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的失望肉眼可见，王书和低下头。
低下头听他说：“小书和，和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去本科。”
王书和苦笑着摇头：“那不是我的路。”
“可你大专毕业能干什么，社会不认可你的。”
陈扬的手按在肩上，像世俗一样给她压力。
她还是摇头，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非常肯定地说：“陈扬，我认了。我不想上本科，我真的不喜欢学校，不喜欢学那些东西，不喜欢刻板固定的路，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什么都得不到。我想人生是自己的，他们无法代替我过这一生。开心不开心也都是我自己，他们好不好都与我无关。我想痛苦地过一生才是真正的悲剧。
如果在你口中我未来的路只能这样了，反正最后都是挣钱，那为什么不开心地把钱挣了。
我说我认了，你懂吗。我说我愿意为自己选的人生承担这样的后果。既然我干什么都有天赋，干一项都会浪费另一项天赋，那为什么不选自己喜欢的？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一直没放弃我。可我不想走这条路，也不想靠你活着。我想走我自己的路。金钱，名声，地位，无法真正驱使我做任何事，理想可以。我要去追逐自己的理想了。”
陈扬落寞的眼神诉说了一切，但还是回答她：“好。”
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自他放手时。
“那我呢？”他转问。
“对不起，我认了。”她说。
“认什么？”
“我们，山鸟与鱼不同路。不要强求自己了陈扬，我知道你也很累。我们，还是算了吧。”王书和摇头，轻轻叹气。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都是惋惜。
“你和颜文乐在一起了吗？”他问。
她继续摇头。
“好。”他说，“我可以知道你现在的理想是什么吗？”
“为人民服务。”她说话时眼中突然冒光，坚定地。
他笑，点头。
她也笑。
“陈扬，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只是和你分开的这些日子，我发现社会和书里的不一样，我想是他们错了，书里说，如果你觉得这个国家不好那你就去改变它，我想去改变它。
我要考公。国家既然允许大专生考公，那么我就有机会，我会尝试各行各业，做好充足的准备考公。我想改变这一切，虽然做到不现实，但我敢想、敢做。”
没有哪一次，她的心如此坚定。
“好，”他一声应下，“我和你一起抵抗这个社会的阴暗面。”
看着他的笑，王书和无言的感动。
十几年的感情，换他的这句话。值了。
“不要再谢我了，我害你压力很大不是吗？没能把你拉上来，还把你留下来被别人指指点点。”
他内疚的样子戳中了她，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呢。王书和心里很想哭的，但没有，哭太多了，不想再哭了，所以只是平淡地和刚才一样。
“可我现在上来了不是吗？他们不敢再指点我了，他们比不过我的。”
“幸好你上来了，原来只是我拉不上来你。”他苦笑说，“你辛苦了。”
王书和挠挠头叹口长气。再看回他，实在不解：“唉，我上辈子是不是救过你和颜文乐的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书和，因为你很好。”他认真地说。
王书和紧锁眉头，看着辽阔的天空，没有一丝回应。连老天爷都不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暖风吹了过来，长长地，轻柔地刮起她的长发。
陈扬摸摸她的头：“真高兴你现在变成这样。没有我，你变得更好了。是我拖累了你。”
“干嘛呀，”王书和眼里有泪，哽咽说，“陈扬，你不要这样。”
他笑，不说话。
自认为上班见的各色各样的人已经够多了，可没见过他们这样的。
王书和屡屡被他的话感动，被颜文乐的行为感动。可她，还不起啊。
“你能载我一程吗，我回家放个行李我们一起走。”他问。
王书和点头。
然后陈扬拖着行李回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打开看是赵雅的电话，接听：
“书和你人呢，都快上课了你到哪儿啦？”
她环顾四周，熟悉的小区：
“啊，我现在还在小区。”
“什么啊？！你才起？”
“呃，碰见陈扬了。”
“什么？！陈扬回来了？”
“嗯。”
“所以你们现在？”
“现在等他回去放行李然后我们一起去上学。”
“好吧，赶紧来吧，你们肯定要迟到了，我们都到了。”
“好。”
挂断电话，骑车回单元门口，焦急地等待他。没什么事情，看看这四周，看看天，看看树，思虑着自己的未来。
听见楼梯处有声音，看过去是陈扬下来了，坐上她的车两个人一起上学。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一起上学了，其实一个月都没到，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长到把两个本来如胶似漆的人分开了。
走进教室的时候，除了他们两个都到了，非常非常罕见。同学们看见陈扬的时候都很惊讶，走到第三排，她还在往前走，陈扬拉住她的手。
“陪我坐吧？可以吗？”
王书和看向最后，他们四个人望着她的眼神，再回头看他一个人，还是心软了，点头。
这个位置已经被她舍弃一段时间了，坐回来好不习惯。有种站在世界中心发光发亮的感觉，坐后面的话，是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早读课也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从读语文书变成了读题库。不习惯地上完这节课，陈蕊心跑过来问他：“班长，你比赛怎么样？肯定拿奖了吧？恭喜啊。”
陈扬摇头。
附近这一帮人围过来好多，水泄不通，都是来问候他的，偏偏陈扬在里面她在外面，人的热情已经快把她压倒，显得她有点多余了。
王书和在他旁边，小声试探说：“我要不还是先回去了。”
陈蕊心的话同样没停，像故意不让她讲话一样：“班长，你在哪儿比的啊？比的是什么啊？”
王书和直接冷脸，冰冷的眼神瞪过去，气场外放，沉声问：“我说你说？”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陈蕊心闭嘴，移开视线去看地。
“我还是先回去吧，坐这儿有点不习惯了。”不管陈扬的意见了，王书和站起来回最后一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