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过继之事已办完,韦嬷嬷离开兴隆阁,回到新婚的院子。
姑娘正站在院中,看上去不大高兴。
“姑娘,财产之事已办理完,过程还算顺利,只等方管事去府衙办理后续事宜。”
刚到陈家,千里寻很不适应,加之夏老太太给她下马威,再想到昨日之事,心情自然沉重。嬷嬷说起财产之事办理得顺利,她的心情稍微好些,说明陈浩宇的爹娘对她还不错。
“辛苦嬷嬷。”
韦嬷嬷关切地问:“姑娘今日给长辈敬茶可否顺利?”
苦荞帮着回道:“嬷嬷不知,小姐的公公婆婆人倒不错,可陈家的老太太不仅让小姐跪下,还把茶盏扔到地上,实在过分!”
韦嬷嬷听后,并不生气,反而笑道:“我当什么事?原来姑娘是在夏老太太处遇到阻碍,无妨,都是小事,对姑娘来讲,哄个老太太不在话下。”
韦嬷嬷轻松的话语点醒千里寻,她面上的愁容立刻散去:“还是嬷嬷厉害,想到一个‘哄’字,一下子点醒我。老人跟小孩子一样,需要哄,谁会哄她便跟着谁跑,我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何喜欢陈浩宇,不过是因为他善于用肉麻的话哄老太太。”
见姑娘释然许多,韦嬷嬷自然开心:“姑娘虽不是真心嫁给姑爷,可却愿意在陈家长辈身上花心思,说明姑娘已接受现实,打算在陈家好好过日子。人无论在哪里,只要心在,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千里寻感激韦嬷嬷说的这番话,又不愿说些见外的感激之语,正好想起件事:“嬷嬷,这院子虽不如望月轩大,可比我在朱府住的园子大多了,我刚转了一圈儿,发现花花草草不少,可没有我喜欢的。我想除屋子要重新布置外,院子里也需栽种些我喜欢的花草。另外我给院子和屋子都取好名字,已写在纸上,一会儿让苦荞拿给您。”
韦嬷嬷听后并不觉麻烦,也不觉姑娘多事:“我正要带人把望月轩的家具搬来,帮姑娘重新布置屋子,等屋子布置完,再找陈府的花匠,按照姑娘的喜好把院子重新修整一番。”
千里寻搀住韦嬷嬷:“嬷嬷真好,从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韦嬷嬷轻轻拍着姑娘的手:“姑娘的要求很合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说姑娘已打算在陈家过日子,居住的地儿不合心意,住着也不踏实。”
苦荞从屋内拿出一沓纸,递给韦嬷嬷:“小姐给每个屋子都取了名字,连下人住的地儿都不放过。”
千里寻放开韦嬷嬷。
韦嬷嬷伸手接过,大概浏览一遍:“我去望月轩的路上找家做匾额的铺子,不出一日必然做好。”
韦嬷嬷还要忙,不好再耽搁下去,叫上红豆等十人,一起去望月轩搬用得上的家具。
话说乔文仙离开幽林别居,并未回乔府,他只有一个心思,见淑真一面,要当面问个清楚。
南双追上公子后,与他乘坐一辆马车,来到陈府外。公子并未下马车,在外逗留了一会儿,才吩咐去东方家。
东方尘泽正在房中坐于琴旁,欣赏幽栖居士的一首词,研究如何谱曲,准备下次诗会时让想绒姑娘唱出来。
他边抚琴边唱,十分投入:“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
乔文仙走进来,听出正是淑真那首《江城子·赏春》。在汴梁看到这首词时,他对与淑真的未来充满希望,现在已完全没有希望可言。
东方尘泽正唱得入迷,化雨提醒道:“公子,乔公子来了。”
东方尘泽才停下,抬头见乔兄双眼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乔兄,快请坐,你很少登门拜访,今日我亲自做茶款待你。”
东方尘泽起身准备到茶桌前做茶,被乔文仙一把拦住:“我来不是为品茶,也没心情品,你不必忙活,坐下来听我说正事。”
二人坐下后,东方尘泽说:“乔兄请说。”
“明日你举办一场诗会。”
举办诗会是东方尘泽所爱,可明日举行,也忒紧了些:“我近期是打算举办诗会,明日太匆忙,能不能推后几日?”
“不行,就明日,我等不了那么久。”
从乔兄的表情判断,应该有隐情,东方尘泽小心问:“乔兄能否告诉我为何要这么着急举办诗会?”
