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进行到下半场,红方一直紧追不舍,半柱香时间过去,蓝方愣是一球都未进,反而被对手把比分追平了,战况顿时胶着起来。
李烨喜上眉梢,举着球杆乘胜追击,又为红方拿下一球。
许久没这么畅快了,挂着红筹的竹竿刚靠进架子上,他就憋不住回过头朝蓝方众人得意地笑一声。
他一笑,反激起了李沁喜和长孙淮的好胜心,姑嫂二人齐头并进,配合紧密,转眼就拿了下一个进球。
在球场上你追我赶地肆意跑马,让李沁喜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和自由。
她暂时忘却了在奚赫的伤口和烦忧,控着马在外围飞跑,袭卷每一名企图从己方手上夺走球丸的对手,偶尔追到兴奋处,她亦忍不住呼喊一声为自己打气。
薛遣棠是蓝方得球最多之人,有李沁喜在旁为他布防,他一路猛冲,又连进了两球。
比赛进入最后时刻,他注意力的重心已不再放于进球上,而是慢下来,任由旁人去争抢,而他自己,已控马悄然行于李沁喜身边。
马球场上人来人往,他与她左右并驱,于人群中隐匿着,互相追逐,陪伴。
昔年他为潜龙卫,受任陪护公主骋猎时,便会这样驰骋在她身旁,落后她半个马身。
她的马跑得那么快,她还不好好看路,回过头眉飞色舞地冲他笑,他担心她会受伤,只能默默跟着,任由她带自己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如今这一刻,李沁喜只要稍一侧头,仍是能看到薛遣棠守在自己身旁。
她忽地玩心大起,故意控马来回乱蹿地捉弄于他,他还是那么清秀聪敏,总能先一步预判她的举动,与她你追我赶。
晴空之下,二人以周围作掩护,沉默却又欢快地嬉闹。
“咣——”
铜锣敲响,比赛结束,蓝方以长孙淮在最后紧急赶进的一筹险胜,这场隐秘的交游也随之结束。
在喜、棠二人之间,无声回溯和筑起的,独属于她们二人的时空亦瞬然破碎,一切又回到现实——她是远降奚赫的和亲长公主,他是显朝新帝一手扶植的重臣。
两人都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走回自己应有的神情举止。
“遣棠哥哥,擦擦汗吧!”
听见裴雯敏的这句话后,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李沁喜与薛遣棠一齐回过头,如惊醒般注视对方。
极短暂的对视过后,李沁喜率先移开目光,转身走向场边。
薛遣棠看着她背影走远,无可奈何地扫了裴雯敏一眼,她脸上也是同样无奈而伤心的表情。
她方才是故意那样说话。
他没有接裴雯敏递过来的手帕,也没有出口责备她,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开,与李沁喜背向而行,步伐伴着心痛和叹息。
裴雯敏眼中渐渐盈出泪滴,她并不想伤害李沁喜,但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和骄傲,她只是想提醒她或者他们,自己的存在。
薛遣棠注定不会与李沁喜有任何结果,那么她的提醒,即便令他们不快,也算不得错。
但是为何,心底会这样觉得痛,比遭遇薛遣棠的冷漠和拒绝更痛?
裴雯敏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落,也不想被旁人发现自己的窘迫。
“裴姑娘,你怎么哭了?”
不用看,裴雯敏也知道,在此刻靠近自己的人是高朔。
狼狈,真是狼狈,他怎么总在自己最不想被人发现时出现?
现在如此,数日前决定从君临赶来此地一会李沁喜时,亦如此。
她抹着眼泪跑开,冲身后少年甩下一句:“你别过来!”
今天,是赫连在显朝国境内过得最漫长的一天,煎心之苦远胜国宴那日。
在自请下场后,他一直坐在球场边看着李沁喜,捕捉着她与薛遣棠之间的一举一动。
因为与人真心相爱过,所以他能辨认出,李沁喜与薛遣棠之间仍然存在着千丝万缕又不可言说的情愫牵连。
那种亲密,那种默契,独属于那两人之间,并从未降临在他与李沁喜身上。
身为他的妻子,她仍有属于自己的挚爱——这真令人痛恨和妒忌。
即便在相隔七年之后,那个男人依然爱着她——这实在太可恨!
他没有用晚膳,借故直接回了住处,关上门点灯等李沁喜回来。
他足足正坐了两个时辰才等到李沁喜推开门走进来,在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瞬间,他像一匹穷凶极恶的狼一般扑向她,将她囫囵抱起扔到床上。
李沁喜还来不及反应,已被他死死钳制在身下。
惊恐顿时遍布她的全身,她想挣扎,手脚却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板动躯体,抵抗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
“放开我!放开我!”
赫连哪会听话呢,他单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则毫不留情地扒开她的衣袍,试图将她与整件外袍完全分离。
屈辱、恐惧、愤怒和悲伤卷走了李沁喜所有的理智与尊严,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远比想象中弱小无力。
此时此刻,她怎么可能有力气有能力反抗得了他呢?
她在心中泣血般嘲笑自己的无能,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板动着抵抗着赫连的任何动作。
赫连并没有亲近她的身体,也不想获得情爱交欢的快感,他只是恨她背叛了自己的依赖,只是想要借由对她的控制,借由她的无能为力,为自己找回一丝安全感。
只有她毫无还手之力完全受控于他时,他才感到安全。
“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他跨坐在李沁喜腿上,像提一只被射伤的猎物那样,提着她的两只手腕,语气宛如冰壑寒渊。
赫连另一只手箍住李沁喜肩膀,她的脸已因愤怒而变得血红。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赫连葛尔,你永远,都只是个卑贱的小人!我诅咒你,我恨你,我嘲笑你看不起你,你这无能的可怜虫!”
“你活该,你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这些话,赫连暴怒地掐上了她的脖颈,力道逐渐加大,李沁喜半咳喘着冷笑道:“你不敢,你不敢!”
她虽已呼吸困难,瞪着赫连的眼神却如冰柱般锋利寒冷,一霎一霎,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软弱。
他终于松开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趁赫连片刻的失神,李沁喜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捡起地上的衣袍推门逃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