。

谭建说:“公事说完了,该办私事,大家都不要走,打几圈。”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牌来往桌上放。向河渠说:“对不起各位,120张还认不全,我就免了。”耿正芳说:“不行,不会我们教你。”阮志清说:“算了算了,我们共事多年,蚬子壳里栽荷花,知根知底的,饶了他吧。一有空他还要写书呢。”耿正芳说:“写书?怪不得老谭叫你秀才。那你就回去忙你的吧,我们玩。”

“我得送他回去。”朱世泉说,“他乘我的车来,不送,难道让他走回去?”老耿说:“你可得来,要不然就玩不转啦。”朱世泉说:“放心吧,有钱挣的好事我会不回转?不放心,茶杯押在这儿好啦。”“嘿——,倒好象你准赢,说不定放血的就是你呢。快去快回,我们可等着分你兜里的银子呢。”耿正芳打趣说。

在回转的路上,向河渠问:“真回去?”朱世泉说:“当然!老耿头脑简单,出牌不怎么动心思,赢他的钱不难。”

凡与向河渠处长了的人都会感到他很会做人的思想工作,其实谁不在经常做人的思想工作呢,只不过没意识到而已。向河渠不但善于做人的思想工作,还从中总结出带条理性的方法来,他在2005年出版的《成功八策》中归结成七点:了解对方的心理、帮助对方权衡、迎 合对方的感情、引导对方的认知、调动对方的欲 望、让对方觉得你的想法是他的、站在对方立场上看问题。几十年来他运用这七点要诀成功地做通了许多人的思想工作。这一回能不能做通伍书 记的工作,没把握。之所以说没把握是因为他不认识伍书 记,不知道伍书 记是个什么样的人。

古代有一本专门论述怎样做人思想工作的书叫做《说难》。书中说“游说的困难,”你问什么叫游说?古代有一种人被称之为说客。他们周游各国,劝说君主接纳他的政 治主张。由于是周游各国去说服君主的,因而称之为游说。

要想让一个不认识你的君王采纳你的政 治主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容易在哪儿呢?书中说“游说的困难,不在于我有无用来游说的事理,又不在于我的游说能不能表达我的意思,也不在于我能不能大胆利用广博纵逸的口才。

游说的困难在于知道所说服对象的心理,能够用适应对方的话来说。”

《说难》作者韩非确是一言说中要害的。人的心理实在难以了解,因为人常常是表里不一的,他有什么志向、欲 望,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你不能一眼就能看透。如果你不了解他的心理,怎么去说服打动他?伍书 记正象古代君王,向河渠对这位君王没什么了解,却想做他的思想工作,不正是词典对异想天开的释义:想法不实际,很离奇。

不过他也不怕,他认为《韩非〈说难〉也不难》,为什么?他在诗里说:

韩非《说难》也不难,熟掌要诀则等闲。欲惧是啥要知晓,设身处地帮掇掂。

调动欲 望须利益,防祸主意出在前。直说常没暗示好,不妨李四比张三。

高明永远是对方,愚者一得系偶然。让他心知是为他,不关利弊别去谈。

这样去说将如何?陌生也许胜金兰。

说起来向河渠对完全不了解的人做说服打动工作,打异想天开的心理战已不是第一回了。不说74年他异想天开地去劝说已下达了红头文件的县委收回缴钱记工的政策,只说95年他身无分文去鼓动从不认识的县粮食局、潘家油米厂有关领导投资兴办沿江福利厂潘家分厂的事也够异想天开的了。

那一年沿江福利厂处于濒临关门的境地,他找到一个新项目,去找乡党委要投资,党委书 记表示全乡经济处于空前困难中,拿不出钱来,但开了个口子,可以异地联办。于是他满世界去找装机容量300KV的、有厂房面积200平方米以上的有实力的单位,终于在距沿江三四十公里的潘家镇发现油米厂符合条件,而且该厂生意清淡。

由于该厂领导不敢做这个主,于是他与该厂领导去找县粮食局长,运用那套做思想工作的方法,硬是打动了素不相识的局长,变不可能为可能。没用沿江乡一分钱的投资,在潘家镇建起新增设备投资115万的分厂。那一回的思想工作的难度,事后想起来都感到悬。这一回能打动伍书 记吗?他分析来分析去,竟觉得比95年那次还要没把握。

说对伍书 记的思想工作没把握,是因为他对伍书 记全然不了解,不象95年那次他还能依据油米厂的现状作思想动态、心理状况的分析,而对伍书 记怎么去揣磨呢?

说对伍书 记全然不了解,这是真的。因为在申请加入二百五之前,他连滨江镇的书 记、镇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为确认自己的身份,他一四年写信给书 记求援,才知书 记姓伍;后为增加自己的知名度,曾去信试图说服伍书 记以政府名义给全镇老人赠送《健康长寿养生法》没能成功,感到伍书 记未必关心民众的健康,这且不谈,怎么连回个话也不肯呢?一个治下的老百姓愿将编撰的作品无偿地提供给社会,即使再怎么不值一顾,也该找个借口回个话吧,悄没声儿地如同没这回事儿,这也算个好父母官?

