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冷血黑三命归阴曹
公路狙击日兵败北
小白莲上吊的消息给黑三的打击是沉重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小白莲给黑三带来了不少乐趣，黑三也打心眼里喜欢她，还指望她当小老婆，为他传宗接代。失去小白莲，，黑三的心就像一片荒野，没有了生气和温暖，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不禁问自己，为什么世界会如此残忍？后悔，不该为了讨好皇军而抓小白莲来当慰 安妇。但一切都晚了，无法挽救了，只好听天由命啦。说不定走了一个小白莲，会来一个大白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里，黑三心里坦然多了。在张甲的建议下，他决定到潭牛墟看一下琼戏，散散心。
在白色恐怖下的潭牛墟，这些年来，几乎没有演过什么琼戏了，但为了收买人心，体现日本人的共和共荣的态度，小岛有时还许可林道修所在的琼剧团演出一两场琼戏。
这一天的晚上，月色朦胧。“哐！哐！哐！”戏开演前的招人锣声，一声接一声地从潭牛墟的露天剧场传出，飘飘悠悠地飞向周围的十里八乡，乡下人看一回大台戏不容易，吃过晚饭后，村民便三五成群地朝潭牛墟走来。墟四周的大路小径上，火把熠熠，人声喧哗。
黑三带着张甲、王乙从升谷坡日军据点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潭牛墟的露天剧场内外，灯火辉煌，戏台上亮着三盏汽灯。隐约可见到台两边的黑盐木柱上的对联：
金榜题名虚富贵，洞房花烛假姻缘。
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一袋烟功夫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剧场周围，小贩摊子很多，卖煎堆的，卖炒花生的，卖甘蔗的……叫卖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常。
黑三来到剧场，在保镖的引路下，找到中排的最尊位置坐下，座前摆了茶壶、瓜子。几个保镖在他的周边护卫着他。
一个甲长走到黑三面前与他握手。问：“队长，你也来看琼剧？”
黑三说：“我是海南人，不看琼剧看啥戏？”
甲长又说：“你为何不请皇军来开开眼界？”
黑三说：“小岛太君是日本人，听不懂海南话，我请了，他不肯来。倒是那些台 湾仔来看了。”
甲长问：“队长，台 湾仔会听海南话？”
黑三说：“是的！闽南话与海话比较接近。”他抬头看了台上的对联，说：“戏台这么旧，能演出什么样的好戏？”
甲长说：“戏台是旧了点，但它值钱啊，你看谢宝题的对联多好呀！”
黑三若有所思，说：“虚富贵，假姻缘。入木三分，人生一场戏，一切都是梦啊！”
化装成小男孩的符爱珍悄悄地出现在戏台脚下，她朝戏场里扫了一眼后，又突然消失了，不一会，她又回来，左手拿着一节甘蔗，右手拿着一个小板凳。她钻到黑三的跟前，挤开一个小男孩后，放下板凳坐下，被挤的那个小男孩，只见踉跄一下，向前跌伏，脸上嘴上沾满了沙土。
那个男孩气愤地说：“你公演的戏吗？”
符爱珍也不示弱，说：“我婆演的又怎么样？”
那个男孩一听火上加油，他二话没说，顺手抓起一把沙土朝着符爱珍甩去，符爱珍躲闪，甩出去的沙土正好打在黑三的脸上，他不由得“干啥呀，干啥呀”地喊叫了起来。
那个男孩又继续抓起沙土朝符爱珍甩来。
符爱珍走了上去，于是两人厮打了起来。顿时，整个戏场秩序大乱，只见几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并且打起架来，其中两个人边打边退到戏台上。
突然，相继“哐”、“哐”、“哐”的三声响，吊在戏台中的三盏汽灯掉了下来，戏场一片漆黑。剧场顿时乱作一团，人们争先恐后拼命往外挤，小孩的哭叫声，女人的尖叫声，小摊贩的叫骂声汇在一起，简直可以搅破了天。
扩音器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安静，安静，大家不要恐慌，刚才是有人打架，把绑汽灯的绳子弄断了。”
黑三像被电击一样蹦了起来，他发觉情况有点不妙，在黑暗中忙喊保镖，但他的喊声被搅乱了的人群的嘈杂声淹没了，保镖们早已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这时，黑三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伸手到腰间拨盒子枪，突然，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并一下子被扭到背后，盒子枪也被摸走了。
一支硬梆梆的驳壳枪枪口顶住了黑三的脑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黑三的耳膜：“队长，还认得我吗？”
黑三一惊，说：“白六仔，鬼出现呀！”
白六仔大声地说：“我不是鬼，我已由鬼变成人了。”
黑三迷惑地问：“张甲和王乙不是把你枪毙了吗，怎么你还活着？”
白六仔神气地说：“想不到吧，他俩把我放了。我无路可走，只好投奔游击队了。”
黑三不解地问：“游击队接收你这样的人？”
