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女人、肉
书名:我的青春崴了脚 作者:王子文 本章字数:4574字 发布时间:2024-06-06

1998年6月5日

    小伙房里的三进宫让公安局带走了,人们这样的传言让我一下子惊愕了,三进宫马上就要刑满了,怎么会又给公安局带走了呢?

    “还不是因为女人!二中队的鸭棚老板跟三进宫是老乡,二中队鸭棚老板的老婆来接见鸭棚老板在我们中队的小伙房吃了顿饭。吃饭之后,二中队鸭老板到鸭棚里拿件什么东西,就那么大一会儿工夫,三进宫把二中队鸭老板的女人给干了。三进宫的裤子还没有提起来,二中队的鸭老板赶回来了,女人又哭又闹地说三进宫把他给强 暴了,就跑到派出所报了案。”有人很知情似的有鼻子有眼儿地传说着这件事儿,“这下够他三进宫喝一壶的了。”

    “三进宫也是,马上就要回家了,这一阵子就憋不住了?回到社会上去什么女人没有?就二中队鸭棚老板的那个老婆,又矮又丑,胖得跟个石磙似的。这样的女人别说跟她干事儿了,就是瞅一眼,本来家伙什儿在硬着,马上就会软下来。这三进宫是给憋大了小头憋昏了大头,强 暴这样的女人也太掉自己的身价了。”还有人这样撇着嘴摇头讥笑着说,“要是二中队鸭棚老板的老婆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强 暴一下给公安局带走倒还合算一点儿。他三进宫强 暴这样的女人,还算个鸟儿呀。“

“话不能这样说。腥不腥是个鱼儿,膻不膻是块儿羊肉。都是女人,上去都是一样地使劲儿。不管二中队鸭老板的女人长得好坏,那东西也跟漂亮女人一样的味儿。估摸着三进宫当时只想着她的那东西了,家伙什儿憋得哪还有心去看她的脸蛋儿长得怎么样。别说是他三进宫,换得了别人估计都是一样,多年不见女人,家伙什儿天天晚上跟锹把似的,脸面前有了女人,哪还管她长得怎么样。”又有人很理解三进宫似的这样说。

    ……

    不管怎么说,他三进宫这次是摊上事儿了,是他自己惹出的事儿,理应有他对这件事儿负责。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劳 改队这个地方这种改造方式真的能把这些犯人改造成新人吗?三进宫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种地方了,如果这个地方的这种改造方式真的能把一个犯人改造成一个新人的话,三进宫还会再一、二再二、三地进来吗?三进宫家里是个有钱的人家,家中亲人舍不得让他在劳 改队里吃苦的心情把大把大把的票子送到了劳 改队,也为他三进宫换来了在劳 改队里的轻闲,自然他三进宫觉不出劳 改队里的艰苦来,自然也就让他三进宫没有了这样的记性。这是他第三次在监狱服刑了,在刑期即将结束的这个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我们中队干部会怎样思考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三进宫的家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怎样思考这个问题。我敢肯定三进宫自己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他会思考这个问题的话,在他前几次来到这种地方的时候就会思考了。有时候我也常想到汤干事的那句话,对于这里面的犯人进行改造,最好的办法就是每人发上一本《圣经》,让他每天都读,最后把《圣经》全都灌到脑子里去。汤干事的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改造一个人,就应该从他的思想上进行改造,而不是像这儿一样每天都是重负荷的劳动进行所谓的劳动改造。一个人的行为是受思想支配者的,思想没有改变,即使强制着去做某种行为,他可以暂时屈于压力去做某种行为,但是,一旦这样的压力消失了,他的行为就会按照他的思想指示去行动了。虽说新出台的监狱法把劳动改造换个说法叫做教育改造了,而事实上只是换了一个说法,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劳动,我们所接受的思想教育几乎可以归零。国家花费大量的资源对罪犯进行改造,目的也就是让这些曾经危害过社会的罪犯在重新走向社会的时候,有一个新的人生观、价值观,有一个新的认识和道德尺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即使不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没有什么贡献的人,也不至于成为一个重新去危害社会的害群之马。然而,我不知道其他的改造单位有没有这样的职能,但就我们这儿来说,服刑犯人在服刑期间除了劳动还是劳动,那些违犯监规队纪的行为干部也很少能够看得见,或者看得见而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上面所要求的什么形势教育、法律教育、文化教育、道德教育,等等,都体现在那些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而编撰出来的材料上。监狱的职能在这儿被弱化,监狱的宗旨在这儿被模糊,各种规章制度在这儿被淡化,人浮于事,事浮于面,这儿的干警只把对犯人的改造看成自己的工作,而不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这儿不是这样,三进宫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件事儿。当然,从犯人自身来说,更应该仔细反省以前的错误,保持冷静的心智自我改造,完善自己的人格,把握自己的行为做事的尺度。但是,从主观上讲,一个犯人改造的好坏取决于他本人,事实上一个人的心志很大程度取决于他所在的环境。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何况这儿绝大多数的犯人本来又都是些货色,染缸一样的改造环境更容易让一个人失去本来就不多的理智,把自己染得更花哨了。

