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帆睁开眼睛的时候，卜小云已经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第一句话问道：“《朝闻道》里的丁仪博士说，他心中的位置大部分都被物理学占据了，只能努力挤出一个小角落给他的妻子和女儿。对此她心里很痛苦，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后来，为了他所谓的物理学，不顾他的妻子苦苦相劝，义无反顾地走上了真理祭坛，死掉了。这样做有意义吗？还是换个问法吧？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这样吗？”
还没有刷牙洗脸就接了这么一个直入灵魂的问题。秦帆显得十分尴尬，如果回答“不会”，这显然与他在地球的行为不符。对于工作的态度，他跟丁仪博士更像。如果回答“会”，似乎与昨晚所诠释的“爱”不符。
他傻笑道：“要不先去吃饭吧，肚子饿得咕咕叫。”
卜小云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她顿了顿，说：“我来帮你回答吧，你的选择是工作更有意义，没错吧？”
秦帆点了点头，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卜小云哈哈笑起来，“你还算是一个诚恳的男人。但男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会珍惜，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可贵。我的家属也是这样，每天都忙于工作。”
秦帆还是点点头，不吱声。
卜小云从床上翻起来，笑着说：“走吧，吃早餐去。”
秦帆马上跟着翻起身，“我这就去看看吃的弄好了没。”
自从哈雷彗星飞过土星后，在秦帆的捣鼓下，一整套定时自动加热加压蒸煮炸系统完成了。他再也不用早、中、晚奔波于厨房里准备各种食物了。
吃过早餐后，秦帆习惯性地来到驾驶室，观察测量哈雷彗星与天王星的距离。卜小云一般也会跟着一起来到驾驶室，翘着脚等待秦帆报出最新的数据。
秦帆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子，开口说道：“天王星真像一个大玉盘啊！”
卜小云晃了晃脚，“能看清楚了吗？”
秦帆“嗯”了一声，探着脖子继续观察。
“时间过得真快，”卜小云感叹道，“我记得你说过，从土星到天王星要三百多天，这么快就靠近天王星了。”
秦帆又“嗯”了一声，抬起头，“是啊，时间太快了，不知不觉就过了三百多天，现在距离天王星只有九千四百多万公里了，大概还有二十来天时间。”
“二十来天啊！”卜小云感到十分惊讶，谁都想不到自己某一天会抵近这么遥不可及的星球。
她问道：“接近天王星会有什么危险吗？”
宇宙大部分地方空无一物，却不意味着没有任何危险，往往处处隐藏着已知和未知、甚至不可知的危险。
“不知道。”秦帆摇摇头。
卜小云接着问道：“对了，古人说金木水火土，没有天王星，是因为没有观察到吗？”
秦帆回答说：“虽然天王星的亮度也是肉眼可见，但是直到近代，我记得好像是一七八几年，才被发现。它是第一颗用望远镜发现的行星。”
卜小云追问道：“既然肉眼可见，为什么没有被古人看见呢？古人那么聪明。”
秦帆回答说：“只要在漆黑的夜晚，找一块没有光污染的地方，都有可能看到天王星。可以肯定，历史上一定有很多人看见过它。”
卜小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到一七八几年才发现它呢？”
秦帆缓缓地解释道：“答案十分简单，可以说完全出乎意料。那是因为天王星的绕行速度过于缓慢，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以为那是一颗恒星，所以没有把它记录在案。是不是很有趣？”
卜小云开心得呵呵笑起来，“这也太有意思了，看来古代人也没有那么聪明，至于眼睛视力也没有那么好。”
秦帆点点头，“实际上，人类历史几千年，真正改变人类的也不过是近三百年的科技大发展。对了，我们还是说回天王星吧。经过土星的时候，我就在想能不能利用土星的强大引力，改变哈雷彗星的飞行方向，就像探测器利用引力弹弓一个道理。我的想法是可以在天王星上做试验，不行的话还有海王星，过了海王星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把哈雷彗星当做一颗探测卫星，还是把宇宙飞船当做一颗探测卫星？”卜小云问道。
秦帆直言说：“是给哈雷彗星来一个引力弹弓。”
卜小云一脸惊悚，“这也太疯狂了吧！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做？这有可能吗？”
“这个……”秦帆顿了顿，“我也还没有想好。”
“没想好，就说得那么有把握干嘛？害我白开心了。”卜小云气嘟嘟地说。
“也不完全没有任何想法，”秦帆摸着脑袋说，“我的想法是，像《流浪地球》那样，利用核爆的力量，改变哈雷彗星的方向，让它坠入天王星轨道，再利用天王星轨道改变它的飞行方向，最终飞回地球去。”
卜小云的表情更加惊悚了，“我们哪里有原子弹呢？”
秦帆缓缓地说：“利用核原子的力量，并不一定需要用在战场上的原子弹，你忘了我们的宇宙飞船、登陆舱现在都用上了核子能源了吗？”
卜小云疑惑道：“但是那点能源能派上用场吗？”
“那可不是一点点能源。”秦帆说，“就拿我国的玲珑三号来说，它的设计寿命是五十年，输出功率是八十万千瓦。转换为电量，五十年算下来是三千五百亿度电。三峡大坝每年的发电量是一千亿度，这就相当于三峡大坝三年半发的电量。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能量吗？”
“我不知道，”卜小云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但感觉应该很吓人。”
秦帆说：“当然很吓人。我们只要把五十年的核子能量一次性引爆出来，将产生可怕的冲击力，完全足够改变小小的哈雷彗星的轨迹。”
卜小云一脸疑惑地看着秦帆神气的表情，“那我们不是也葬身火海里了吗？这样让哈雷彗星回去有啥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