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的声音也消融了冷漠，透出不多见的柔情，“傻瓜，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太担心你，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去跟大家会合吧。”
赤瞳内心情绪翻涌，但双手僵住不敢碰翼，好像回抱她就要顺着她的意思离开万鬼宗。赤瞳在翼的耳边轻声说：“谢谢你，翼。其实我早就知道魔千幻设局把我困住，可是我无法离开。因为……倩儿确实在他手上。我知道我平时见到的倩儿其实是鬼夫人，但我清楚感觉到倩儿的魂魄就在她身体里面，那是囚禁倩儿的牢笼。魔千幻知道骗不过我，前些日子已经向我坦言真相，他答应我攻下冥界之后就将倩儿释放。”
“释放倩儿也可能是一个骗局！”翼的声音变得激动。
“我知道，可是，我只能相信他。就好像如果有人跟你说有方法复活摩千楞，你也会不顾一切去尝试吧。”
抱着赤瞳的手蓦然失去力量，紧接着像是有不甘和愤懑在翼的双臂积聚爆发，赤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翼的身上，能真切感受到身前躯体柔软的压迫感。只不过此时他全然没有艳遇的想法，他难过地抱住翼，他刚才说的话不小心刺中翼心深处仍未痊愈的伤口。
摩千楞，两年前死在天妖台的妖国大将，将翼从幻天涯屠杀中拯救出来并一路照顾她。在翼的心中摩千楞既是父亲又是兄长，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至亲。摩千楞对于翼，云叔对于三京和长风，倩儿对于赤瞳，都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冒险拯救。
正因为翼懂得倩儿在赤瞳心中的分量，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劝赤瞳抽身离开。翼也害怕赤瞳遭遇不幸，害怕他像摩千楞一样突然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不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已经在翼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分量。在这重逢的喜悦，以及即将而来的离别伤感中，翼再也无法伪装冷漠。她多么害怕这是他们的诀别，她不愿在这样的时刻还藏起自己的真情。
“翼，去告诉老大，万鬼宗跟冥界的对战别掺和进来。这里不安全，你也别停留在这里，赶紧离开。等这件事完结之后，我会回去找你们。翼，很高兴能遇到你……”
赤瞳在翼的耳畔轻轻一吻，在翼渐渐压抑不住的轻啜声中化作黑烟消失不见。翼的双臂蓦然一空，身前只是一片清寂的淡淡月光。
……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紫阳大殿的断壁残垣，也照亮了地面上几块鸡骨头和玄真道人的脸。打坐一宵的玄真道人缓缓睁开眼睛，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酒味，身旁早已没有铁拐李的身影。
一身青衣的单薄身影从远处慢慢走近，向着玄真道人作揖道：“玄真掌门，三京准备离开青龙门，特来道别。”
“不必见外，你继续叫我福伯就好，相比青龙门的掌门，我更喜欢寻香楼老伙计的身份。至今你仍是青龙门弟子，欢迎你随时回来。”玄真道人站起来，轻拍三京的肩膀，“日后如果你遇见冷心，请向她转告，青龙门同意让她放弃首席弟子的身份。”
三京有点意外，这句话至少有两层意思。玄真道人轻轻点头解释：“冷心昨晚已经离开了青龙门，她向我告别时提出放弃首席弟子的身份，当时我只叫她再考虑一段时间。经过这一夜，反而是我放下了心中的执着。这些年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冷心确实不再适合担当青龙门的掌门人，她已经承受太多。对现在的她来说，青龙门的担子太重了。”
“那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她没有明说，但多半是为了寻找风逸尘。”
“日后若再遇到冷心，一定向她转告。”三京再度作揖，转身离开。
待青色僧影走远，一身白衣的灵月缓缓下落，望着三京的背影神色黯然。
“三京能感知到我在此处，自然也感知到你的存在。他毕竟是你的徒弟，你不去送送他吗？”玄真道人轻声说。
灵月轻轻摇头，“道别总是太伤感，我只希望没有道别就没有离别。”说到这里，灵月又想起当日逍云跟他道别时说的话，“人生那么长，要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但其实，机会并没有那么多，也许某次道别就是永诀。在很久很久过后，才蓦然惊觉跟某人已经十几年没有见面，甚至想不起最后一次相见的情景。
也许无声无息的淡忘就是最好的缘尽方式。
“冷心已经放弃首席弟子的身份，我也已经同意。青龙门未来掌门人的人选，我倾向于由你来担当，毕竟多年前大家就已经一致推举你。”
灵月轻叹，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她沉默片刻，说道：“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前几天我就不该离开青龙门，如果我昨天在场，或许结果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坏。”
“现在的结果也不见得很坏，你若是留下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天道自会平衡。话说回来，这一次出行结果如何？”
灵月的神色变得凝重，“已经探明情况，多年前魔族要想寻找的东西就封印在万寂岭，魔族可能很快就会有行动。不光如此，妖族当中的主战派也有部落看上了那东西，他们打算极力煽动第三次两族大战，以这个理由出兵万寂岭抢先夺取那件东西。到时候……”灵月没有说下去。
“到时候，只怕六界的平衡被打破，就算魔渊不搞事，六界也免不了一场浩劫。你的发现跟师叔昨晚说的情况基本一致，看来六界又会再度动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