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棣又问了些仙莱人文地貌,安敬所知不多,便被彭蒿领了下去,安排人准备好吃食,让其好好休息。听说仙莱新航线有望,金亭君臣都有些兴奋:若开通仙莱大陆新航线后,就可以发挥亭山金峰矿产优势,摆脱银夏帝国白银优势束缚,利用金币获得更多的海外特产和财富。
一旦王国财富迅速积累,金亭实力便会剧增,除了可以组建更多军队,亦有本钱雇佣强悍的海外强军。同时,如果金亭能够擅用优势,就能威胁银夏帝国在亚夏大陆的主导权,甚至取而代之,继而左右仙莱大陆众邦局势,成就一个独享海上霸权的王国,支配两个幅员辽阔的大陆。想到这些,缇棣觉得有些眩晕。
缇棣正欲与范希等人商定国策,确定是否用兵安抚南方部落,以期腾出手来全力对付铜古和雷霆,收复其他因旱灾受到影响的廊中之国,却见楚雄大步走上台来。
楚雄是剑术大师楚楚的侄子,之前曾在太乙山黑峰求索,后来回到金庭楚山,专心向其叔父学习剑术。甘捷返回金亭王国,派人到楚山求见楚楚,盼其推荐几位深受其传的剑术好手。楚雄正值壮年,主动请缨下了山,如今是金亭王师一员大将。
“启禀大王,济国王魏武派来使者,如今已到了金庭城。”
“使者何人?”
“听说是鸠山天鸠阁弟子程风,与魏武在武国境内时相识,力陈救金亭、济国两国大军之法,颇为济国王赏识。”
“甘捷说,魏武虽然年少,却是一位很有远见的君主,想来这程风必然不俗。正好我在莲花山行宫已待了数日,感觉也有些无趣,咱们就此启程回王都吧!”
楚雄领命下去安排,卫戎部队忙活了半个时辰,一切已准备停当。范希等人陪着缇棣,各自上了马车,向西而行。
秋风吹落了黄花,天空凝滞了暮色。
傍晚时分,这支人马已来到金庭城下。金庭新任镇守斗桦出了城,迎住缇棣和朝臣们车驾,穿过莲花门之后,进入王都的中伯台区。期间,缇棣将许月光唤到身边,吩咐他前往京师,与盐商帮会接触。
金庭建城历史虽不长,远不及廊中众多城池悠久,但仍是积淀颇深。城内分为五大区,一宫、四台各领一区,东城便是中伯台区。东城内流水潺潺,桥梁拱桥不少,有三座建筑颇为有名,并称金庭九大建筑。
中伯台区中心有座静心塔,排名九大建筑之首,源起于南方一族的静心宗派,以修心为本,以宁远为尊。如今塔主十分有名,乃是不问世事的大贤野渡无人,缇棣曾与其有数面之缘,对他说的话极为拜服。
活着是一种苦行,抛弃着身上所有束缚,爬着一座永远没有尽头的山峰。想到野渡无人的话,缇棣不禁觉得有种悲凉之感。
静心塔有三十三丈高,南边远处是宴河楼,共有五层高达三十丈,乃为远观宴河而得名。光孝宅是另一名筑,因大孝于天下的危光闻名天下,其舍身救母传颂后世,许多行孝之人常来观瞻。光孝宅靠近槐宫,与中宫名筑春潮苑相距不远,与虎风阁只有两街之遥。
除了这五大建筑外,还有新户台区八榕洞、金亭斜楼,以及少王台天宁阁和邵公台区邵公阁。天宁阁始建于元世纪初,相传为一代名士谢震所造,乃为躲避廊中强国之君所迫,故而取“天宁”两字以示心坚。如今,天宁阁主名叫谢方,武功之功深不可测,与野渡无人可相提并论。
八榕洞则与梵教有关。庄帝时期,梵教已经从沙罗半岛传入,虽然未形成巨大影响力,但不少慧僧、高僧分散开来,讲解梵法与教义。当时,金庭城西有个小湖,其间则置有小岛,上面长着八棵大榕树。一些好雅之人常上小岛,谈论典籍与诗文,梵教高僧惠仁亦上岛听辩,闻他人争论风动和幡动,便说出“仁者心动”惊人之语。
回到王宫之时,月亮已跃上枝头。
金亭王吃罢晚饭,来到小青山槐宫大殿,站在高大宽阔的平台栏杆前。秋夜之下,槐湖中有白鹭、黑水鸡、池鹭和银鸥轻轻飞行,发出阵阵啁鸣之声。那湖上共有五座小桥,被称作五虎池桥,各有各自不同之妙。想起自己初入王宫,成为金亭一国之君,缇棣不禁恍如隔世。
缇棣正回忆往昔,甘捷已走上王宫高台,身后跟着一个黄脸汉子。那人相貌平平,吊睛低垂,鼻子扁扁的,嘴巴有些大,穿着青色葛布衣衫。虽然未见其面,但缇棣已知此人便是程风。
“程风拜见金亭王,恭祝大王诸事顺遂,金亭王国蒸蒸日上。”
“程先生陪本王在此看看夜景吧!”
