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庆芸迷糊着又被辛嬷嬷从床上捞了起来,起床后的她只能迷糊着、麻木的由着银铃、辛嬷嬷给她穿戴衣物,穿戴好衣物后,又简单的给她挽了发髻。
两人麻溜儿地给她弄好后,便掀开珠帘扶着她出了卧房,到了正屋里去。
正屋里,身着一身暗红色、绣着金莽交领衣服的慕南沉,正在正屋里一人静默地饮着寡淡的茶水,柳庆芸见到慕南沉一惊,顿时困意全都被惊跑了,立马缓神行礼。
慕南沉到是没所谓的招她起身,示意她坐下后,便唤了屋外的管家、大夫进屋来。
管家、大夫向着慕南沉、柳庆芸行礼后,那大夫便落了座,不一会儿便隔着丝帕给柳庆芸号起了脉像来,探了会儿脉像后,松手又问了下常规问题来“王妃娘娘,最近吃得可还好?睡得还可还沉?”
柳庆芸的应着“都还行吧!最近这段时日能吃也能睡的,比起以往要好太多了!”
大夫又说道“老夫瞧着王妃这胎像也是极稳的,只不过王妃近来还是得多吃些补食什么的,王妃身子太过于体轻了,怕后期胎儿长得极快,王妃身体受不住,老臣呢也会开些补药跟着,王妃定要按时喝着,看下次这体重能不能跟上了。”
柳庆芸“哦!好的~麻烦大夫了!”
大夫摇头道着“王妃客气了~这是老夫应当做的。”
此时邵管家和辛嬷嬷脑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大补,辛嬷嬷心疼的是柳庆芸,只想着以后做好吃的膳食给柳庆芸补补,邵管家本就是慕南沉的心腹,这也是王府里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想着的也是回去后,定要给揽月阁送够补品、吃食等等,保证柳庆芸这胎安安稳稳的!把差事办妥当。
慕南沉听完大夫说:柳庆芸体轻后,喝着茶水,不动生色的抬眼轻扫了柳庆芸一眼,才觉得柳庆芸确实是清瘦。
大夫给柳庆芸号完脉、嘱咐完要事以后,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了,准备着离去,这时静默的慕南沉突兀的开口道“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管家提,他自会安排!且安心养胎,不必忧心其他旁的。”
柳庆芸听着慕南沉的话,心里微楞,片刻后也应着道“是~王爷”
慕南沉“嗯~那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话落,放下手中瓷杯,起身离去,柳庆芸也忙起身行礼恭送着慕南沉。
管家也忙说着: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后,也和那大夫行礼退下,跟上了慕南沉离去的步伐。
他们一行人离去后,柳庆芸松了口气,忙坐下,道着“奶娘~好饿啊!可有什么吃的没。”
辛嬷嬷闻声浅笑着应她:让她稍等,差了金玲和她一道布置饭食去了。
吃了饭食,留下金玲、银铃去收拾,辛嬷嬷则引着她前去后花园里消消食,主仆两人迎着浅淡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慢悠悠地走在圆滑的鹅卵、石子路上。
晚间带着点热气的幽幽微风、轻轻地拂了过来,吹散了一些柳庆芸因睡觉睡得悠久了的混沌,她惬意、心无旁骛的享受着这份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安然,辛嬷嬷则小心跟在她身后,十分谨慎、密切地凝视着她的步下。
深怕她步子踏错有个万一、好歹的,于是她们无声地行了一路,不知不觉间,已经步行到了花园的正中。
花园正中,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水池旁有个小凉亭,凉亭周围都有着不高不矮的树从、花从,凉亭里有着圆石、桌椅,而夏季烦闷的夜里,隐约间还可以听见树从、花从里发出的阵阵虫鸣叫声儿。
因为走得久了,辛嬷嬷便建议着道“走了好一会儿了,小姐歇息下脚吧!”
柳庆芸点了下头,辛嬷嬷见状,便扶着柳庆芸一道向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谁知亭子里正端坐着略微有些失神的温夫人,石桌上摆放着两盘糕点和一壶茶,她此刻正慢悠悠地、有一口没一口神情没落的饮着茶水,并未注意到柳庆芸她们的走近。
而立在她身后的贴身丫头莺儿在柳庆芸们走近时,便瞧见了她们,见是柳庆芸,略微有些吃惊,但还是立马恭敬行礼,大声道着“奴婢见过王妃娘娘,请王妃娘娘安!”这时听着莺儿话语的温琴絮也马上回了神,也忙恭敬起身行礼道着“妾身见过王妃娘娘!”
