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By Zero-
用过午饭，我抓紧时间进入五角大楼，赶去上司的办公室见他。我不想让他等急，也不想让第一次见面的部长等急，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下午好啊，零先生。”门卫小哥主动和我打招呼，“好久不见，难得在这里看见您。”
“可不是吗，”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都以为自己被开除了。”
实话是，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一到两回，早已亲如兄弟。
快步穿行在走廊里，拐进一间又一间办公室，经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终于来到了上司的办公室门前，里面有三个声音在谈笑风生，气氛很融洽。整理好着装后，我举起手，刚准备敲门，门突然从里头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姑娘，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着装打扮偏年轻化罢了，看面相，估计跟我差不了几岁。
“哦，瞧瞧这是谁来了。”
国防部长从沙发上坐起身子，热情地欢迎了我的到来。与此同时，我的上司也为我介绍了刚才那位主动开门迎接我的女士：“这位是朱迪斯小姐，你的新搭档。”
“搭档？”
我感到十分诧异，扎克里明知道我一向独来独往，为什么还会给我安排搭档，更让我感到困惑的是，他居然没有提前和我商量，这很不像是他的作风。
我一边想着，朱迪斯已经向我伸出了手，跟我打起了招呼：“您好，零先生，我是朱迪斯，您可以叫我朱迪，或者，您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剑皇兽（LORD KNIGHTMON）。”
我生着闷气，没有去接她的手，也没给对方好脸色，表现得非常不友善。扭过头去，顺嘴捎上了一句：“随便吧。”
冷淡的反应被朱迪看在眼里。她没有跟我计较，反而说了一句“我也高兴认识你”化解了尴尬的场面，随后很注重礼节的把我请进屋来，贴心地为我倒了一杯咖啡，味道跟我现在的心情同样苦涩。与豁达开朗的她相比，我就像是一个心眼小的混蛋；无形中产生的自我鄙视持续在我心里运作，一直憋着难受得很，巴不得这场会面快些结束。
事实确实如我所愿，会面一共持续了不到六分钟，期间，国防部长没跟我们多说一句废话，每一句都紧扣着任务。他和扎克里相互配合，向我们说明了情况，归纳总结起来也非常容易：我的师父死了，需要我们去回收他的数据。
得知这件事情以后，我并没有感到多么伤心，充其量，最多也就是毕业分别时的那种感觉，谈不上伤感，就是心里有点空。
联邦政府并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师父，或者说，在他们眼里，我跟这个名叫顽固兽的物种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把私生活中的感情带入工作当中去，以免影响我的判断。所以就一直秉承“他们不问，我不回答”的良好个人守则，始终把这件事深埋在心里，不予表露。
“他死在了哪？”
“一个老旧的服务器。”国防部长抢先说道。详细的地址，还是得由扎克里来为我们说明：“你们从中庭系统登入，沿着网络之海，一路前进，会穿过一座数据森林和一片数据荒漠，抵达荒漠边缘，找到一只大便兽（SCUMON），告诉它，你们要前往‘废墟’，它会引导你们过去。登入以后，直接前往下层空间库伦（Coulomb），想办法找到他残留下来的数据，把它带回来。”
这个任务听上去很容易。
离开办公室前，扎克里叫住了我，嘱咐我：“别大意，零，可别死了。”
“放心，不会的。”我像往常一样回答了他。尔后，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朱迪身上，指着她，面向扎克里，表示：“她呢？”
我的行为引起了朱迪小姐的不满：“感谢你的关心，零先生，担心别人之前先照顾好你自己吧。真的是，什么年代了，还瞧不起我们女人…”
她嘟囔着，一把推开我的肩膀，从我身边经过，先一步离开。对此，扎克里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多说什么。
“祝我们好运。”
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我跟上朱迪的脚步，紧随其后。
我知道，她是想报复我，所以才故意与我保持距离，到后面，甚至还自作主张，把我当成了她的跟踪狂；从五角大楼里的障碍竞走，到一路小跑，最后演变成了马路狂奔。我没有一口气追上她，而是放任她跑，直到她耗尽了体力，气喘吁吁地趴在路边的栏杆上大喘气，两眼直冒金星，宛若窒息，我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来，站在一旁看她的笑话。
“追到我…你…你满意了？”
我没有理会，走上前去，一把掐住她的脸，凑近了，告诉她一则既定的真理：“没有年代会瞧不起女人，瞧不起的永远只有人的作死与自以为是。”
“你…你不也是吗。”
“少给我耍贫嘴。”
我加大手上的力度，随后一把甩开了她，同时警告她，在现实中，我可以放任她耍耍小性子，可如果到了数码世界，她还敢跟我玩这一套，那么她最好考虑一下，自己下一秒有没有可能变成一堆数据碎块，永远沉睡在数据的世界里，连一具完成的灵魂都不曾留下。
她跪倒在地上，调整好自己的下巴，然后很狼狈地爬起来，告诉我：“如此粗暴的对待女士，您可真是一位绅士。”
“感谢夸奖，不用客气。”
这样的组合注定不会让人省心。
登入点设立在克拉伦登的一家酒吧，名字就叫“一家酒吧”，找到酒保，亮出我们的身份牌，他会把你领到最里面的储物间，里面有两个隔间柜子，柜子里面分别安装了EDEN体感设备，登入环境绝对安全。
“我能相信你吗？”我问酒保。
“放心吧，先生。”他回答的态度很诚恳，“国防部钦点的秘密据点，不会有问题。”
但愿吧。
体验者编号：NO.00003
持有人：零（ZERO）
性别：男
年龄：30
体验者身份：零（Zero）
数码兽：杰斯兽
所属公会：无
确认登录
YES NO
登入中庭系统，穿过防火墙，切换成数码兽的形态，在见到大便兽以前，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顺利的甚至有些过头；一路上，我们没有见到一只数码兽，讲道理，这已经不是顺不顺利的问题，而是不正常。