“遵命不如从命。”
“我听说程先生师从文轩老学士,对当世之政颇有独到之见,且不知如何看待银夏帝国当下局势?”
“不敢。银夏称霸三百年,亚夏风雨已突变。龙诞星耀西北狼,金虎射星亦可当。金亭王问及银夏,程风不可多说,只得告知帝国败象已现,非再出一位雄主所能改变。倒是西北苍陵不能小觑,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新霸主。”
“依程先生所讲,苍陵将取代银夏帝国?”
“如果王国将强,其主必有恩义之施,贤臣必有德能辅佐,良将则必有无敌之功。眼下,苍陵招贤纳士,天域高原将尽归其国,西京和党、蕃等国难以相抗,所以苍陵已符合霸国之本。”
“若如先生所讲,金亭计将安出?”
“大王不必忧心。金亭君臣同心,又有亭山金峰,如果开通海上贸易,必是大有可为之强国。”
“具体该如何做呢?”
“以重持轻,以战养战,以战致和,以和固本。所谓以重持轻,乃是大王要重小民轻国器;以战养战,是开拓疆土当御外邦,利用敌国之实充盈军队;以战致和,为得和平之果,必要重视军力;以和固本,便是联合强国稳定根基。”
“先生所言,确实令缇棣大获裨益。”缇棣连连点头道。
“济国与金亭曾同仇敌忾,两位君主皆是有道之王,如果能够联手平定廊中,将来必能共谋西进。程风此番前来,乃受济国王魏武所托,盼望与大王在日湖会面,谈论天下大事。”
“廊中乃是亚夏最重要的地区,自古以来便是强国争霸之处,金亭虽有雄心壮志,却只愿关注夏江两岸之国,实对内陆诸国不感兴趣。”
“济国王亦知大王心意,愿意支持金亭越过淝河,占领淝国疆土后,再将巨蟹山北的蟹和琊两国尽收。大王已得夏江北岸颐、苯和艮三国,何妨再兵锋西指,拿下豫、蒙、损三国,尽掌夏江天险呢!如果坤、威和武国阻挠,济国愿助大王一臂之力。”
“魏武大王为何如此助力金亭呢?莫非是念及先君与金亭有亲?抑或是另有所图呢?”
“金亭王应当明白,济国居于廊中区内陆,对海岸沿线诸国兴趣不大,故而愿助大王一统海域,将来发展为海上强国。济国自然也有所图,希望大王支持对付雷霆,将来助魏武成为廊中之主。如果两国互为倚仗,国力必将同时提升,对抗西北苍陵与血驼异族,亦有把握可争天下。”
“程先生一路风尘,一定是有些疲惫了,且回官驿好好休息,待明日再行商谈吧!”
“那程风暂且告辞。”
待程风随侍从退下高台,缇棣转脸看向甘捷,想听听他的意见。
“甘捷大督,你觉得程风所说如何?”
“夏江之南只有铜古可堪强敌,如今顾恒命丧安阳,国内已然大乱,正是大王借机强盛之机,程先生所言可为。不过,银夏局势动荡异常,大王还需有所打算,否则会影响金亭与济国之盟。”
“大督所言不假。若不能保娥帝皇位,金亭至少要在帝国选择一位盟友支持,以便为我两国东南之盟助力。”
“我和京师执政瑕瑜交往多年,不如派手下前去走一遭,看看能否为大王所用。”
“京师确实该去,但我真正关心的不是瑕瑜,而是盐商帮会。”
“大王的意思是……”
“我已派许月光启程,代表本王与盐商帮会化敌为友。”缇棣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