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和他的小徒弟收拾完了，行礼退下。
若水看着柒寻似笑非笑的样子，“想笑就笑出来，憋着不累吗？”
“伤口痛。”
若水一手挥过去却被柒寻牢牢抓住，“你也很累了，休息吧。”
“我睡这儿，你怎么休息？”
“既已互通心意，何分彼此？”
柒寻顺手一带和若水双双躺在床上。
“谁和你互通心意？”若水挣扎着想起身，柒寻皱着眉头闷哼一声，她立刻不动了，乖乖躺着。
“我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不离不弃，还不算互通心意吗？”
“我……”
“睡吧。”柒寻左手搭在她身上，合上双眼。
若水见他满脸疲惫之色，便也不再多言了，侧着身子，往他怀里拱了拱。
柒寻动了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她是良药，可以抚平他一切伤痛的良药。
……
第二日，军医带着小徒弟来换药的时候就看见圣君和她的侍从同塌相拥，小徒弟下巴都惊掉了，但是未敢发出声响。
因为他昨天回去可是被师父好一顿教训，还跟她讲了圣君当年的“丰功伟绩”。一再告诫他：圣君面前，多做事，少说话。
可是他们是来换药的呀，圣君和寻公子睡得正熟，惊扰了会不会被怪罪？可他们要是不换药， 寻公子伤势不好，还是要被问罪的呀。
好在这个时候柒寻醒了，他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和若水剥离，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就看见若水睁着迷糊的双眼看着他。
“我吵醒你了？”柒寻说道。
若水看向军医。
“属下来给寻公子换药。”军医立刻说道。
若水再看向柒寻。
“若儿近日操劳过度，你好好休息。”柒寻给她掖好被角。
若水抱着被子往里面滚了两圈儿，柒寻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很快军医就给柒寻换好了药，师徒二人很识相的片刻也没有多呆。
柒寻瞌睡本就少，刚睡了一夜更是没有睡意，可他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在若水身边躺着。
若水下意识的靠近，让他受宠若惊又喜不自胜。
若水这些天着实是累到了，身心疲惫，这一睡就睡了数日，柒寻也乐得“陪睡”，即使睡不着也躺在她身边，是以每次军医来换药的时候，看见的都是二人同塌。
这受伤的是寻公子，怎的圣君看起来比寻公子还要疲累？
这寻公子还一天起来换一次药，圣君可是从没下过床啊，莫非……
军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道：寻公子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而他那小徒弟嘛就一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样子。
后来魔界开始传言说圣君好色，寻公子以色侍人，二人日日缠绵床榻，翻云覆雨，废寝忘食云云。
众人皆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寻公子深得君心，怪不得二人形影不离，原来竟是这般缘由。
若水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已经是半月后了，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从来都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你在别人口中是什么样子的。
传出这些流言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那个愤愤不平的小徒弟了，若水看着他就火大。
“拉下去，拔舌！”
那小徒弟倒是个有骨气的，大声说道：“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就算拔了我的舌头，还有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丑事，莫不是圣君要把他们的舌头都拔了？”
“丑事？什么丑事？别说我们没做什么，就算做了，郎情妾意，男欢女爱，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丑事了？”若水蹲下身用无殇笛挑起他的下巴，“还有，我既能拔了你的舌头，其它人若是乱嚼舌根儿我又何尝拔不得？”
“你荒淫无度，暴君！”
“荒……”若水简直无语了，自她统领魔界以来，清心寡欲跟个尼姑似的，日日操心重振魔界之大业，哪有时间风花雪月？竟然被人说荒淫无度？
若水气急反笑，想当年她跟栖梧君那点事儿都能传成霸王硬上弓，如今被人说荒淫无度也没什么稀奇的，反正造谣一张嘴嘛。
“世人说我是妖女魔头，骂我残暴不仁暴虐无道，说我荒淫无度的你还是破天荒头一个，不过你编排我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但是让我们家阿寻平白无故背了骂名，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的也是。”柒寻似笑非笑道：“属下觊觎圣君已久，奈何迟迟不能得偿所愿，如今倒叫旁人说得像得了多大恩宠似的，着实很冤枉。”
若水像见鬼一样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属下对圣君拳拳之心天地可表，在普宁寺既已互通心意，那些流言便也算不得谣传，莫不是……若儿对我还心存芥蒂？”
柒寻眼中的熊熊烈火仿佛要把人烧焦了，若水不敢直视，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军医，“你先下去吧，看在你为阿寻治伤有功的份儿上，姑且饶了你，再敢胡说八道，把你的舌头割来下酒。”
小军医退下，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若水偷偷看了柒寻两眼，她也不是什么未尝情事的小姑娘了，那眼底的情绪她懂。
当年在孤鹜峰，栖梧君虽然向来清冷，但毕竟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尤其是二人坦诚相待以后，他便时不时用这种眼神看她，接着便是不可描述的场面，当然了，有时候他也会撇下她去静心打坐。
可是如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若水面露难色，柒寻收敛了情绪，“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若水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于心不忍，他对她的心意从来不加掩饰，且一日比一日更甚。
在普宁寺他甚至愿意跟她一起死，这么多年来，他对她无微不至，面面俱到，就算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她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若水长叹一口气，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渴望阳光却不敢摘下头上的斗笠，渴望温暖却不敢拥抱他人，她给自己筑起一堵墙，渴望出去又害怕出去，渴望有人进来又害怕有人进来。
人啊，怎么就那么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