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明日香一家人之后，连续几天，我的心情都很低落，做实验心不在焉，连很简单的步骤都出错，要不是助手大江提醒，空间穿越机差点爆炸，最终我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其实我不喜欢与牛将军合作，只是迫于科研经费，不得不虚与委蛇。最近我们的关系越发貌合神离，尤其是我发现他安排听风者监视我，美其名曰保护，大约是还没有彻底打消对明日香的疑心吧。
泄密事件之后，有一天，牛将军来找我，说他想出一个“照妖镜计划”，既然秘社污蔑我们做人体实验，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假装做人体实验，将九尾狐引出来。我淡淡说先看看吧。
这个周末，我依例泡了一壶茶。
茶凉了，明日香还没有来。
这茶叶是最上品，向来专贡皇室，寻常人摸也摸不着，大和天皇赏赐我的。我此刻喝在口中，只觉淡然无味，心中空荡荡的，仿佛有一部分跟着她不见了。
全息投影电视，播放着早上的突发新闻。
周末不用上课，一群爱国大学生在街头游 行示威。他们穿着武士服，围着白额巾，额前是一轮红艳的太阳。扬拳头，喊口号，拉横幅，发传单。个个情绪激昂，恨不得发动全民族都参与进来。
然而旁观者神色各异，倒像是在看庙会，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夏日祭的花车游 行呢。
横幅上面用日语写着：“大和民族除了枷锁的丧失外，可说没什么损失，但却因而能拥有世界，同胞们，请团结。”
我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电视镜头横扫过去，我无意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野夫。野夫游走在队伍外侧，手里捧着一大叠传单，不时扬起拳头，呐喊几句口号，以作应援。
水果摊的菊池母女在门口看热闹，野夫塞给她们一张传单，菊池氏赶紧缩手，小女儿顺手接过，看了一下，没看懂，传单拿反了。
镜头落在传单上，我猛然大惊，手一抖，茶差点泼出来。
“惊天大发现！富士山矿场！秘密人体实验！”
家访当日刚刚和野夫争论过这个问题，今日便写在传单上了，且口气如出一辙。
莫非野夫才是秘社无间子？
他用什么法子远程骇入小爱？
明日香是帮凶还是不知情？
这些问题就像毒蛇一般咬噬着我的心。我坐立不安，在客厅走来走去，转头只见屏幕上形势发生了变化。
游 行队伍一直走到研发中心大楼门口。无人机在天上盘旋，摄像机探出头。清道夫手持盾牌站成一排，盾牌之间用错齿咬合，固若堤坝。游 行人潮撞过来，激起浪花。
有学生用爪子，锋利的爪子抓在清道夫手臂，皮破了，没血流，伤口很快恢复原状。
有学生扔砖头，砸在清道夫身子，它晃了一下，又机械地站着，没有一丝怒意。
有学生用自制的简易喷火枪，噗的一下将清道夫烧了半边脸，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另外半边脸犹自完好，看起来分外狰狞。
清道夫最大的克星就是火焰。
学生们士气大涨。
牛将军急道：“放催泪弹！”
清道夫扬手，几个乒乓球大小的催泪弹扔进游 行队伍，浓烟扩散。学生们流着眼泪，捂着口鼻，纷纷奔走相避。队伍一下子乱了，横幅扔在地上，不知道被谁踩了几脚。顽固者犹自叫嚣不退。
牛将军又道：“发射胶水！”
清道夫举起炮筒，噗噗的喷洒强力胶水。
有学生走得慢了，被喷个正着，就这样定住奔跑的姿势。有学生奋力迈开脚步，鞋底丝丝粘连，犹不死心，探手想去拉栏杆，又一股胶水喷过来，再也动不了。有两个学生被粘住尾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啊的一声惨叫，一起摔倒。
牛将军得意道：“都抓起来！”
胶水遇到空气，很快凝结成固态，学生在胶水里面挣扎，又如何能动弹半分。清道夫铲断胶水与地面的黏连，然后将学生和胶水一起抬走。
事后只需把他们泡在水里，胶水溶解，倒也不虞有生命之忧。至于牛将军什么时候给他们泡水，就看他的心情了。
最后，镜头切回电视台，新闻女郎义正辞严，严厉谴责秘社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罪行。
局势至此，再没什么好看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双脚交叉叠上桌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愚昧！”
“小爱，你说是不是？”
小爱轻轻喵了一声，道：“抱歉，该函数未定义。”
我就这样坐在落地窗前，望着落霞映照下的高楼，出了一会儿神，地表的落霞终究比不上天空之城好看。
小爱默默在旁边陪着。
忽然门铃响了。
小爱道：“是明日香小姐。”
她控制着整间屋子的安防系统，通过闭路摄像头，提早看到了访客。
我大喜，从沙发跳起来，连鞋子也没有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忽然想起仪容不整，临忙抓几下头发，拢好衣衫，这才拉开门。
只见明日香耷拉着猫耳朵，双手不安的揪着衣角，满脸忧忡，眼眶红红的，依稀带着泪光。
我的心登时就软了，连忙倒一杯茶，还拿出她平时最爱偷吃的零食——酥脆鱼骨头，转身却看见她掩脸啜泣，香肩耸动，再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野夫他……他参加游 行，被逮捕了。”
我猛然一惊：
“人现在在哪里？”
“听说被发配劳改，就在那个……富士山矿场。”
我皱了皱眉头，毛皮有点发麻。
若是其他地方倒也罢了，富士山矿场可是生人莫近的地方啊。我不禁有点犯难，救还是不救呢？一想到她可能是秘社潜伏在我身边的无间子，就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但要想知道真相，就得审问野夫。
明日香看出我的迟疑，忽然扑通一下扑入我怀里。软香满怀，我却手足无措，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小爱看着我们，不带一丝情感，她无法理解明日香为什么突然哭了，为什么我们突然抱在一起。
明日香将脑袋埋在我胸膛磨蹭：
“请一定要救他，拜托了。”
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衣服滑下来，露出雪白的锁骨。
满室生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