我问朱迪，她是否了解情况。她叹了口气，表示：“显然跟你一样。”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在荒漠中探索，期间，我思考了许多，大多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与假设，其中不乏含有一小部分的自我怀疑。
见到大便兽，它对我们的到来很不友善，嘴里说着各种抱怨的话，诸如“你们来晚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怎么只来了两个”一类的话，没一句我能听懂。再看朱迪，她却应对自如，一一解答了大便兽的抱怨。
“我警告你，快点带我们去，不然我们就回去将你不配合这件事上报给国防部，他们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会去见你的朋友。”
在她的威胁下，我们成功来到了一座洞穴中，接入了那台老旧的服务器，登入EDEN系统，进入了之前所说的下层空间库伦。这里是一座数据坟墓，更是一座迷宫，被大大小小的数据块侵占；感觉不到自然的引力和重力，仿佛身处太空，整个人轻飘飘的，可以往任何一个方向移动，也不必担心从高处坠落。
“开始吧，地方很大，我建议分头行动。”
“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我像一个坏老板似的对朱迪说道。
“我以为我是个人呢，难道不是吗。”
她的话弄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之搞得我很难堪。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目前一切以任务为主，我只能让步妥协：“分开就分开，搜查得仔细点，别错过了，随时保持联络。”
“谢谢你的关心。”她又操起了她的阴阳怪气，“有情况喊我一声，我会过来救你。别为了面子丢掉性命，那样不值得。”
她这个人真的很自以为是。
独自游走在数据迷宫当中，没有活物能逃得过我的慧眼。我说的活物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物，而是一群机械脑魔（EBEMON）。一开始还是一、两个，我利用身上的五把数码铭文之剑，很快处决了它们。到后面，越是深入，发现的也就越多。当千百计的机械脑魔成群向我涌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它们的埋伏。
狩猎者变成了猎物，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穿梭在一道道光束射线之间，我开启通讯设备呼叫朱迪，然而受到那些家伙的影响，迟迟无法与她取得联系；假如她也跟我是同样的处境，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可怜的家伙。”
同情了她两秒后，我开始用心应对这帮机械改造产品。
扎克里曾经当着我的面提到过关于51区进行数码实验的事，说的是美国联邦政府从数码世界捕获了一批宇宙脑魔（VADEMON）来做数码研究，后来整个设施的系统都被未知病毒感染，他们没办法终止病毒扩散，又不想让它们侵入主流网络，只好弃车保帅，将它们打包封存了起来，哪曾想，那些病毒还是以人类难以想象的方式入侵了当年大热的EDEN电子空间，使整个库伦地区沦陷。说成是人类邹游自取也不为过。
这些机械脑魔相当危险，至少资料上这么说。左手会释放出「脑裂」，通过左边的枪口向对手的脑部发出破解程序，吸取脑补数据，供它们进行内部分析，制定集体的作战策略，甚至是预判对手的下一步行动；右手的「行星毁灭者」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据说能将一个行星瞬间破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估计，顽固兽师父就是遭到了它们的围攻，寡不敌众，又摸不清楚它们的作战方式，这才会马失前蹄，一命呜呼。现在轮到我了，我可不能犯与他同样的错误，必须赶在它们聚集更多同伴前一股气消灭它们。
“师父，您看好了！”
借助三“剑灵”的力量，在面前联合构成一个三角形的绿色大棱镜，之后将自身的力量注入其中，四者合力从中释放出绿色的强力冲击波——「我为人人」。
那帮机械脑魔也不是吃素的，它们虽然没有分析我的内部数据，姑且也从之前的作战获得了经验，知道我有把握轻易地斩杀它们，所以没有一个敢离我太近。这就造成了冲击波聚能时会遭到敌人联合打断的情况，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特意拉起了身后的红色披风，它能帮我抵御一段时间，好让我发挥出「我为人人」，清理这帮乌合之众。
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外人介入，打断我的蓄力；那个外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与我一同来到这里的剑皇兽朱迪。她居然站在了机械脑魔那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联合它们与手下的那批数量多到望不到尽头的骑士兽大军，对我展开无死角围攻，远战、近战照顾的很全面，一二十个我还能接受，可要是来成百上千个，我还真有点难以招架。同时经受来自身体和心理两个层面的双重重压，我一时分身乏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逼入绝境。
“对不住了，师父！”
打不过就撤，这是他教我的最后一招；整个过程虽然会略显狼狈，但是却能很大程度上规避掉一部分危险，从而保住一条性命。
保住性命就可以卷土重来。这个最基本的道理，师父在临终前也没有想起来。或许是他不服输、顽固的性格导致了他的败北，又或许，他的招式里根本没有这所谓的最后一招「走为上策」，只有「舍命一搏」。
恍惚间，我仿佛又听见了那句他经常对我说起的话：小子，不要死了！记住，你死了，没有人会为你流泪，没有人会感到悲伤，更没有人会为你去报仇。
这话说得，好像他死了就会有似的。
还别说，真被他给说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