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儿再次到来,多半是要有所行动了?
这样想着,我低声问道:“凤儿姑娘,要动手了吗?”
大概是看到我说得如此紧张而急切,凤儿倒是淡淡一笑:“赵姑娘,就算真有这回事,也得让我先喘一口气,歇一下脚吧?”
一想到自己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已然有点失态,于是,带着一丝讪笑,我这样说道:“凤儿姑娘,来,先坐下,喝下水再说……”
接下来,喝了几口水之后,凤儿说出了来意。原来,据内线传回的情报,夏侯衡、庞晓霞的谍情营将在天亮之际,武力占据皇宫。这位夏侯将军的意思是,如果魏主能够立即下诏讨伐晋王,皇位尚有商量的余地。然而,如果魏主依然迟疑不决的话,夏侯衡将武力夺取传国玉玺,以此诏令天下。事成之后,再考虑是否要立新主的问题……
由于离天亮到时还有四五个时辰,我倒是沉住气,这样问道:“对此,晋王有何应对之策?”
看到我先是这样问起,凤儿甚是欣慰,紧接着,她将嘴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出了一番话。
听完这番话之后,我先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晋王司马炎,尽管刚继位不久,他的才干,尚不便于妄加议论。不过,从他对这次行动的部署与调度、布置来看,其运筹帷幄的能力,只怕不在其祖父、伯父、父亲之下!如果夏侯衡真到了大败亏空的那一刻,除了要检讨自己的能力,余下的就是感叹自己所遇到的对手太强大了……
我和韩昭、林荣、黎影儿所要做的,就是环伺谍情营一带,伺机擒拿夏侯衡、庞晓霞、魏骥立等首恶。由于时间也算宽裕,再加上届时任务艰巨,于是,一番商议之后,我们决定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到时再出击。这种想法,看似较为稳妥,然而,真正要做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战在即,心中何等激动?心情难以平静,酣然入梦,又从何谈起?
于是,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就让贴身侍卫给叫醒了。
梁凤儿派来的这位女侍卫,甚是尽责,不过,那睡眼惺忪之际,我只觉得,这休息的时间,似乎是少了些。
一行四人,蒙面劲装,在另一名侍卫的指引下,踏着浓浓夜幕,前往谍情营。
一顿饭功夫之后,就听到前面传来这样的声音:“奉天子明诏、晋王钧命,特来整肃谍情营!”
不难想象,这是晋王大军传令兵的声音。
看来,为了师出有名,晋王在集结大军之际,还想出了以“整肃”为名,迫使谍情营移防、换防,然后,再视具体情形,对该部进行整编、瓦解,甚至是屠戮。
“既然是天子明诏,”只听谍情营的一位军士这样回应道,“为何还要在后面加上‘晋王钧命’这四个字呢?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大魏天下,国有二主……”
这位军士的话语,倒也算是义正辞严。要知道,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下旨或传令之时,将“晋王钧命”放在“天子明诏”之后,在法统上,却有不甚妥当之处。
夏侯衡、庞晓霞、魏骥立这三人的声音,我都是再熟稔不过的了!然而,尽管是暗夜沉沉,我依然能够肯定,这位负责交涉的军士,绝非上述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既然是这样,如此紧要关头,那三个权高位重的人,又到哪儿去了呢?
“这几年,”那传令兵缓缓说道,“我方,我方一直都是如此传令的!这位军爷若有异议,不妨到晋王跟前明言……”
“阁下,阁下当本人是三岁小儿吗?哼,只要一走出这军营,本人的脑袋,届时还在不在身上,都说不准……”
“知道就好,天子明诏,晋王钧命,谍情营即刻放下军械……”那传令兵朗声说道。
“住口!既然说是‘天子明诏’,自然就是盖有传国玉玺的圣旨了!阁下如此言之凿凿,就请拿出圣旨,让弟兄们眼见为实……”
“放肆!天子明诏,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
“既然是明诏,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看?阁下,阁下人模狗样的,难道连‘空口无凭,有字为证’的道理,也不知晓吗?”谍情营的那位军士,毫不示弱。
“好吧,阁下既有此意,就跟我们走一趟,到了晋王府,有你可看的……”
“晋王府富丽堂皇,说不定还雕龙画凤!我们谍情营一干将士,在这军营里住惯了,一时还不想到那儿去……”
“晋王既然有此严令,走不走这一趟,只怕也不由得你了!”