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的现象让他愈来愈感到这位伍书 记并不怎么的了。虽然批阅信件这件事算是与他有恩,其实知道伍书 记并不是真的在主持正义,而是知道这件千真万确的历史事实任凭拖延下去并没有好处,最终还得承认人家。

如果真的主持正义,那么就会支持自己要求公平公正对待的诉求了。依据伍书 记及相关官员的言行分析,镇官方有下列心态:对企干群体及代表有避之惟恐不及的心态、厌恶的心态。说同情那是表面上的,当不得真的。

所谓同情,那是对企干的遭遇在感情上发生共鸣,是对企干合法诉求表示赞同。如果感情上发生共鸣,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接见吗?会用警察、保安阻止入内吗?更不用说赞同企干的行动了。

说给予了关照,也就是给予了二百五,那也是迫不得以:闹得凶,上级又有这方面的暗示,不施舍一点儿成吗?只要上级没有善待这帮老家伙的意思,只要还能顶得住、糊得过又不会产生负面的影响,就一直顶、糊、拖。不就是一帮老家伙吗,已收买了几个会闹事的了,其他人懒得理会他们。

给伍书 记的信该怎么写呢?向河渠在考虑着:张炳祥写的材料让他想起老乡长苏显瑜坐大牢的导火线,他想从这方面切入说说。又想这样写不行,人家不一定愿听你说。那还是从拉近感情距离入手。

同一个镇委书 记有什么可以套近乎的?批阅信件,对,就从这儿切入。他要让伍书 记感到自己之所以写来这封信,含有报答的意思。从这一点去考虑,就会让伍书 记容易理解自己的用意。于是写出了下面的内容:

“首先要对您说声谢谢,谢谢您去年批阅了我的信,促使方主任调查确认了我的身份,从而让我从去年下半年起能拿到补助。

接下来要说到这封信。同志们要我写封信,我有些犹豫:因为八九年来大家说的写的够多够全面的了,我没有新想法要说。

因为要想让您能听进我的话,首要条件是您愿意听我说。一般说来人更多地受感情的支配,其次才受理智的控制,至于对方说的东西是非是是,却不是主要的。我与您素不相识,凭什么指望您愿意听我说?

再说即使是写,也不能保证您能收到,说不定就是白写。

时间对我来说很宝贵,为写作我常常整天不下楼梯,只与纸笔电脑为伴,怕做无用功。

现在之所以又提起笔,是基于听了一些同志的过激言论,想起您对我的关照。

这封信不说对我们待遇的想法,因为“是非本无定论,世各是其所善而非其所恶”,您打算怎么处置自有您的理由,我说的没有用。因而只说听了过激言论后想到的东西。

想到些什么呢?想起一位老领导的遭遇。他叫苏显瑜,我当会计、厂长时他当乡长,与我感情尚好。有一件事让我难以忘怀。事情发生在我离任几年后的一天,从江南走亲戚回来,上岸后正为人多带的自行车少而犯愁,恰逢他的轿车路过。如果直开过去我不会知道是他,他却摇下车窗问要不要帮带几个人,我自然求之不得。

后听说他东窗事发,一打听竟因没能善待属下的老干部,激起众怒,被他们追洞挖眼儿硬是拉下了马,送进牢房。

好象邓小平说过,假如要抓小辫子,他象维吾尔族姑娘,一抓就是一大把。为人在世谁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正确,谁也不是雪白的猫儿没有丝毫斑点,关键在于有没有人象小炉匠那样戴着眼镜儿专门找你的碴子。这位令我难以忘怀的老领导,问题就出在了有专门找碴子的小炉匠,以致跌了个大跟斗。就象古诗所说的“破却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种蔷薇。蔷薇花落秋风起,荆棘满庭君始知。”待到知时只怕也就晚了。

听说我村孙书 记在拆 迁中因给村民的补偿高了些受到处分,受惠的村民极少不感激他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在一户喜酒席上,有人捕风捉影地说他不可能不捞钱,记得当时我是这样说的:“孙书 记捞钱不捞钱我不敢断定,但敢断定他是沿南村历史上最好的书 记。大家回想一下,有哪一任书 记能象他这样肯帮老百姓着想的?大概没有。

一个干部好不好,用什么去衡量?我的标准就是肯不肯为大家谋利益。至于捞钱不捞钱,只要不在老百姓头上刮,关我们屁事。”在场的贺客,包括捕风捉影者没有一个不赞同的。

人同此心,二百亩村书 记是因给村民补偿高了而被免职的,许多村民 联名保他。清朝治河能臣卢焯因贪污被捕,竟有上万名民众围衙请愿留任,不是爱他贪,而是因他在任上造福于民。

公道自有人心在,你为别人做了好事,别人就会记你的情,这是人之常情。反过来也一样,不肯行方便、造福于民的官受民众的愤恨,也是人之常情。

遗憾的是这极为浅显的道理却被多数当官的忽略了。我在小说中借主人公的小诗“身在公门好修行,千古不移官员铭。而今此道弃如土,能有几个心系民?”发出无奈的感叹,唉——,“口碑政绩孰重轻?官考政绩德民评。有朝一日离任去,青眼白眼才分明。”又有几人会得其中意?

