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老太太冷落,好不容易说话,还如此严厉,竟让自己跪下,千里寻哪愿受这等气?
她没有按照老太太的要求跪在地上,再次行礼,用平静的语气说:“奶奶在上,不能只听陈浩宇一面之词。不是孙媳不让他用早饭,皆因他睡懒觉耽搁,已到拜见长辈的时间,还赖在床上不起来,等他穿戴完毕,已过用早饭的时间。”
老太太只想帮孙子杀一杀孙媳的气焰,对方说得再有理,她都无动于衷:“长辈叫你跪下,你不立刻下跪,还强词夺理。告诉你,在陈家,我孙子想睡懒觉就睡懒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我在,谁敢约束?你刚嫁过来头一日,如此欺压我孙子,以后还了得?今日我偏罚你在这院子里跪上一日。”
陈浩宇十分得意,有奶奶替他撑腰,朱淑真吃不了兜着走。
千里寻觉得老太太甚是无理,一味溺爱陈浩宇,难怪陈浩宇会成为现在这样。既然对方无理,她又何必知礼。
千里寻轻松下来,见旁边的桌上放着茶壶和茶盏,亲自走过去,提起茶壶倒上一盏,双手捧着,来到老太太面前:“我既嫁到陈家,又唤您一声奶奶,今日这茶还是要敬的。”
夏老太太并不接,头转向一边。
千里寻将茶盏放在老太太面前的桌上:“茶我也敬了,奶奶既然看孙媳不顺眼,我还是尽快离开,省得惹奶奶不高兴。”
夏老太太用手将茶盏打翻在地,茶水泼了一地,茶盏也摔成两半。
“我让你在我院子跪上一日,难道你没听见?”
千里寻回道:“孙媳当然听到,可我没错,为何要跪?难道只因您是长辈就可以随意欺负打压晚辈不成?”
夏老太太被气得无话可说,大声说:“来人!”
四五个丫鬟出现在千里寻身旁。
夏老太太命令道:“按住她!让她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几个丫鬟那日见识过少夫人的厉害,都站在原地不敢动手。
千里寻看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冷笑道:“老太太,您还是省省吧,您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厉害,她们几个,我一拳就打倒,还想把老娘按在地上,简直是笑话。”
她懒的再继续待下去,大喊道:“苦荞!我们走!”
刚走到门口,千里寻又回过头:“老太太,我送您三句话:事败皆因懒,人废皆因闲,家败皆因奢。您要是真爱您孙子,就不要惯着他,否则有一日他把陈家的家业都霍霍光了,您想找个哭的地儿都没有。”
说完千里寻扬长而去。
陈浩宇指着门口:“奶奶,您瞧瞧,她多嚣张,连您的话都不听。”
谁知老太太脸上竟露出笑容:“不是你自己主动要娶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嫌弃?”
陈浩宇被奶奶搞糊涂:“奶奶,您怎么不生气?还笑得出来?”
夏老太太继续笑道:“刚才生气都是装的,不过是想杀杀她的威风,让她对你好些。听她刚才那些话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肯定不会随便欺负你。更重要的是她面对我的无理打压毫不畏惧,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范,奶奶甚是喜欢。你既然主动要求娶她,好好跟她过日子,别再整日往出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陈浩宇万万没想到,连奶奶都被朱淑真收买,还是以这种方式收买:“奶奶,您是不是有了孙媳妇,就不再爱孙子?”
“胡说,奶奶当然爱你。”
“她要是打我,奶奶是向着她还是向着我?”
“当然向着你。”
婆孙两个又说会儿话,陈浩宇想起朱淑真刚才说他有一日会将陈家的家业霍霍光,想到找蒋爷要字据的事儿,便离开夏老太太的住处,准备去钱塘帮走一趟。
到陈府门口时,见青瓜还跟着,转身就是一脚:“谁让你还跟着我?赶紧滚!本公子要去办正事,你跟着算哪门子事儿?”
这一脚青瓜没有预料到,被踢在肚子处,他捂住肚子:“哎吆!少夫人让我跟着您,我得听她的话。”
“再说一遍!你听谁的话?”陈浩宇逼迫道。
青瓜继续捂住肚子:“当然,也听公子的话。”
“既然听我的,赶紧滚!”陈浩宇丢下青瓜,大摇大摆走出陈府。
当陈浩宇来到陈府外时,疤子与几个小弟早躲在外面等他。见陈公子出来,一个个围上来。
陈浩宇想起与蒋爷赌博那晚,他们像缩头乌龟的样子就来气:“还来找我干吗?那天晚上都不敢帮我,以后少跟爷爷混。”
疤子笑嘻嘻地说:“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那晚您也看到,蒋爷人多势众,我们想帮都不敢帮。事后哥几个也后悔,下定决心以后不管陈公子有任何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浩宇要去见蒋爷,只身一人显得太单薄,说不定还会打起来,总得带些人前去:“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公子把陆远峰找来,除了他再多找几名打手,本公子要去会会蒋爷,一会儿钱塘帮门口见。”
疤子与众小弟说:“收到,我们这就去给陈公子寻人。”
众位小弟散去后,陈浩宇上了马车,往城东最偏僻的钱塘帮而去。
到达钱塘帮大门外,陈浩宇从马车的窗户瞅到外面还放着一辆陈府的马车,心中纳闷:“为何还有辆陈府的马车?”
正疑惑时,瞧见陈浩东从钱塘帮的大门走出。陈浩宇很担心,该不会他与蒋爷赌博立字据的事暴露?他爹才一早派东哥前来解决此事?