白六仔得意地说：“共 产 党就是好，既往不咎。今天抓到你算是赎罪立功了，哈哈哈！”白六仔的笑声在黑三听来如五雷轰顶。白六仔揪起黑三的耳朵，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丢在草坪上的小白莲没有死，符之明救了她。她答应嫁给我。”
黑三一听，企图反抗。
“黑三，你这个民族败类，你也有今天!”这如雷贯耳的声音一下子把黑三吓瘫了，他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尚枫，饶我一命吧!白六仔，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姜尚枫义正词严地说：“黑三，今晚我是代表琼崖人民来执行你死刑的。”
“啊，完了!” 黑三似一堆烂泥，再也起不来了。
姜尚枫顶着黑三的肚子开了一枪，白六仔又补了一枪，顿时，黑三的肚部血流如注，双脚一伸，不省人事，一命呜呼。
完成任务后，姜尚枫、白六仔和邢力波等人在剧场门前会合后，朝着山崛村方向走去。
小岛得知黑三被游击队击毙后，伤心极了，从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的小岛这次掉眼泪了，他对清野说：“难得的一只狗呀，在海南岛再无法找到第二只了。”他挥笔写了一副挽联：荒山埋尸骨，常见奴颜婢膝而事主无二心。逝水哭知音，虽属冷血肝胆而归魂唯一路。这挽联意思是颂扬黑三死心塌地为日本鬼子卖命。这叫做“走狗断气，主子落泪。”
小岛接连失去陈智、老黄、刘海川、黑三，他似乎如行走在火山口上，整日惶惶不安。为了完成升谷坡机场建设的重任，小岛把希望寄托在司令官山县正乡身上。这天，他专程到海口向司令官山县正乡做了汇报。他怕问罪，不敢如实报告升谷坡机场建设进展缓慢的情况，便报喜不报忧，他说：“报告司令长官，升谷坡机场建设进展顺利，按原计划进行，目前主跑道可试飞了。日语学校越办越起色，劳工学习日语的积极性相当高涨，有不少人可以直接与皇军交流了，司令长官英明呀！”
山县正乡听了，高兴地对小岛说：“很好，你做得很好。我早说过，宁养一条龙，不养十个熊。你是一个人才，我的眼光没有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小岛感激地说：“谢谢司令长官栽培。”
山县正乡问：“小岛君，你还有什么困难吗？”
小岛伤心地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目前游击队活动比较嚣张，前晚又把黑三队长打死了，我现在就像丢了木棍的瞎子，寸步难行。弄不好会前功尽弃，所以宁可千日无灾，不可一日不防。”
山县正乡问：“你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我派兵增援吗？”
小岛说：“是。”
山县正乡说：“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只有重兵把守，才能使升谷坡机场固若金汤，坚不可摧。需要多少兵力？”
小岛说：“至少还需要两个加强连。”
山县正乡说：“好的！我分期分批给你送去。”
小岛从海口回到升谷坡机场据点后，又强迫劳工再挖一条壕沟，与北边的连环暗堡形成南北夹攻之势。
此刻，张孝日上课回来，便遇上刚从工地回来的清野，清野主动地与张孝日搭讪，他对张孝日说：“张老师，山县正乡司令长官表扬你了，希望你再接再励，更上一层楼。”
为了打消清野对自己的防备，张孝日故意说：“能在这里为天皇效力，也是本人的荣幸。”接着他又问清野：“清野君，升谷坡机场建成了，你就可以从这里飞回日本与家人团聚了。”
清野说：“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啊！共 党游击队亡我机场之心不死，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幸得司令官山县正乡后天又派一批援兵，加强机场的防守。”说着走了。
讲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孝日马上把这一重要情报告诉符秀媚，符秀媚立即通过装成乞丐的林道崖将情报送给政工队。郑庭仁接到情报说：“这伙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小鬼子，想来增援升谷坡机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符翅宜说：“上次，鬼子用棺财运打井设备，我们在二公准公路上予以伏击，把鬼子打怕了。但鬼子仍偷偷地运粮食，运枪支弹药，运援兵。由于，我们掌握的情报不够，力量又有限，经常使鬼子成为漏网之鱼。不过，这次只要在伏击圈两边埋伏等待鬼子的到来，那就是瓮中捉鳖！”
邢毓岚问郑庭仁：“郑队长，要是鬼子绕弯走咋办？”
郑庭胸有成竹说：“应该不会，因为那样路途太远了。鬼子一贯狂妄自大，他们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恰好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机会。”
潭牛与水北之间的白溪河，河面上有一座桥。
北桥头，一处低洼的公路上向潭牛墟延伸，公路两侧有着茂密椤尼树和其他杂树，这里便是政工队确定的伏击圈。