柳庆芸此刻就是想避开也避不开了,只得领着辛嬷嬷,再走近些,道着“不必多礼了!起身吧!”
温琴絮听见柳庆芸的话,才在自家丫鬟的虚扶下起了身。
柳庆芸则开口问道“温夫人也出来散步?”
见柳庆芸是站着的,温琴絮没答话,而是先请柳庆芸落座,柳庆芸本想随便聊点话题就走的,温琴絮开口了,她也不好端架子离去,只得硬着头皮落坐。
见柳庆芸落坐后,温琴絮才坐下,坐下后规矩的给柳庆芸倒好了一杯温茶轻递给了她,示意柳庆芸喝,这才回答着她的问话,道着“回王妃话,妾身只是觉得屋里太过于闷热了,所以才想着到花园里来散散热气的,没成想遇上了您!王妃是出来散步的?”
柳庆芸接过温琴絮递过的茶水后,轻喝了一口,才笑着答道“是啊!因为吃完饭食不久,觉得胃里有些撑,所以想着出来走走,消消食儿!”
温琴絮“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柳庆芸也实在没有和自家夫君的妾室们相处过多,因此,也不在随意开口,只得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许久,温琴絮带着些艳羡的目光看向柳庆芸微隆的肚子,像长辈那样由心地关切道着“王妃怀胎,可辛苦了吧!夏季到了,不知吃睡得可还好!”
柳庆芸微楞,咽下嘴里的茶水,有些不解,她也明白!尽管她是这王府里的正妃,但毕竟比她们都要年幼许多,她又是未婚先孕,这才进的王府,怎么都是要受到她们地一些歧视和敌意的吧!不说像柳庆莹那样对她明面儿上的冷嘲热讽!至少也不会想和她有过多的交集吧!这会儿,同为一个男人地女人的她们,她用如此情真意切的话语关切她,她心里怎么都感觉有些怪异!
温琴絮比柳庆芸大了整整十八岁,她虽说三十有三了,可保养得也是极好的,加上也没生养过孩子,身材、脸庞些瞧着也是要比她实际年纪更显年轻一些的。
温琴絮毕竟也是内宫里精挑细选出来服侍皇子们的,模样虽说没有多么的惊为天人,但也是不差的,也是个温婉、端庄迤逦的,她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都是适宜地举止和谈吐,不愧是皇家选出来的秀女。
而她不紧紧是慕南沉的第一个开房宫人,侍候慕南沉的时间也是最长、入府的时间也最长,按理来说,她大可不必如此低委的对柳庆芸地。
主子们说话,辛嬷嬷断然不会没规矩地打扰,所以柳庆芸咽下茶水后,沉思了一会儿,道着“还好吧!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接着,温琴絮仍是语气、态度不变,依然恭敬、关切的道着“王妃年幼,该注意还是要多注意下的,其实这府里冷清、寡淡多年,有个孩子啊……这府里的日子过得也会有生气一些!”话落,那眼里是看不尽的落寞和感悟!
柳庆芸毕竟年幼,看不太懂,她虽是不解,但还是假模假样的“哦~”一声。
温琴絮也没指望她能懂,此刻她想的是,如果她有个女儿的话,可能就会如同柳庆芸一般吧!温婉、秀丽的,瞧着她懵懂呆愣的样子,让她十分地有保护欲。
想着间,抬头又看向了单薄又有些孱弱的柳庆芸,心里不由得紧了紧,如此稚嫩的年纪,却被这世间纷纷扰扰所扰乱,嫁入到了如此权威、又凉薄地皇家来,辅成王如此年岁了,如何下去的手来算计的她啊!想着,心里不由地十分的疼惜起柳庆芸来,又突兀开口道着“王妃以后有事也可多吩咐下妾身做的。”
柳庆芸可不知温琴絮心底对她的疼惜,听到她的话后,仍是说着场面话,防备的道着“旁的也没什么事,你们一切都还是要以伺候王爷为重嘛!”