“既然连‘天子明诏’都拿不出,谈何‘晋王钧命’?”
双方各执一词,话不投机,眼看就要兵戎相见了!
然而,一直到了这一刻,夏侯衡、庞晓霞、魏骥立三人,一直都没出声,一直都不曾露面!
“晋王钧命!若不放下军械,走出此营帐者,格杀勿论!”那传令兵喝令道。
“晋王欺君罔上,谍情营奉旨缉拿!”那负责交涉的军士如此回应道。
喝令声,厮杀声,惨叫声……霎时此起彼伏,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平静。
我和韩昭、林荣、黎影儿略作商议,决定从东南一侧,攻入谍情营。
这个谍情营,占地颇广,而且,进入大门之后,也不是三五个大帐,而是二三十个零星的小帐,这样一来,要找到这三个人,绝非易事。
而且,如此紧要关头,人家也会身着普通将士的衣装,混迹人群之中。
这样一来,直到天色大明,我们才在营帐西北两三里外的一处山谷里,找到了这三个人!
“夏侯将军,”我冷冷地说道,“如此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了?”
那夏侯衡停下脚步,看看我方也只是四个人而已,神情倒是平缓了些。
“哦,赵姑娘,怎么到晋王手下当差了?”只听夏侯衡如此说道。
这家伙,山穷水尽之际,依然还抱有幻想,倒是要小心一点。
“夏侯将军,”我淡淡的回应道,“这是不是当不当差的问题,而是,你们应该认清形势,及早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夏侯衡鼻子哼了一声,“请问,我们犯了什么罪?谁有资格审判我们?”
“好吧,”我接过他的话语,“夏侯将军,那就直说了吧。据相关证人陈述,你们阴谋挟持主上,妄图窃取传国玉玺。此外,你的那个谍情营,不服晋王调度、整编,甚至还武力抗拒晋王钧命。请问,如此种种劣迹,还不是大逆不道之罪吗?”
“哈哈哈”几声之后,只听那庞晓霞这样说道:“赵姑娘,这所谓的‘阴谋’‘妄图’,有什么铁证吗?此外,那所谓的‘不服晋王调度、整编’,这些年来,司马氏一直欺君罔上,谮越主上,所谓的‘晋王钧命’,有何法统上的依据?赵姑娘,在此,我只想奉劝一句,不要把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了!”
这庞晓霞的话语,看似强词夺理,要反驳起来,却甚是不易。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夏侯衡、庞晓霞,”只听韩昭接过话,“两位作为谍情营的首领,前几年,蜀汉与曹魏对峙之时,我和林荣将军,跟你们是敌对的一方,所谓各为其主,如果在战场上各有死伤,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两位在定军山一带刺探军情之时,居然对一位手无寸铁的民间女子下毒手!这笔账,总是要算一下的吧?”
夏侯衡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倒也不乏其理。只是,我辈行伍出身,哪个人的手上,没沾过几滴血水?这笔账,此时此刻,请算一下,也无可厚非嘛!”
这个夏侯将军,无意于遮遮掩掩,倒也有坦诚、直爽的一面。
“魏骥立,”只听林荣呵斥道,“和严敏敏相关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带着一丝讪笑,魏骥立这样说道:“林大哥,当初承蒙你引荐,末将才有机会跻身上层。如此浓情厚意,魏某时常铭记于心。至于那严敏敏的事情嘛,当时事发突然,末将反击的力道,有点把握不准。也就是说,出手重了些。只是,敏敏就此寻了短见,就是在这些日子里,末将回想起来,也深感歉疚……”
这家伙,就是到了这一刻,依然不忘为自己辩解。而且,正是由于自己的玩忽职守,才导致险关失守,最终酿成社稷沦亡的悲剧。对于这一点,他一直避而不谈。如此利令智昏的鼠辈,居然还有脸站在这片蓝天下!期待着他天良发现,无意于与虎谋皮。是啊,千百年以来,有谁见过旭日从西边升起呢?像他这种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似乎就是,不断地为自己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然后再继续作恶,一条路走到黑……
“魏骥立,”我冷冷地说道,“如果光是和敏敏相关的事情,本座甚至都可以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