陈浩宇顾不上仔细思索,走下马车,等待东哥靠近。
陈浩东走着走着瞧见陈浩宇,心中先是一惊,他与蒋爷的勾当可不能被堂弟识破,还好他提前早有准备,立刻面露笑容走上前:“浩宇怎么也来钱塘帮?”
东哥脸上笑容可掬,应该还不知道,陈浩宇放松心情:“我还想问东哥怎么跑到这里来?”
陈浩东装作埋怨的样子,解释道:“你啊,从不理会陈家生意,当然不知做生意的难处,白道得供着,黑道也不能落下,若照顾不周,必然给陈家惹来麻烦。今儿我来,不过是为跟蒋爷走动走动,免得他以后给陈家的生意制造麻烦。”
陈浩宇更加轻松,庆幸惹下的丑事家人还不知:“有劳东哥,陈家的生意有东哥操心,我爹也能轻松许多。”
“也不能如此说,这么大的生意哪能只靠我一人?大家各司其职。什么时候你也能加入进来,帮我分些担子,我也好轻松轻松,相信大伯和奶奶会更开心。”陈浩东虚伪地试探着。
陈浩宇对他的东哥毫无防备之心,认为对方说的是真心话:“我什么样东哥还不知道?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只要有钱花,有得玩儿便心满意足。”
堂弟的话令陈浩东满意:“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来这里?”
陈浩宇瞎编道:“前几日在赌坊遇见蒋爷,他邀请我没事来坐坐,今日正好有空,过来走动走动。”
陈浩东心中不屑,表面装作相信的样子:“你与蒋爷搞好关系,对陈家也有好处,既如此,去忙吧,我还得去茶庄转转,查查账本。”
陈浩宇目送东哥上马车离开,认为东哥是他拍马都赶不上的人。
高手还未来,陈浩宇不能贸然进去,需在外面等会儿。他瞧着钱塘帮大门两边站着的壮汉,身材壮硕,面目谈不上狰狞,但让人看了,也有种不敢靠近之感。
陈浩宇等来等去,没等来高手,却等来仪王的马车。心中一乐,仪王能前来肯定是昨日成亲路上他对仪王说的话起到作用。
仪王手下侍卫的厉害陈浩宇已领教过,能想象到仪王肯定更厉害,如果跟着这么厉害的人去见蒋爷,不愁要不回字据。
陈浩宇赶紧迎上去:“没想到在此也能遇见仪王殿下。”
申简辰瞧向车窗外,看到是陈浩宇,一个最没资格娶,事实上又娶了他喜欢之人的人,他心中极其不爽,并未理会,走下马车,带着白风径直朝钱塘帮大门走去。
陈浩宇猜出仪王肯定是不满他娶了朱淑真,不如让他高兴高兴,好帮自己要回字据。他快走几步,赶上仪王:“仪王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是关于朱淑真的。”
“朱淑真”三个字还真管用,仪王果然停下脚步,将陈浩宇瞧了一眼,朝一边走去。陈浩宇赶紧跟上。
感觉白侍卫听不到时,陈浩宇才说:“昨日我已告诉仪王,我娶朱淑真是被蒋爷给逼的,所以我跟朱淑真成亲是假……”
申简辰虽希望是假,可还是怀疑陈浩宇欺骗他:“陈家广发喜帖,婚礼又十分盛大,你说是假,本王就得信?”
陈浩宇解释道:“婚礼当然不假,可我跟朱淑真是假的,我们在婚前已说清楚,互不干涉,昨晚我连洞房都没入,还被朱淑真赶到后院住一晚,不信仪王可以让白侍卫问问苦荞。”
听到还未入洞房,申简辰既高兴,又心疼千里寻。朱淑真有段不幸的婚姻,她成为她,帮朱淑真摆脱掉婚姻限制,好不容易遇到一段属于千里寻的婚姻,却不是因为喜欢对方才坐上花轿。
“她那么有主见的人,不喜欢你,又怎能嫁给你?”
陈浩宇将赌博那晚的情形详细叙述一遍,继续说:“蒋爷设局欺我,逼我娶朱淑真,我没办法,去求她,她不同意,我只好跪在她面前,也许是她见我可怜才答应成亲,当然我也给了她不少好处,我们还立下契约。”
“契约?”申简辰不解。
陈浩宇继续解释:“白纸黑字写下婚后大家怎么过日子,还有关于财产的安排。”
申简辰心疼千里寻的同时,甚是怀疑陈浩宇:“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陈浩宇见仪王的态度比刚才好很多,更加大胆:“我娶了仪王喜欢的人,心中甚是不安。不希望仪王对我有看法,才对您说这些。当然也希望仪王帮我从蒋爷手中要回字据,我向仪王保证,以后绝不动朱淑真一根毫毛,若机缘成熟,定将她还给仪王。”
申简辰总觉得不对劲,蒋爷面对陈家的财产不动心,搁谁谁信?里面定有阴谋,还需搞搞清楚。他露出笑容:“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字据本王帮你要定了。”
陈浩宇认为自己实在聪明,把仪王哄得高兴,既能解决蒋爷,也为未来解决朱淑真打好基础。
申简辰甩下陈浩宇,继续向大门走去。刚到门口,被两名壮汉拦住:“你是何人?为何来钱塘帮?”
话音刚落,白风一人一拳,迅速将二人打倒在地:“怎么说话呢?这位是申公子,前来会会你们帮主。”
对方如此厉害,两名壮汉不敢再拦着。
陈浩宇跟着向里走,不觉威风起来,对两名壮汉吼道:“听清没?是申公子!申公子!厉害着呢!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刚走进院中,围上来一伙人,手拿利刃,堵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