温琴絮则暗淡了下目光,回应着道“王爷不常到后院里来的,基本上都是在前院里歇下,所以妾身们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无事的,这人啊,待闷久了,总觉得这日子都过得麻木又不鲜活了,有点事儿做也是好的。”
温琴絮没说,慕南沉虽不常到后院来,但也是来的,基本上都是来疏解、发泄一下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后,起身就走的,不带一丝一毫地情感色彩,麻木又无趣。
刚开始,她也是会有所期待,期待他待自己与旁人有所不同,且全心全意服侍着他的,可这样的日子久了,渐渐地!久到她自己都已经麻木了,他也麻木了,难得的一次两次也都是例行公事的各取所需!
女人嘛!无权无势、无背景依靠的,在这个时代,那还会值得有情感这种东西的存在啊!有人养着,不受到旁人的糟贱和折辱就是最好的归宿了,情感、自主于她而言太过于遥远和缥缈了!她不跟慕南沉,也会跟着其他皇子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
当然!年幼的柳庆芸是不会明白温琴絮心里的这些荒凉和认命地,她还处于一种刚刚入世的小女儿心态,没经历过太多现实地毒打和鞭策!
听着温琴絮的话,柳庆芸不知怎么搭话,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索性敷衍的回着“温夫人都这样说了!那往后有用得着温夫人的地方,庆芸自当不会客气的了!”
柳庆芸虽说身份上大了温琴絮,但是年岁还是小了一大截,所以没有用自我尊称,而是用了自称,表示对温琴絮的一种认同和安慰了,尽管真的用不上她。
温琴絮听着柳庆芸这不太信任、敷衍搪塞的话,只是笑笑,她也明白柳庆芸对她的不信任,看着她懵懂纯真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她竟不小心的说了些心底话出来,可能是她自己压抑的年岁太久了吧!看到她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自己的真实感悟来。
温琴絮在心里自我轻笑了声,又抬手喝了口茶水,缓声说着“王妃!不知怎地,妾身直觉告诉妾身,王妃定会是个善良、温和地好主母的!”
听完温琴絮由衷夸赞的话语后,柳庆芸被喝到喉咙的茶水呛了一下,一脸的不可思议,于是不停地咳着,不等辛嬷嬷反应过来,温琴絮见状后,马上就掏出了自己的丝帕来,给柳庆芸擦拭着她衣服沾上的茶水污渍。
柳庆芸缓过来后,立马不太自在的道了句“谢温夫人了~”是谢她给自己擦拭衣服,她夸赞的话,柳庆芸索性就当是场面话了。
温琴絮也收了手,浅笑着道“不妨事的~王妃无事便好!”
接着柳庆芸略微尴尬的坐了会儿后,便向着温琴絮告了辞,起身往自己院子里去了,原谅她!她实在是不太会和不熟悉的人聊天儿!尤其是深入话题的。
等恭送完柳庆芸走后,温琴絮又坐回了位置上,目光幽深的望向远处的暗色,喃喃地向身旁贴身的丫鬟莺儿开口道“莺儿~你觉得,咱们王妃是个怎样的人啊?”
能做温琴絮丫头的,莺儿的年岁也是不小了的,听完温琴絮的问话后,回着“像夫人说的那样,面相瞧着的确是个温和的,只是夫人说话些还是得注意着分寸,还是不可太过于显露了,毕竟处的时间还是短,性情、处事风格些都还是不太了解呢?被人瞧穿性子,利用可就不好了!”
温琴絮继续道着“哎~我只是觉得和她投缘些罢了!刚刚我就在想,要是我有个女儿的话,也得和她一般大小了吧!像她一样的懵懂纯真、温婉秀丽惹人疼惜的那该多好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在这寂静、幽深的王府里,日子过得是那样地难熬~”
莺儿有些疼惜的轻唤着道“夫人~”
温琴絮又幽幽自言自语地说着“你说~是怎样心狠的家人,才会把如此稚嫩的孩子推入到这复杂、又多变的王府里来啊!明知王爷是个凉薄又情淡的人,这往后的一辈子啊!就要像我一样似的从期待到麻木,再到认命般的,过着这种没有滋味儿的余生,想着这些!对她就深起一种默然的疼惜和保护欲来!”
莺儿回着“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吧~好的都千篇一律,不幸的各有各得不幸!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心疼别人啊!本来我们自己过得就不尽如人意了。”
温琴絮抬眼望向莺儿,随即喃喃的应着“是啊~一切都是命,万般不由人!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心疼别个啊!”主仆二人话落后,略坐坐也回了自己院落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