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答赐福天下定,顺意百顺地安宁。
过了一会儿,姬清陪着一个使者,大步从帐外走入。那使者身材高大,生得十分魁梧,嘴角有一道深深刀疤,嘴唇外翻出来,露出了里面的门牙。这人鼻孔极大,耳朵上挂着铜环,随着行走轻轻摇晃。他见泰平居中而坐,连忙上前快走两步,半跪下来用右手扶住左肩,表达最高的敬意。
“尊贵的大良,我奉仁憎首领之命,前来献上响马族人的祝福,祝愿苍陵强盛如中天之日,成为亚夏大陆的霸主。”
“不知贵使如何称呼?”
“在下名叫羌冲,虽是响马部落族人,却常年行走苍陵各地行商,十分敬服大良作为。”
“羌冲不必客气。仁憎既要归顺苍陵,不知可有何明证?”
“响马部献上墨芝高原的羊皮地图,从此将誓为苍陵王守护一方。”羌冲说完,从怀里取出厚厚一个卷轴,正是由羊皮制成的墨芝高原地图。
天地出于混沌,拨迷雾现江山,盖以图记载之。
亚夏大陆关于地图最早的可以考证的记载,可以追溯到神龙纪时代,乃是由比国匠师周髀首提,并编写进了《周髀图志》一书。
当然,后世学子多有不同见解,尤其是地宗派学士之间,对于地图起源更是说法不一。其中,有人推崇黄辕大帝十二贤士铸鼎为图,记录了亚夏大陆的山川与河流,将地图起源向前推了五六百年。
“仁憎首领此举令泰平感欣慰。”
“我部首领已经约请了雅定、芒康、察隅、波林、布江、工卡和香奈各部首领,齐聚于墨山药海谷外,设置高台与苍陵盟约。野马部达和罗也从野马岭出发,此刻该早到了墨山,还打算主动为大良联系格鲁宗,以期得格鲁各部归顺。”
“天助苍陵啊!”泰平笑道。
“大良,事不宜迟,明日王师便启程吧!”荣泽兴奋地说道。
“好。”
翌日天色未明,苍陵王师启程。
部队军容齐整,刀枪林立,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地向墨山进发。前锋由悍马部担任,烈马部殿后,王师精锐居中而行。
午后申时,泰平已远远看到墨山北坡。墨山崛起于响马湖南畔,大山东边草原辽阔,地势缓慢地下降,穿过元谋山后,与邓岭相距不远,地势则陡然直降,沿着一条粮马古道,直抵玉娇河谷。
墨山长着大片墨松、黑杉,远远观之尽是黑色,给人一种森然之感。近前观之则又有不同,高山栎、冷杉、云杉和绿枫层层叠叠,使黑色大山又平添盎然绿意。
药海谷虽位于墨芝高原,海拔甚高,但谷内相对封闭,反而气候宜人,适宜稀有药材生长。荣泽先祖乃是西北土著,家族世代居于函陵高原,生活在落霞山的山谷中,以狩猎与采药为生。在荣泽的祖辈之中,有一个叫做荣兴的族人,乃是一位无师通医的奇才。
荣兴本想在药山拜师,学习中土药理,却被人嘲笑讽刺。他一怒之下,钻研摸索,最终对药理精通掌握,还对药材有了独到了解与见识。
“我年少之时,曾与家人进入药海谷中。谷中的香料特产丰富,甘菘、香桂皮、香茅、肉蔻和香毛草等极多,但若论谷中最负盛名的,则是大量极其珍贵的药材和蝎子,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冬虫夏草了。”荣泽骑在马上,指着药海谷介绍道。
“泰平在白峰求索之时,曾背着被毒蛇咬伤的封吉,到山脚下寻了一位村医救命。说起来,那不过是半年之前的事,我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
泰平说到这里,心头竟涌起了一丝忧伤。那一次端的是惊险得很,若不是自己及时吸出毒血,又背着封吉下山,这位求索者早就没命了。
当时,泰平第一次与吴贤、詹涛相交,经此一事成了莫逆之交,并在村医家中结拜兄弟。
吴贤面目清峻,其父是幽蓟大司颜舞家中之臣,颇受此人信任器重。不过三人结拜后,吴贤收到家中来信,说其父病重多日,要他赶紧回去看望,以便再见父亲一面。吴贤为人仁孝,辞别泰平下了山,承诺要在幽蓟推广泰平的言论,招募更多愿意相助的求索者。
半年时间过去了,泰平已成为一国之大良,但吴贤却并没有音讯。不知道这位结拜长兄,是否也在忙于国家大事呢?泰平心中暗忖。
“我记得大良说过,你在白峰有两位结拜兄弟吧!”荣泽的话打断了泰平的思绪。
“是啊!吴贤是我的结拜大哥,回到幽蓟后尚无联系。詹涛是二哥,在吴贤离开后没多久,收到父亲詹邦的来信,不得不回到栗国狸阳城了。”
“据荣泽所知,詹邦是狸阳城主吧!”
“正是。”泰平点头道。
“熊霸离开北靖时,曾路过狸阳城,在客栈打尖吃饭的时候,偶尔听人谈论起詹涛。那人说,詹涛学识人品很好,受到栗国公子世赏识,被封为栗国的新军将领,正在枫岭与狸水间练兵呢!”
“栗国人的先祖世世代代生活于望海半岛,曾在灭龙纪中期,建立了部落联盟国家,但因相互间争斗不休,结果被传说是域外渡海来的牛族击败,并逐渐被驱赶至西北方的少壮山一带。如果不是得到廊中强国支持,栗国早就被幽蓟、望海两强灭国,如今虽然得保疆土,却始终未摆脱被欺凌的命运。”泰平说道。
“熊霸听说,栗国侯唐高为人懦弱,其子唐世倒极有雄心,喜好结交天下豪杰,并以私产训练新军。”
“那倒是真的难得啊!”荣泽说道。
“荣学士可否派人联合栗国,牵制望海、幽蓟两国呢?”泰平突然问道。
“巧了。荣泽正好有一位好友名叫董安,眼下正在栗国公子世手下,也许可为苍陵谋划此事。”
“那太好了。你挑选一名亲信骑兵,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出发去栗国,请董安代为协调,再与詹涛建立联系吧。”泰平说道。
“好。待王师抵达响马湖,我即刻安排人去栗国。”
“对了,荣兄再交待姬浊一下,让他担任使者,待达和罗联系妥当后,前往宁玛山拜会格鲁宗师。”
“荣泽明白。大良你看,墨山下已有部队等候王师了。”
泰平抬眼向前看去。
墨山北坡由东向西绵延数十里,一队响马族骑手立于路边,已等候苍陵大军多时。这支骑兵有两百人,骑乘毫无杂毛的黑马,身上披黑色貂皮战衣,腰间均悬挂战刀和弓箭,显得极其凶悍强健。为首一人耳上垂着耳环,鼻孔、脸颊也打着铜环,让人看着十分可怖。
“那人名叫仁环,乃是仁憎的亲弟弟,部下是响马部最精锐的骑兵。”蒙佑向泰平解释道。
悍马部先锋头领名叫强尕,是族中最勇猛的汉子,与仁环十分要好,便纵马上前交谈一番。强尕回禀泰平,仁憎等各部落头领已候于药海谷,会盟台也布置停当,就等王师前往。
仁环在马上向泰平施礼,然后昂然地率部下向西行。苍陵大军沿着墨山和响马湖间的古道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看见北坡现出一座大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