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是略感陌生的青龙门弟子寝室。为了更方便筹备婚礼,近期冷心暂时住在这里。醒来之后,冷心还久久回味着梦中的一切,仿佛嘴唇上还留着让人迷恋的触感,梦中来不及流下的泪水沾湿了脸庞。
此时已快天亮,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女长老带着一众女弟子前来为冷心梳妆打扮。冷心擦干眼泪,起身开门。
青龙门的女弟子并没有化妆的经验,她们只是来帮忙搬送各种东西,负责化妆的人是跟冷心有过几面之缘的寻香楼老板孙二娘。这些女弟子不知道孙二娘的背景,更不知道她是掌门玄真道人亲自请来的化妆师。她们只看孙二娘虎背熊腰的身形,以及她浓妆艳抹的打扮,大家都心感疑惑,把新娘子交给这样一个女人靠谱吗?
孙二娘从女弟子的眼神中清楚看到她们的质疑,她冷傲地扫了女弟子一眼,淡淡地向身旁的侍女吩咐:“小玲,莲香,开始干活。”
两个侍女点点头,从女弟子们手中接过化妆箱,动作麻利地在台面上摆出各种化妆工具。孙二娘端坐在冷心身前开始为她化妆。
孙二娘跟两个侍女并没有太多交流,但她们之间有高度的默契。孙二娘向旁边伸开手掌,待女就递上她所需要的工具;当她用完之后,另一个待女及时地拿走工具,并将其摆放原位。
孙二娘的化妆技巧非常娴熟,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她就像技艺精湛的名画师,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处错漏,每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
女弟子们都没有想到,浓妆艳抹的孙二娘竟在冷心身上做出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孙二娘给冷心化了一个淡妆,像是精湛的园艺人对盆栽做了一些简单的修剪,寥寥几笔之下,冷心精致的容颜更凸显出令人心颤的美感。
化妆完毕,孙二娘显然也很满意自己的手艺,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柔情。
两位侍女为冷心换上婚服。当一身红衣的冷心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的女弟子禁不住一阵惊呼,她们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冷心,美得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冷心望向镜子也失神片刻,镜里的绝美女子真是自己吗?看着这一身红衣盛装,冷心竟感到有几分难过,眼角微微湿润。
孙二娘见过太多这样的情景,知道新娘子的芳心定是另有所属。她也知道一些三京跟冷心的过往,猜想此时冷心念想的人便是三京。孙二娘心中默叹,上前对冷心柔声说道:“别多想了,今天是姑娘的大婚之日,开心笑一笑。”
冷心点点头,轻轻闭目调整心绪,再睁开眼睛流露出一个生硬勉强的微笑。
目送一众女弟子护送冷心离开后,孙二娘喃喃感慨道:“不知道三京看到她这身打扮有何感想。这大概是冷心最美的样子,但这一身红妆嫁衣只会让他伤心吧。最美的样子不忍相见,这也是人生一种遗憾。”
……
青龙门紫阳大殿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到处是行色匆匆的年轻脸孔,有不少弟子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喜庆,虽然活多忙累,但还是觉得新鲜有趣。他们雀跃的活力跟老一辈门人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几位玄字辈的长老每人都拿着一两份备忘录,对照着上面记录的事项吩咐一众弟子逐项办理。他们大多脸上不见喜色,像是硬着头皮去完成无趣的工作。这些知情的长老只觉得这婚礼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杀死玄空的凶手竟然要跟首席弟子成亲,甚至在不久的将来还要接管青龙门。
当初冷心将岚影带回青龙门,一些想法偏激的长老就打算杀了他为玄空报仇,但被玄真道人制止。接着冷心还提出要跟风逸尘履行婚约,此话一出更是掀起轩然大波,几位刚刚勉强压住情绪的长老又再度爆发怒火,玄真道人以各种理由力排众议,将举行婚礼一事定了下来。
几位长老憋着一肚子气来为仇人办婚礼,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还不时向远处等待婚礼仪式的岚影瞟去愤怨的目光。回到青龙门的岚影慢慢变回了那个性情温顺的风逸尘,每每跟这样的目光碰上,他总是像一个做错的小孩一般连忙视线。他在心里默念:“这难熬的仪式赶快结束吧……”
人间正道纷纷派来宗门代表出席青龙门首席弟子的婚礼,紫阳大殿里聚集着各式道服的人群。某个时候大殿外传来气氛热烈的声响,一群穿着红白色调道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声望极盛的未来国师朱雀门掌门道空。
道空神情谦和地和各派长老打招呼,俨然一副江湖老大的派头。基于朱雀门最近的声望,青龙门为他们预留了靠前的座位。道空落座后,望向不远处的岚影,露出诡异的微笑。岚影瞳仁紧缩,感受到危险逼近,心里泛起几分不祥预感。
各派门人纷纷落座,吉时已到,新人准备在大殿中拜祭道祖。一身红衣纯美如仙的冷心在大殿中出现的一瞬,引起一阵阵低声惊呼。冷心的美同样惊住了岚影,他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生怕眼前唯美至极的一幕是一场梦。
在女长老的牵引下,冷心低垂眉目慢慢来到岚影面前,缓缓抬头望着呆住的岚影,红着脸小声问:“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岚影刻意压低声音,但压不住话语里透出来的欢乐和激动。他动情地牵着冷手的手,在女长老的引导下,两人在大殿道祖像前立住。只要拜过道祖,他们就成为夫妻。
此时大殿门口又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一众朱雀门弟子抬着一个盖着红布像是大箱子的东西进来。
道空悠然站起,朗声道:“今天是青龙门的大喜之日,朱雀门为青龙门和天下正道送上一份大礼。”
道空轻轻扬手,扯去那一层红布。待众人看清红布下的东西,又激起一阵嘈杂的声浪。红布下面是一个大大的铁笼,里面囚禁着一个和尚。有人大声叫道:“这是妖僧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