为了引诱鬼子上当，邢毓岚乔装打扮成一个年轻漂亮的“少 妇”，派另一个队员符之明扮成赶牛的伙计，让邢毓岚这个“美少 妇”骑在牛背上，二人依计前去“引诱”鬼子。
话说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登高望远，视野开阔。
日军从大致坡、铺前、翁田、锦山、抱罗调集60多人，集中在大致坡，然后步行着前来援助升谷坡机场据点。
一路上，骑着高头大马的日军指挥官威风凛凛，耀武扬威，左有汉奸走狗之流带路，右有汉奸翻译讨好巴结，指挥官愈发狂妄自大起来。
当日军来到二公准水北路口时，带路的汉奸翻译低头哈腰地对指挥官说：“太君，前面就是水北路口了，我们还是绕道走吧，这样比较安全！”
殊不知，此时的指挥官正举着望远镜在欣赏镜中一个穿红戴绿，身材极佳，骑在牛背上的美少 妇，他放下望远镜兴奋大叫：“花姑娘的干活！不要绕道，跑步前进，不要让花姑娘跑了！”
一听说花姑娘，这群禽兽不如的日寇，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顷刻间便发疯一般向前追去，把水北路口远远的抛在后面。
看到鬼子果然中计了，“美少 妇”邢毓岚立即从牛背上滑下来，然后和符之明躲进了深林，往政工队伏击圈报告去了。
得到日军已经往升谷坡走来的消息，政工队的战士，提前在日军必经的公路上，用大量的刺竹、狗桔刺、棘峎等，铺在路上，给日军制造麻烦。
气势汹汹的日军一路扑杀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嚣张跋扈的日军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于是，不可一世的日军用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开始挑这些竹枝、树枝。常言说得好：骄兵必败！果不其然，这些竹枝、树枝上面隐藏了巨大的秘密，就在日军挑起竹枝、树枝时，扯动了上面暗藏的手榴弹的引线，就听到轰隆隆、轰隆隆一阵巨响，猝不及防的日军可倒霉了！一下子就被炸倒一大片。
韩山元从坡坎上冲了出去，向鬼子抛去一个手雷，“轰”的一声，几个日本兵伤的伤，死的死。
日本鬼子像一群疯狂的狼狗凶猛地向韩山元扑了过来。
韩山元开枪点击敌人。
政工队员安东为了掩护韩山元，也从坡坎上冲了出来，开抢掩护韩山元撤退，一个日本兵操起一挺重机枪向安东扫射，安东身中数弹壮烈牺牲。
一个日本兵趁着韩山元往驳壳枪里装子弹的空隙，猛然扑了上来，然后将他抱住，韩山元运了一下气，“嘭”地一脚往后蹬去，只见那个日本兵松开手捂着下阴哇哇地叫，尽管韩山元懂点气功，但怎奈人多势强，他终因寡不敌众而活活被鬼子用刺刀刺死。
突然，“开炮！”随着郑庭仁的一声令下，三门荔枝炮一齐轰鸣，势如山崩地塌，当即日本兵倒下一大片。
“打，狠狠地打!”郑庭仁又是一声令下，埋伏在公路两旁的政工队员将手榴弹扔了过去，只听见轰轰的爆炸声，大家一齐开火，射出的火焰又把树枝也燃烧起来了。
这一下，到处都是浓烟滚滚，狼烟四起！
陷入火海之中的日军，真正成了挨打的活靶子！
趁此机会，大家一齐高声大喊：“捉活的！捉活的！一个小日本也不放过！”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在空旷的山坡中久久回荡！可把日寇吓毁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游击队员，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丧家之犬一般，无心恋战，再也提不起精神，朝着二公堆日军炮楼，落荒而逃！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痛快淋漓，但也牺牲了我们的几位战士。
却说正在升谷坡机场日军据点等待援兵消息的小岛，突然接到西村太郎的报告：“报告长官，增援部队上午十时左右在白溪河遭到游击队的伏击，几乎全军覆灭。”
小岛大吃一惊：“什么？几乎全军覆灭？”
西村太郎问：“增援部队在我们管辖的境内遭伏击，司令官山县正乡会不会怪罪我们呀？”
小岛说：“共 产 党游击队来无影，去无踪，谁料得到他们会在哪里埋伏呀！”尽管口上是这么说，但仍觉事情重大，不报告不行。于是抓起话筒，将情况向山县正乡做了报告。山县正乡听了，在电话里将小岛臭骂了一顿，还说：“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兵力支援了，你自已好自为之！”
小岛一听，放下话筒，叹道：“屋漏又逢连夜雨，完了！”
这时西村太郎对小岛说：“自卫队群龙无首，散兵游勇，死的死，跑的跑，现在只有三十多人了，是不是解散算了？”
小岛摆摆手说：“不能，就让张甲来当队长吧，他对黑三忠心耿耿，是黑三的得力助手。”
西村太郎说：“是！”
却说符秀媚，在张孝日的配合下，及时准确地给政工队传送了情报，政工队见机行事，采取得力措施，有效地打击了敌人。这时，她又接到郑庭仁的指示：争取张甲，组织劳工以造假对抗暴力，破坏机场内和机场附近的指挥塔楼、炮台、哨所、明雕、暗堡、兵营等军事设施。
这可是更加艰巨的任务呀，符秀媚能不能完成？
正是：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困苦，责任担当，满怀壮志是豪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