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谋山在高芝山与邓岭玉娇峰之间,西坡余脉抵近响马湖的旁支水系。西山坡有一片怪松林,是响马湖周边八景之一,在天域高原颇有名气。
怪松林内的松树极多,形态各异,造型别致,或立或卧,或如奔马,或似巨蟒,虬枝怒舞,端的是与众不同。
狂风吹拂,涛声阵阵,冠摆枝摇,如云似雾。
松林正中央有一片天然的圆形沙地,一半呈黑色,另一半呈白色,界线泾渭分明,如同一位神人画出了阴阳,颇有神秘之处。
环绕沙地的周围,有一大片荆棘丛,还有几块奇型怪状的巨石,仿佛伺机突袭的猎豹与灰狼。戎悍、莫念白、凌雨涯、莫无名与柏武站在一起,立于一块巨石前方,看着沙地中心的泰平与熊霸。
泰平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手中握着一柄普通的长剑,面色宁静,从容不迫,眼中闪烁着智慧之光。反观熊霸,身穿黑色长衫,眼中寒光闪闪,锐利可怖,冷峻如石,恰似苍鹰之眼一般。他手中握着一柄弯刀,并非神兵圣器,却被他赋予了一股神秘力量,令人心生凛然之畏。
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仅仅用了一年时间,泰平的剑术突飞猛进,内力更是无与伦比,跻身世间最顶尖的一流高手;同样地,熊霸原本平平无奇,刀法谈不上出众,内力更是难称高手,如今刀法与内力却堪称顶级,着实让人无法想象。
为了给响马族部落压力,迫使其尽快归顺,苍陵王师精锐离开高芝山,向南推进了数十里,驻扎在元谋山下。柏武与凌雨涯闲来无事,便怂恿泰平与熊霸对战,以观当世高人的刀剑之术。
泰平与熊霸对视了许久,两人好像两尊雕像一样,谁也不想先出手。
突然,一只苍鹰尖啸高飞,直冲向九重云霄,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正落在黑沙与白沙交界之处。与此同时,一阵狂风袭来,卷起了落叶,吹散在怪松林上空,纷纷扬扬,似无数金蝶飞舞。
熊霸眼中寒光更寒,手中弯刀亦生寒意,如同一头雪域之熊。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听到熊的咆哮声。截然相反的是,泰平的目光更柔和了,好像雪域深处的两眼清泉,可以让人放下一切,只盼望在清泉中洗涤自己的灵魂。
熊霸似乎被激怒了,向前迈出一大步,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快如闪电般地劈向泰平。刀风裹挟着奔雷之声,端的是有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要将天穹为两半。
无数的枯叶被刀风震得落下,好像无数精灵一样,被魔鬼吓得乱飞,激散到怪松林的角落,瑟瑟发抖。即使是莫念白,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对熊霸的无匹刀气深感骇然。
然而,泰平脸上表情未变,目光仍旧澄净。不见他身形如何变化,却在刀风将至身体之时,如同一片落叶似地飞起来,荡起了五丈有余,飘到了熊霸的头顶上方。
“轰”的一声,刀气劈中了白沙地,激起了如雨般的烟尘,还将一块巨石劈成两半。熊霸旋即转身,刀锋无比诡异地由下至上,一道刀光扫向泰平。泰平人在半空中,似乎已无从使力,眼见就陷入绝境。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泰平用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与刀光相撞,竟发出了龙吟虎啸之声。刀剑之气鼓荡如雷鸣,怪松林上空似有乌云骤起,但见泰平又上纵五丈,宛如一片飞向半空的白色花瓣,沐浴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好!”戎悍等人无不惊叹。
恰当此时,泰平将真气贯于剑身,剑气磅礴而出,绵绵不绝,如滚滚夏江之水,将熊霸裹入其中。熊霸果真了得,以刀身为轴,身体旋转如同陀螺,竟巧妙地卸了泰平的剑气流。
须臾之间,泰平如同一只雨燕,缓缓自空中落下;熊霸陡然宁定,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一静之间,两人收发自如,令人叹为观止。
“自古英雄出少年,夏江后浪推前浪。莫念白自诩世间高手,如今来看,的确该让位后辈英杰了。”
“戎悍与占尘在天祭比武大会上决战,本以为剑术不凡,现在才知道实是井底之蛙,在泰平大良面前,我恐怕连三招也过不去啊!”