尊敬的伍书 记,我和同伴们坚信争取退休生活能受到政策性保障的活动,是一场维护公民基本权利,同时维护宪法尊严的活动,我们会为之坚持不懈的,也盼得到您的帮助。如果能行,那么我们五十名老同志及我们的家属将铭记您的深情大恩。不知您是否肯为我们犯颜请命?如肯,在下倒有一些刍议可供参考。

言未必,纸将尽,出于对您的感激,说了上面这些话,言或有谬,欢迎指教。”

信写好后念给凤莲听,凤莲听后说:“不晓得伍书 记听后感到怎么样,我是听明白了。苏乡长对老干部不好,结果让老干部抓住一些把柄硬告告倒了。就是让伍书 记想想他面对的同样是一群老干部,拿他们惹火了,说不定也会象芦管所的老干部一样。”

“你说的是事情的一面,另一个方面是,假如他帮了老干部的忙,五十几家人家会记他的情,就象他批阅了我的信我就忘不了一样。”

“我觉得假如我是伍书 记,会想想你说的话的。得罪了一帮什么也没有的老头子有什么好处?”“是啊,这封信的目的就在于劝劝他为这帮老干部做件好事,积积德,好心会有好报的。反过来就可能后悔。要知道解决老干部的问题并不难,只不过他不真想帮罢了。”

“不想帮,不见得吧?不是听你说他们表态都很好吗?”“我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了。向霞队里的田被收去了,说是不好搞社保,只以租用形式给租金,一亩田给一千斤大米的钱;滨江有的队同永建十队一样,同样因上头不批准征用,以租用形式给租金,支付的标准跟社保相同,是永建十队的双倍还要多一些。为什么性质相同处置的方法不同?这就在于镇上想不想办了?如果真想办,我想到的办法就有两三种,不想办,理由只有一条。而我们的问题是有法可依的,关键是他们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这信有用吗?”“如果老谭真能送到伍书 记手上,应当有些触动。不过有多大用,就说不清了,至少短期内不会有作用。作为领导自尊心都极强,不会因为我一封信就怎么怎么样的。”

给伍书 记的信不准备让多少人知道,因而通过时只有朱、阮、谭和向参与。三人都认为写得很好,不需要修改了,直接打印。向河渠认为打印不礼貌,私人信件还是笔写为好。谭建说:“说了你可别生气,论写文章没说的,顶刮刮,这封信让我听了挺感动的。可论字,就,就,就,”他连说了几个就字,没说得下去。

向河渠笑着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在全班字写得最差的就数班主任和我。毕业分手前你们猜我的一位同学在校门口说什么了?”见三人都望着自己,继续说,“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字写得稍微顺眼一点儿。瞧瞧,够丢人的吧?”

“我说老向,你信写得挺能感动人的,只是字不顺眼也会减小感染力啊。要不我帮你抄一遍。”谭建说。

向河渠想也没想就说:“可能不行,我先后给伍书 记写过四封信,假如这封信突然字迹变了样,肯定不妥当。呣——,这样,我在信上写几个字,打印就打印吧。”

向河渠在信的开头加了这么两句话:“信写好后读给老伴听,老太婆说内容不错,就是字小又密密麻麻的,象个粑粑,看着费劲,不如打印好。看看我这蹩脚的字,想想也有道理,就用了打印件,失礼之处请谅解。”并在下一行的“首先”之前加上“在写正文之前”。

谭建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原来他的本意是在送信的同时再跟伍书 记说说早已跟所有接待的领导说过的不知说过多少回的理由,尤其是十七号文件。向河渠望着这位老兄,心想:怎么?思想弯子还没转过来?难道这批老兄思想真的僵化了,一旦抱住个观点就不易转变?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可没这么说只是微笑着听他说。

见向河渠不以为然的样子,谭建知道自己说的是老生常谈了,解释说:“过去都是办公室转材料,我想亲自跟他说说,看他怎么回答我?”