三进宫的事儿是三进宫的事儿,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也只是从他的这件事儿上琢磨一些自己的看法,并不能改变这儿的人、这儿的环境和这儿的事儿。

 

********        ********        ********        ********        ********

 

晚饭过后,宁国告诉我他有点儿事儿要出去一趟,要我等着他回来。我被他这样的神秘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追问他是什么事儿。

他笑了一下,仍旧很神秘地说:“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说完,他就转身出了门。

    我打开收音机,静听着省文艺台的《金曲回放》,心里却在琢磨着今天宁国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神秘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马上就起了身。不管我现在是怎样地敷衍自己的改造任务,场基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干部找的是我,而不会是别人。

    我冲出门去,借助朦胧的月光,我发现在我的门前不足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我乍然一惊,不由得问了一声:“谁?”

那个人影并不作声,并向我走了过来。

我心里又是一惊,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来这儿,我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

    这个女人在我身旁站下来,虽然天尚还不是满月,但是借助这样的月光,我还是发现她长得有点儿姿色。说不清为了社么,我的心里有一份冲动,一份对女人的冲动,下身也很快膨胀起来。

    “你要我吗?”女人在我身旁站下来之后,有些怯怯地问我。

    “你要干什么?”尽管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想女人了,但我还是十分警醒,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是单身来到这儿,是不是周围还有别的什么人。

    “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其实我也不愿意来。我是没有办法了才走这一步。我听她们说来这个地方能用身子换东西,我就泼上自己的身子过来了。”女人的话说得很艰涩,倒听不出像时常来这里面的女人那种无休无耻毫不在乎的意思,“我们家的稻子都生病了,孩子他爸也不在了,我带着两个孩子,孩子还小,不能支事儿,我也是没有办法,连买农药的钱都没有。今晚上我过来,就是想用身子跟你换两瓶农药,别的啥也不要。”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但我的心里忽然间对她生出一些怜悯来。我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对女人的欲望,示意让她随我到僻静的地方,这样的月光下她站在我的门口,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风声也就会很快传出去了。

    她随着我来到了我的房间后面的背静处,刚站下脚,她就伸手抓起我的手去摸她的奶子。我慌忙挣开了她的手,说:“我可以给你一点儿药,但我不会要你。”

    “你就要了我的身子吧,这样我心里也觉得不欠你人情了。”她见我挣开了她的手,急急地说,“前年我当家的没了,给我扔下了两个孩子和一身的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样吧,我这房间里还有两公斤的井冈霉素和几袋叶枯宁,你把它带回去用了吧。记住了,以后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就自己多想点儿办法,别往这里面来了。还有,别动不动就要拿自己的身子跟人换什么东西,这样是在作践自己。”我向她说完,就回身去了房间把那两公斤的井冈霉素和几袋叶枯宁拿出来交给了她,向她说,“本来想给你多拿两公斤井冈霉素,可都在农药仓库里锁着,这个时候拿钥匙开仓库的门影响不好。