“柏武总算开了眼界,以后一定好好练剑。”
“没错。凌雨涯得泰大良指点,真是天大的幸事呢!”
……
泰平走到熊霸身边,拉起他的手,来到众人面前。
“泰平若无莫老的指点,怎么可能对剑道有更多体会呢?戎悍王子则太过自谦,何况对于苍陵王国而言,你行军打仗的本事,远比精湛的剑术更让莫柏大王倚重啊!”泰平说道。
“大良说得极是,戎悍自当用心军事,不枉大良为国为民的一番深意。”
“莫老觉得以大良现在的功力,能否战胜归墟圣母?”柏武问道。
“没有。”莫念白十分认真地说道。
“哦?难道我只有参透混沌剑法,才有机会同归墟圣母一战吗?”泰平听了莫念白的话,心中不免一凛。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归墟圣母有多么厉害。不过,她只是将我的刀法招术调整了顺序,大漠刀法便雄霸天下,凭此一点可知,她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啊!”
“归墟圣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戎悍问道。
“我去东沙群岛归墟岛的时候,只在归墟宫的偏殿待了一会儿,见到的是归墟圣母的左使。那左使是一个女人,身材玲珑有致,戴着面具,看不出年龄大小,只让我舞了一遍刀。”
“归墟圣母在远处角落中,观察莫老的刀法招式,再由左使来指点?”泰平问道。
“不!她隔空而语,直传至我一人的耳中,旁人都听不到。”莫念白幽幽地说。
“什么?归墟圣母内力竟如此可怕、诡异?”戎悍不免大惊道。
“若非亲身经历,莫念白也不会相信啊!”
“泰平可以确定一点,归墟圣母必练成一种诡异的内功心法,才会让她对天下武功触类旁通。”
“没错。”莫念白说道。
“四十年之前,史梅公曾远赴东沙群岛,寻找四面海神与归墟之地。据说他在深海发现了一株深海金草,食之功力大增,达到剑帝水平,以至于成为大预言师。”
“泰平怀疑史梅公与归墟圣母有关系?”
“正好相反。若是一个人有了野心,很难坚持四十年而不表露,由此可以想见,史梅公可能真的被我冤枉了。”
“所以,泰平怀疑史梅公的追随者庄乙?”
“没错。种种迹象表明,庄乙可能控制或除掉了史梅公,然后将变天者秘密放出来,希望借别人之手除掉变天者,以便置身事外。”泰平说道。
“泰平认为庄乙有这么大的野心?他想做什么呢?”莫念白问道。
“自己成为预言中的变天者,消灭反对他的正义之士,如同他的先祖庄帝一样,坐上至高无上的血王座。”
“单凭庄乙的力量,恐怕还无法实现他的愿望,如此一来,他必须控制住亚夏堂,或者再得到更加强大的支持。”戎悍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错。我现在担心的是,庄乙与归墟圣母联手,那可真是麻烦了。”泰平幽幽地说道。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总不能让坏人得了逞。”熊霸开了口,语气中竟有点儿狂暴的意味。
“熊霸的话倒真是霸气,我老人家很赞同。对了,我发现泰平的内功心法大有玄妙之处,一定得到异人指点调教吧!”莫念白问道。
“由于机缘巧合,我遇到宇文都的后人宇文长空,得到其传授独特的内功心法,才令剑术大为提升。”
“原来如此。”莫念白点了点头。
“据戎悍所知,宇文都与田夏、楚良两位前辈同时代,剑道达到了剑仙的境界。”
“遥想那个时代,当真是让人怀念啊!我曾听田垦大哥说,尘服大陆穆圣的帮穆圣阿育乃是绝世高手,以一柄弯刀击败众多亚夏高手,号称银夏第一剑客的元业亦不敌他。后来,田夏老前辈以一手‘奔夏’剑法,在帝都西城仁谦堂打败了穆圣阿育,成就了一个传奇故事。”
“戎悍倒是有新的体会:剑法再高深莫测,也不及内功与心法重要,更不如强大的意志力重要。”
“戎悍说得极是。一个人的意志力有无穷力量,恐怕是难以想象的。柏武与凌雨涯听着,一定要虚心领会,早日成长为苍陵的栋梁,辅佐戎悍将军征战沙场啊!”泰平说道。
“我们明白了。”柏武与凌雨涯连连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