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后,顾夫人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声嘶力竭的喊道:“不管你是胡闹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其他的如何,我没有顺着你吗?我没有相信你吗?我没有因为你的肯定而对一个陌生女子亲近关切吗?”。
顾南有些愧疚,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掉着。
“我既然能理解你,你也该理解理解我,你难道不知我被那个破庙伤得有多死去活来?”。
她说到这里,突然苦笑了一声,似乎自言自语一样低沉又悲伤的说道:“你不知道的,你姐姐也不知道,否则她不会如此,你也不会如此,你就算知道,又怎么可能与我的痛处一样,须得你有了自己的子女,体会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体会过什么叫含辛茹苦的养育,体会过什么叫一颗心永远记挂在另一个人身上,你才会知道的,当然,我想你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了,那丧子之痛,我永远不愿你遭受的”,她说着说着,瘫坐在跪着的顾南面前哭了。
顾南见到母亲如此这般的狼狈模样,不禁内心悔恨至极,除了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母亲这样伤心以外,她更难过的是,母亲总是多高傲的一个人呀,竟然如此刻一般不管不顾的坐到了地上,哭的那么痛苦无助。
往前挪动着自己的膝盖,顾南伸出手臂抱住了委屈如孩童般的母亲,她把母亲的头揽到自己的胸口,安慰着说:“母亲,对不起”。
怀里的人不说话,一直哭着,像是太久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契机可以宣泄出来一样,那哭声从开始的隐忍呜咽,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顾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唯有一下下的拍着怀中人的脊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再陪她一起流泪。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母亲仿佛颠倒了一下角色,母亲变成了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姑娘。
不知又过了多久,月移至正空,星河也散落在天际。
屋子里已经没有哭声了,顾南仍将母亲在怀中抱着。
“南儿”,怀中的人开了口,“母亲以后不拦你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顾南觉得比刚才听训斥还要再难过一些。
“母亲”,顾南小声的叫着。
“你长大了,有些事总该去经历的,我既然无法说服自己把你困在这个小天地里,那就该接受你的决定”,顾夫人软软地说。
那晚顾南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顾宁在迷雾中向她走来又离开,梦中的迷雾散去,她才发现母亲也站在自己身边,她开心极了,兴奋地问母亲有没有看到姐姐,母亲不答话,后来她自己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就朝着某个地方跑去了,身后重新笼起的迷雾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大概因为昨晚的伤心和梦中太过专注的感同身受,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走不要走,要好好陪着母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自己还是离开了。
又过了许久,顾南的额头冒着一层虚汗在燥热和焦急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望向窗外,这时天才微亮,母亲还在身边睡着,许是因为刚才的梦,她心满意足的躺下贴着母亲。
母亲昨晚太累了,哪怕顾南在身边这一系列小动作,但她也仍在睡着。
“这样真好”,顾南心想,做了那种可怕的梦后可以在一早醒来就看到那人躺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好。
更让她开心的是,在昨晚之前,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母亲一块睡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