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东方与督亢山、玉潭相邻,至星海约有三百余里,南方直抵宴河北岸,西方与黛山遥望,虽不比亭山、楚山雄壮,亦是金亭的名山之一。莲花山最高峰是金虎峰,正对着王都金庭东城莲花门,飞瀑直挂峰顶,远观大有天水击川之感。
元世纪中期,缇氏一族依托黛山、莲花山与宴河,将部落共国正式改名为金亭国,成为与铜古并驾齐驱的南方大国。随着金亭发展壮大,金庭变得日益繁华,成为夏江南岸最大的城市。最多之时,金庭有二十五万人口,端的是富庶、热闹,足以并肩京师。
到缇棣祖父缇良继承王位时,金亭国力已排在诸多王国前列,凭借着金峰开采的金矿,实力大有赶超银夏帝国之势。为了彰显王国强盛之势,缇良在莲花山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座非常富丽的行宫。修建行宫者是仲濂与井牧虎。巧合的是,两人都是莲花山外地人,分别出生在莲花镇与金虎镇。
行宫建在莲花山金虎峰下的峡谷中,四周均是陡峭崖壁,只有一条路可通山外。峡谷中央有座小湖,乃是金虎峰天虎瀑布所注入成潭,深约数十丈,直可见底。行宫紧靠湖边,掩映在翠绿的竹林间,显得幽然恬静,颇有世外仙界之感。
峡谷上空云雾缭绕,峰顶飞瀑龙吟虎啸。谷内冬暖夏凉,气候与山外迥然有异,实是静休养心的好去处。
提及金亭行宫,金亭城南章华宫建设最早,迄今已有百年之久,原本是极其华丽的所在。由于一场政治哗变,章华宫着了大火,殿台楼阁俱毁,故而金亭王氏再出游时,多选在莲花山行宫了。
眼下已进入深秋季末,莲花山绿意不减,常绿的阔叶与金黄色交替,不时落下金灿灿的叶片,给人一种深秋的浓意。莲花山有一种特殊的植物,正对着行宫的南边,被本地原有土著猕猴族称为猕猴桃,金亭贵族则称为奇异果。
秋风微寒,树涛阵阵,猿纵鹰舞,鹿鸣啁啁。
行宫占地数十亩,分作五个方阵,主宫居中,两座配宫各成南北,另有王师卫宫列于东西。主宫建在一座高台上,上下共有三层,最高处距地面足有三十丈。行宫建筑风格博采众长,既有廊中古韵之华美,亦有银夏大气磅礴,还多少借鉴了域外建筑技巧。
缇棣站在主宫高台上,凭栏远望山间溪流,心里思索着当下局势。金亭王师屯驻夏江北岸陵水,乘着颐、苯和艮动乱,由黎峰率军控制了三国。这三个国家疆土不大,但扼守夏江北岸天险,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
尽管威、武与坤国纷纷上表,希望娥帝伸张正义,命金亭重新还政于三国之君,但娥帝自顾不暇,对此事充耳不闻。
当然,娥帝亦尚未答应缇棣的请求,使黄金与白银挂钩,重构大陆的贸易体系。然而,娥帝为了解决困局,命银库启动火耗税,实令缇棣大为不满。为此,缇棣借口要对付铜古王国,未派大军驰援缇谧。
辛晗派人联络铜古王,盼其出兵渡过夏江,配合帝国大军剿灭匪帮,平定拥兵自重的总兵和封城。作为利益交换,帝国允诺将淝国土地交给铜古,由其代管烈山开采。如今勾吴大督率领铜古精锐,正驻守在劳岭西侧,随时有进攻淝国的可能。为了应对铜古攻势,避免其顺势吞并蟹和琊两国,缇棣命甘捷返回金庭,共同商讨应对之策。幸好,铜古王顾恒竟死在安阳,南方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了。
从缇棣内心来讲,他并不重视铜古,反倒是很看重正在崛起的苍陵。他对苍陵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有些恐惧,又有强烈的期待;视对方是敌人,又有惺惺相惜的尊重。
作为名扬天下的变天者,泰平为莫柏招贤纳士,提供治国良策。如今,苍陵良田激增,王师战力大涨,秦山探得铁矿,天马、墨芝高原诸部尽降,连血驼部与熊族都频频示好。
假如我能与泰平联手,灭亡铜古岂非轻而易举?没有铜古掣肘,金亭就可以从容蚕食廊中区。可是,莫柏与泰平会同意吗?缇棣没有确信的答案。何况不久之前,缇棣答应赢斯之弟赢骥,若其成功算计苍陵君臣,便支持他坐上苍陵王座。
恐怕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缇棣喃喃自语。不行,我要尽快派人前往苍陵,与莫柏、泰平化敌为友。想到这里,缇棣不由自主地望向西北。
莫不如我将赢骥献出去?
天象之变,龙诞星耀。
提及星象之学,不得不提清远子和木成舟。两人是当世两大灰子,被称为卜算双星,均有占卜天道之能,极受天下灰子推崇。木成舟为人率性,四海漂泊,居无定所,被传得极为神秘。清远子是淝国人,家境贫寒,逃到太乙山一带求活。他巧遇卜算子荀通,得其传授与调教,未及十年已超越乃师。
成名之后,清远子云游四海,寻找有名气的七子名士交流,与楚山剑术大家楚楚相识。楚楚愿学卜算术,清远子则想练剑,两人自此关系交好,竟成为莫逆的朋友。彼时,缇棣正拜楚楚为师,与清远子初识,虽然年龄比对方小了十岁,但两人却脾气相投。待缇棣下山返回金庭时,清远子一起来到了金亭王都,在缇棣府中赋闲清修。
缇棣坐上王座之后,清远子被任命为国师,每遇国之大事,会借占卜之法以坚缇棣心志。清远子说,西北方龙诞星光灿若阳,对应着苍陵强国与一位变天者。缇棣对清远子的说法有些抵触,曾提及金牛星与射手星联合,共同对付龙诞星之光。清远子不置可否,只劝缇棣大兴国事,擅用万民之力,或许会有称雄的机会。
赢骥所说的射手星,是否对应济国?变天者魏武会脱颖而出吗?缇棣想到魏武,心中不免有些恼怒。济国已有超越雷霆之势,吸引不少白子、黑子投奔效力,将来必是我的大敌啊!缇棣抬起头,望向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