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法解除后,长风还是犹豫不决。红衣女说:“我以六界之主的无上荣耀作出保证,你所选择的任何一种情景都会在未来发生。长风,你要选哪一种情景?三京被杀是太初的方案,麻衣救出三京是我的方案,你不觉得我的方案明显更有人情味吗?”
三京被慕容湮杀死的画面冲击力太猛,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长风不由自主想起两年前云叔被杀的情景,那种伤心、绝望、悲痛的情绪也在心底翻涌而起。长风轻轻叹气,对红衣女说:“你算准了我无法拒绝你的要求对吧。”
红衣女说:“坦白说,我确实不知道你会做出何种选择,正是因为这一点不确定性才有趣。要是所有一切已经提前知悉,我的设定和太初的设定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这样的游戏实在无趣。”
“好吧,我接受你的交易。”长风轻声说。
红衣女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接下来有劳你的照顾了。对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是秘密,你不要透露出去,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变数。记住,麻衣活着,东皇死去;麻衣死去,东皇复生。”
说完这话之后,红衣女的眼神失去了神光。长风视野中的天空布满了裂痕,脚下的巨大平台也布满裂纹。没有任何的过渡,轰隆一声,整个平台突然崩碎,长风整个人往下掉……
长风猛地坐了起来,整颗心脏还在咚咚地猛跳。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从一个噩梦或者某种幻境中醒了过来。鼻腔里感受到浓郁的草木气息,阴暗的视野里可看清自己正身处于某处森林之中。长风从四周的环境信息中推断自己还身在鬼妖岭一带。
他记得他们刚刚破解了万鬼宗的法阵迷宫,随后红衣女和鬼尊魔千幻突然出现抢走了玄武盾,接着红衣女施了术法,他和琉璃置身于一处美丽的幻境中。琉璃在幻境中杀了琉墨,接着红衣女出现送走了琉璃,还跟长风做了一个交易。
想到这里,长风猛地回过神来,清晰地听到在不远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长风循声望去,身穿天诛黑色战服的麻衣就在另一旁安稳睡着。
……
几天后,长风带着麻衣跟三京众人相遇,在破庙中长风轻描淡写地向众人交代了这一段经过。他没有透露自己跟红衣女的交易,只说基于某些原因东皇离开了麻衣的身体,而长风则要保护麻衣的安全。三京猜测长风跟东皇之间存在某种协议,但既然长风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基于对长风的信任,三京没有过问其中的细节。
听完长风的话,三京喃喃道:“东皇的离去有点不合情理。她千辛万苦才将月痕封印,如今她失去了最大的劲敌,理应会加紧完成计划,但她却在这个有利的时机选择藏起来,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
长风抱着脑袋躺下,“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只不过目前看来也不是坏事,至少短期内不必应付这个棘手的敌人。对了,东皇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话,她说不想按照太初的规则玩游戏。”
听到这里,本来昏昏欲睡的疯道人突然来了精神,他把酒瓶放到一旁,使出术法亮出那个大算盘。一轮快速计算后,疯道人的神情从癫狂一下子转向疑惑不解,“看来东皇没有撒谎,她好像真的消失了,我算不出她现在的方位。而且,随着她行踪不明,现在的局面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你们跟东皇的较量是一盘象棋对战,月痕的离开相当于损一个‘车’,对方的优势变得非常明显;而现在东皇却是自损一车,双方再度势均力敌。我无法理解东皇的意图,但如果她真的将这一场对抗看作游戏,那么此时双方实力接近,确实更有游戏趣味性。”
三京接过话,“比起东皇的打算,我更关心赤瞳、冷心和月痕的下落。老伯,你能不能算算怎样才能找他们?”
疯道人应答道:“之前我已算过他们的下落。赤瞳和冷心没有遇到危险,只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计划,估计短期内也不会主动来跟你们汇合。至于月痕,就跟东皇一样,像是完全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这方面也许铁拐李会知道一些内幕,毕竟他是另一个太初解书人。近年来他一直呆在空寂界,你们要找他的话也只能去空寂界碰碰运气。”
这时传来白雪小声的询问,“我们能不能修改太初,让月痕回来?”
疯道人撇起嘴巴翻了一下白眼,“千万不要!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不要做这些冒险的事。说不定这就是东皇的计划,诱骗你修改太初。太初一改,只怕会引起六界大乱。总之,不到六界末日,不要改太初。你要是真想让月痕回来,还是先找铁拐李更实际。”
疯道人一番话让白雪的情绪更加低落,她只觉得破庙里的空气压抑沉闷,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在深沉的夜色里,白雪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她想起了两年前还在青龙门时玄空道人叮嘱她不可离开青龙门,又想起玄真掌门让冷心传话叫她赶紧回青龙门。原来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带来劫难,而这残酷的一切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因为白雪的离开,玄空道人下山寻找白雪而死,而白雪最终也没有找回北辰。此时此刻,白雪无比痛恨自己,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性没有任何成长,依然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
“小丫头,别哭了,天亮之后随老头到空寂界走一趟吧。”白雪身后传来疯道人的声音,这老头也跟着白雪走了出来。白雪有点意外,盯着疯道人没有说话。
疯道人来到白雪面前继续说,“救回月痕是你的心结,你已经被命运推着走,不得不做这件事。与其让你继续胡作非为,还不如我老头陪你走一趟,好时刻盯住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不像你的作风。”白雪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人在棋盘,身不由己。坦白告诉你吧,自从知道你是写书人,我俩的命运就已经绑在一起了。解书人和写书人之间有紧密的缘分,一旦相遇就要终生相随。这也是太初的安排,一旦远离便有杀身之祸。说得更直白一点,东皇虽然不在,但六界中盯着老头的势力也不少。解书人是危险的身份,有太多人想通过老头我窥探天道。你好歹是七阶玄妖,多少还能当老头的保镖。而现在你已泄露了写书人的身份,自然有无数人想要通过你逆天改命,而我至少在某程度上可以帮你免去很多这样的麻烦,别忘了我可是在东皇的追捕下逃了两年。也许,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需要互相帮助,相依为命。”疯道人幽幽感叹道,“所以,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帮自己,老头我自己也说不清。”
疯道人转头望向破庙里隐约透出来的火光,喃喃低语:“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天道的棋子,不知道在这场天道游戏里最终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