“我想见淑真。”
乔兄毫不隐晦的表达倒将东方尘泽给难住,他先打发走化雨和南双,劝道:“乔兄与幽栖居士都已有各自的生活,还是不要互相打扰为好。”
“你别误会,我想最后一次单独见她,问她些事情,问完我也就死心。”
东方尘泽继续劝道:“只怕乔兄问来问去,这心是越问越活。”
“你放心,绝对是最后一次,从此后我不再去打扰她。”
东方尘泽从乔文仙眼中看出些坚定来。心想,不如让他们见一面,也好彻底放下,才能各自过好日子:“我是第一次帮你,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乔文仙终于露出笑容:“多谢东方兄。”
乔兄心情不好,两人没聊多久,他便离去。东方尘泽已无心再谱曲,为这种事举办诗会,需费一番心思,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打算找安明轩和曹班商议。
刚带化雨走出东方府的大门,一辆马车停在面前,赶马车的人正是白风,不用问便知里面坐着仪王。
查不到金人,暂时将此事搁置,申简辰想起感情之事,他要在回汴梁前见见千里寻。以什么借口合情合理与她见上一面?他想到举办一场诗会。
显然由他出面举办已不合适,还容易引起梦容怀疑,便想到东方尘泽。于是离开迷魂巷,直奔东方府而来。
东方尘泽上前拜见:“仪王殿下可是为公事而来?我爹正在府中。”
车内传出仪王的声音:“我不找东方大人,找东方公子,请上马车一叙。”
东方尘泽也不诧异,仪王与他相熟,又不大理会临安政务,找他再正常不过。
他走上马车,在仪王对面安心坐下:“仪王找我应该有要事,请说,我能做的,必然尽心竭力。”
申简辰露出满意的笑容:“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需要东方公子明日举办一场诗会,不需要人多,但必须邀请幽栖居士参加。”
仪王抢亲之事,东方尘泽已听说,震惊的同时倒也能理解,毕竟幽栖居士品貌一绝,连他东方尘泽曾经也动过心思,只因没有任何希望,才果断放弃。可仪王与乔兄有同样的要求,倒是把东方尘泽难住。
申简辰见东方尘泽为难,取出一袋银子:“举办诗会需花费银两,都由我承担。我听说东方公子想让自己的诗会在临安有些名头,明日若东方公子帮我,待我从汴梁回来,定然会利用仪王的身份帮助东方公子,让你的诗会成为临安第一。”
又是银子又是满足愿望的承诺,对方还是王爷,东方尘泽必须答应。
他接过银子:“让仪王破费,举办诗会还真少不了银子。我爹对我办诗会一事不甚支持,故而我常常囊中羞涩,您给的银子我就不客气,大胆拿了。只是有一事,需向仪王说明……”
“请讲。”对方顺利答应,申简辰更加满意。
东方尘泽揣好银子,犹豫片刻后说道:“仪王来之前,乔兄也找过我,跟您提出同样的要求,不过他说是最后一次单独约见幽栖居士,我才答应帮他举办一场诗会。要不仪王的诗会再推后一日?”
申简辰能猜到文渊的心思,他定是想当面问问幽栖居士是否爱上别人,然后彻底在心里与对方做个了断,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没想到我与文渊想到一起,给东方公子添麻烦。不必推后,相信东方公子能处理好。安排好地方后,天黑前让人告诉白风即可。”
东方尘泽只好答应,下了马车,目送仪王离开后,匆匆去找两位公子商议。他先来到曹府,下人说曹公子跟安公子去了桥头瓦。
东方尘泽又乘坐马车赶到桥头瓦,以他对二位公子的了解,肯定是去听千里寻才子的话本。于是一进桥头瓦,直奔说书的勾栏。
真是凑巧,刚到门口,瞧见两位公子走出来。
东方尘泽迎上去:“你们两个出来玩儿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朋友。”
曹班说:“本来想去找你,想着你也快成亲,事情比较多,就没敢去打扰。”
安明轩问:“东方兄是凑巧与我们碰上,还是专程来找我们?”
东方尘泽说:“当然是专程而来,有件事需与二位商议,让你们给我出出主意。我们去船上,边喝茶边聊。”
三人来到水边,租了一艘喝茶的小船,边欣赏江水,边品茶。
曹班叹道:“要是把想绒姑娘请来,弹奏一曲,再辗转歌喉,岂不美哉?”
东方尘泽哪有兴致欣赏美景?难题还未解决。
“今日乔兄和仪王先后来找我,请我明日务必举办一场诗会……”
安明轩为三人斟茶:“是好事,有什么好为难的?还要与我们两个商议?再说你也好久没举办诗会,再不举办恐怕连我们两个都忘了你的爱好,东方兄还怎么实现举办一场大诗会的理想?”
东方尘泽说:“举办诗会我当然乐意,只是乔兄和仪王如此要求,不过是想借助诗会之名与幽栖居士会面而已……”
曹班惊讶地问:“是你猜测的?还是他们告诉你的?”
“他们毫不隐晦,直接告诉我。你们说说这诗会我如何举办?”东方尘泽虽拿了银子也同意了,还需在朋友面前装作为难的样子,不过是想让他们帮忙出出主意。
安明轩说:“你敢拒绝乔兄也不能拒绝仪王,如此看来,明日诗会必然要举办。不过,如何举办学问可就大了。首先是选地方,要选偏僻一些,大家不常去的地儿;其次是诗会中邀请哪些人,苗姑娘和郡主是万万不能邀请,不仅不能邀请还不能让她们知道你要举办诗会;这其三,还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把幽栖居士请出来,她刚嫁到陈家,陈家会不会同意她随便出来参加诗会也很难说。”
东方尘泽叹道:“可不是!你们得给我出出主意。”
曹班说:“昨日我听说仪王抢亲之事,甚是惊讶,真没想到仪王也对幽栖居士动了心思,乔兄和仪王都要参加诗会,若知道对方想见幽栖居士,会不会打起来?”
东方尘泽说:“所以我没敢隐瞒仪王,他倒好,并不介意,让我看着安排。”
曹班说:“既如此,那就少了会打起来的顾虑,我建议先安排幽栖居士与乔兄见面,再安排仪王。”
东方尘泽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顺序定了,说说该在哪里举办诗会?”
安明轩说:“永泰茶楼显然不行,苗姑娘经常去,勾栏瓦肆内也不行,人太多。总之不能在城里举办,不如选陈浩宇的醉云楼,基本没人去,安静异常。”
东方尘泽说:“好是好,只怕醉云楼有陈家的下人,发现了什么再告诉陈浩宇,对幽栖居士不利。”
曹班说:“醉云楼只有两个下人,都各司其职,估计没时间关注太多,只要我们安排得隐秘些,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
曹班这么一说,另二人也都认可,地点算是定下。三人又商议一会儿,谋划好应对各种难题的策略,一起拍板定下。
安明轩慨叹一句:“这哪是诗会!”
曹班来一句总结性发言:“假借诗会之名。”
三人分工完毕,各自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