向河渠问:“你认为他会怎样回答你?”“这个,这个不怎么好说。”“假如你是伍书 记,听了你的话会改变做法帮助解决吗?”见老谭茫然地望着自己 ,向河渠说,“只怕给你的回答也会跟办公室路主任的一个样。不要企图通过说理改变他的根本态度。你要说的他全都知道,包括法律法规。没有用。”

“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要送信送材料给他?”“我的信是一层意思,你送的材料又是另一层意思。信要起的作用你已知道,材料送给他是让他知道我们将通过各种渠道寻求问题的解决,尤其是给各级政府的信。认真追起来镇政府是要负责任的。你的目的不在于找他当面说,而在于送信和材料给他,让他慢慢想,这就是你几次提出我与你同去而我不同意同去的原因。我去了反而不好说话。”谭建这才明白他的任务是送而不是说。

第一天到政府,说是书 记不在家,路主任说信和材料他保证送到。谭建说他完全相信路主任,但自己答应亲自送的,不能失信。第二天去见着了,伍书 记看了信和材料,将信又装进信封,放在桌子上,说:“我们将积极向上反映,争取解决。”

“伍书 记,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为朋友送封信,捎带给你这份材料,是向你打个招呼,材料已逐级向上寄送了。”谭建的话刚落音,路主任就说了:“不管寄到哪儿,最终都会转到我这儿。”

谭建一笑说:“我相信。但是要是镇政府不解决问题,我们就一封一封地往上寄,上边就只是转,转,转。看也不看,或者一个字也不写?”见路主任回不出话来,谭建继续往下说,“我们并不愿没事找事去寄信,没办法,是镇政府不给路走的。拿二百五已够可怜的了,还拿不稳,说是随时有可能被扒掉”

“什么扒掉?”伍书 记问。谭建说:“扒掉就是取消信息员补助。说要扒掉已好多次了,最厉害的一次在去年秋天。方仁烨对我们拍桌子发大火,说要取消信息员补助这项支出。”

“说这话时我也在场,老方说得是有点不妥。”一位在谭建来前就已在书 记办公室的干部说。谭建认识他就是乡镇企业资产管理办公室主任袁山峰。

“这是党委会集体讨论的,不是任何个人可以作主的,你放心好了。”伍书 记说,看情况方仁烨说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更不用说恼火。

“我个人好说,二百五不二百五无所谓。毕竟我是残废退伍军人有一份补助,过得去。其他同志就不好说了,没有名正言顺的政策性保障,大家是不会放心,也不会罢休的。

前些时候一位领导对我们说县里检查时曾对这项支出应不应该继续存在有疑问。是镇上为我们作了解释工作才保护下来的。就是说要是不想保护了,或者保护不了了,二百五也就没了。

形势逼得我们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争取合法的利益,这也是没法的事情。逼得无路可走了,我们会千方百计走各种门路求生存。我们怕什么呀,天大不了拿不成二百五,有什么可顾忌的。伍书 记,我们依据的可是宪法。”谭建说。

“老谭,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将积极向上反映,争取解决。这件事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五十几人加点钱,给个名正言顺的名头不难,难在有影响。滨江镇办了,周边镇怎么办?临江县办了,周边县怎么办?干部办了,工人怎么办?一枝动百枝摇,领导有领导的难处,作急不起来的。”伍书 记说。

“我认为只要是合法的,哪怕影响到全国也得办。”谭建说。

听谭建在电话里陈述送信的经过,向河渠连声说:“说得好!”“谭站长,你说得很好!”“哈,说得太好啦。”说真的,谭建的应答真的很好,如果换成向河渠,现场发挥肯定不及谭建。口头表达不是他的强项。谭建的发言既阐明了我们的上 访是政府逼的,又暗示为达目的将不择手段,而这暗示又与信的意思暗合。这材料、信和谭建说的话是够伍书 记寻思寻思的。

“哎,老向,你说你这攻心战是不是已在起作用了?”谭建问。向河渠在电话里说:“信只是一封信,不是吗 啡针一打进去立刻止疼。即使起作用也没有这么快,再说起不起作用还不知道呢。”

谭建说:“我怎么觉得伍书 记的话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瞧瞧这个老谭,看他想到哪儿去了,攻心战那能这么神奇?能不能起作用还不一定呢。其实向河渠对信的作用所抱的希望并不很大,正如他在《试给书 记去一信》中所说的:

试给书 记去一信,聊胜于无测测心。官性是否掩人性,依法行政可当真?

先就批示表谢意,后以流言说旧闻。利弊关系借事说,民心向背引诗评。

切盼书 记能依法,全体企干记大恩。人人都夸写得好,不知书 记咋思寻?

或者有人要问,既是聊胜于无,又何必写呢?他又不是没事做,为写小说不是忙得连楼梯都很少下吗?嗨,你忘了他参加企干活动的目的之一就是体验生活。这其间发生的事情、各人的表现都是小说无须动脑筋编造的素材呢,又有什么不值得写的?

每一个人在他的书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由各人自己去决定,他可不想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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