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5月13日
上午召开了第一季度减刑大会,别人给减刑了我倒心里觉得踏实,可姜歪子减刑回去了,我的心里彻底失衡了,很多人也为我没能第二次减刑感到不解和不平。
“这一年多来你玩错了,你在场基干得好,是你的改造成绩,也是你改造的失误。去年一年你为中队省下来二十二万,就不应该省。把你省下来的东西都倒腾出去,二十二万就是倒腾出来十万块钱,你拿出五万送礼给干部,你看你这次能减刑不?王新就是很好的例子,听说第二季度给王新报上去了,七、八月份就回家了。”不仅是宁国一个人向我这么说,在得知我没有被申报减刑之后,很多人都这么说。
我心里不解不平的是干部,而不是某一个犯人,因为减刑与否是由干部决定的,而不是我们犯人的改造成绩决定的。
“来场基之后你就应该看出这一点,也应该开始着手为第二次减刑做准备。可你太实诚,以为有了改造成绩就能减刑。改造成绩是减刑的一个条件,但是关键还得看你对干部有没有表示。虽然你比我有文化,但在这事儿上我比你看得清楚。就我来讲,我从没有想过会第二次减刑,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那个家庭条件去给干部有什么表示。第一次减刑一般靠的是改造成绩,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干部为了安稳刑期较长的一些犯人的心理。但是,第二次减刑绝大多数靠的就是路子,谁给干部走路子了,干部就会给谁申报第二次减刑。第二次减刑,不管你条件多充足,家里不来人活动,那些条件都是白扯。我一个孤儿,没有谁为我铺路子,也就不可能干部会给我申报第二次减刑。咱们这儿不是工业单位,减刑没有什么透明度。听有人说,工业单位减刑,是看减刑条件往上顶,顶到哪一个就是哪一个。”宁国在旁边这样劝着我说,“不减刑就不减刑吧,反正你的余刑时间也不算长了,关键是你得打算着这以后到刑满这段时间该怎么过。”
其实,我也早已经听说第二次减刑得靠路子,但我一直不愿意相信,我也在一直努力着试图打破这个传说。但是,我错了,我肚子里墨水不多,但仍旧改变不了知识分子的那份死板。一年多来,我这样的努力只向我证明了一点,很多时候执法者要比法律更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我不指望第二次减刑,以后的刑期就是混着日子往前数,数一天刑期就少一天,只要自己保证中队里的劳动工具每天都有的用就行。”宁国很直白地向我说了他的心思。
余刑还有十一个月多几天,第二次减刑的希望彻底不存在了,以后的刑期只要安稳就行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尽心了。
赵小毛已经刑满回家了,姜歪子这又给第二次给减刑走人了,这次魏林也给减去了十一个多月的余刑,这样一来,来自我们中队三个对场基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这样我倒是以后可以对场基上的安全放心了些。
或许真的是给今天的减刑大会刺激了,我觉得自己今天失去了灵魂,像一个躯壳存在这样空旷的场基上,存在于这样一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