    女人从我手里接过这些农药之后,停了片刻没有说话。

    “你赶紧走吧,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不好。”我催着女人让她离开,一来因为我害怕给人看见我送她农药了,二来因为害怕她在这样待下去我会失控。

    女人像是在咬着嘴唇从喉咙里嗯了一商,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她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是个好人!”,然后就回过头小跑着走了。

    女人走了之后,我的心里还在扑扑腾腾地跳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宣泄的欲望,还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核算统计不该做的事情?那两公斤的井冈霉素和那几袋叶枯宁是中队的生产物资,我却这样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并且连面目也没有看清的女人?于情,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撒谎,我算是帮着她说出来的那些难处了。于理,我是在私自处理中队里的生产物资,是监规队纪所不允许的行为,尽管两公斤的井冈霉素和几袋叶枯宁算不上什么,但毕竟是中队里的生产物资,不是我个人的财产,我也没有权利去这样处理这点儿东西。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样琢磨着这件事儿,不多时,宁国身后背着一个化肥袋子回来了。他把鼓囊囊的化肥袋子往地上一放,然后很高兴地打开化肥袋子让我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么多肉?我很吃惊地瞅着化肥袋子里的猪肉,心里盘算着这么多的猪肉大概也有个三四十斤吧。宁国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肉?

    “大伙房里两个伙计上午打饭的时候让我给你说一声,说他们现在连烟也没的抽了,想让你想办法给弄条烟抽。下午我去打饭的时候告诉他们说你答应他们了,他们就让我这个时候过去,说让我给带点儿东西回来。这不,他们从大伙房仓库里偷着拿出来的肉。”宁国笑了一下说,“我倒是上午打饭回来没有跟你说,怕你不同意这事儿。下午去打饭的时候,我是哄着他们说你答应了,没想到他们会在今天这个时候就把肉偷出来了。”

大伙房里的两个伙计就能一下子搞出这么多的肉来,那么,负责大伙房的总管一下子又能搞出多少肉呢?大组犯人就是这样吃不到嘴里肉的啊!

    “他们也说了,让你给搞条烟抽,明天晚上他们再给咱们弄出来一袋面粉。”宁国看着我说,“他们说了,以后不愁咱们有肉吃,不愁咱们有油吃,也不愁咱们有面粉吃。”

    大组犯人要发愁有什么吃的呢?我不由得一笑。不过,我现在不考虑那么多,即使我不答应他们,他们也会找别人用这些东西换烟抽。仔细盘算一下,一条烟能换回来这么多的东西,倒也十分合算。我马上告诉宁国,让他跟大伙房里的两个伙计说一声,明天晚上把一条烟跟他们兑现了。守着场基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守着手里几百万的资产,一条烟我还是有办法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来了。

    “他们两个看不惯新上任的伙房总管,新上任的伙房总管刚来中队两个月,三关还没有过,他家来了一次人,干部就把他安排到了伙房总管的位置上,论资格,伙房总管还没有他们两个资格老,倒是伙房总管每天很是神气地安排他们两个干这干那,还时不时地骂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觉得心里憋气,就这样暗地里跟伙房总管拧着劲儿来。”宁国说着,就开始从化肥袋子里往外掏肉,“他们两个安排了,千万不能漏了什么风声。”

    泄露风声的事情倒不用他们两个安排,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劳 改队啊!

    “这么多肉怎么办?一顿咱们也吃不完呀。”宁国把化肥袋子里的肉都掏到了一块塑料布上,抬头看着我问。

    “肥的炼油,瘦的用盐码起来。今天夜里必须把它给收拾干净了,省的明天给人看见犯猜疑。” 我马上这样果断地安排宁国。

    “我来切肉,你来生火。”宁国也很果断。

于是,我们两个就开始张罗这炼油腌肉,等把这些忙乎得有个眉目了,天也不早了。

宁国回工具房休息之后,我仍然无法入睡。我的心思不在十几块钱一条烟可以换来几十斤猪肉上,而是在那个女人身上,万一她在路上给巡逻的干部发现了,那我就倒霉了!

    看来,这违犯监规队纪的事情还真不容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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