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嬷嬷担心停留太久令王妃生疑,转身要走:“总之你心中有数便是。”
“嬷嬷费心!”陆昭亮恭恭敬敬将奶嬷嬷送出门口,回身仰躺在床上。
千算万算,没想到解读预言出岔子。
哪里来的表伯公?将好好的“徐趋女”解读成“病足女”?
然后,母妃会不会派人到处寻找腿脚不灵便的女子?
嗨!陆昭亮翻身起来,一掌拍在床沿上。
他埋怨起好友楚亭君。当初写预言,明明白白写出来不就完了?
偏要弄什么婉转,说婉转才符合江湖大师风格!
好了,这回成了预言我娶病足女了!
陆昭亮气哼哼想了一阵,向守在门口的陈亲随招招手。
母妃派来的两个府兵仅限于守住外围,比如院门,内围的两三个亲随是陆昭亮带了十几年的亲信,比如这个陈亲随,就是最知心的。
陆昭亮示意亲随把耳朵凑近:“今晚你到客院一趟,找到那个表伯公住的房间......”
陈亲随凝神聆听,不住点头。
是夜,月黑风高,恭亲王府客院秋风轻拂,蟋蟀低鸣,二楼客房鼾声阵阵。
恭亲王府来客不多,这两天住客院的,也就王妃的表伯一人。
这表伯凭才学解读“神算子”预言之后,颇为自得,晚饭多饮了两杯,醉醺醺爬上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头上寒凉,想睁开眼察看,眼皮却有千斤重。
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眼缝,却被吓了一跳。
眼前迷迷蒙蒙,似烟似雾的,自己似乎被烟雾托起,悬在半空中。
他想坐起来,却四肢瘫软,动惮不得,不由恐慌至极,颤抖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却发现喉咙喑哑,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来人啊!”
声音同样传不出去。
“收声!”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表伯想转头看看是谁,仍然动不了。
眼前出现一张圆脸,白眉白胡子的,俯视着,眼里满是杀气。
白胡子动了动,从里面送出几句话:“愚蠢之徒,竟敢曲解本尊的预言!”
“曲解预言?”表伯大惊,“您,您是谁?”
“本尊来自青埂峰,那神算子预言乃我所赠,而你,竟敢胡编乱诌!”
“青埂上仙?”表伯拼命甩脑袋,才想起白天被王妃请去解释预言一事,连忙说:“小的愚蠢,冒犯上仙,恳请上仙指点!”
上仙从鼻孔里冷哼出声:“泥古不化的蠢徒,几乎坏我大事!焉知‘徐趋女’没有别的解释?”
“小的错了!恳请大师斧正!”
“‘似走不似走,百家我为首!’下次再自作聪明、曲解仙旨,决不轻饶!”
说着一扬袖子,卷来一团浓雾,遮住福祥的圆脸。
表伯眼皮一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整个客房白雾弥漫,雾中站着白眉白胡子的“青埂上仙”,他的左手托着表伯的腰。
表伯直挺挺睡着。
“上仙”左手缓缓降下,将表伯放到地上,合掌念一声“事出有因,上仙宽恕!”,打开房门飘然而出。
一个小厮在楼梯口袖手睡着,“上仙”踢了他一脚。
小厮靠着楼梯沉睡,一动不动。
“上仙”不理他,踏上栏杆,再扳住屋檐纵身翻上屋顶,飘过几间屋的瓦面,落到一个院子里。
书房还亮着灯,“上仙”轻敲房门,推门闪了进去。
陆昭亮在灯下写着什么,见“上仙”进来,站起来问:“可顺利?”
“上仙”点点头,揭起脸上的眉毛、胡子,再撕开仿皮,一张英气的方脸出现眼前。
原来这“上仙”乃陈亲随所扮。
陈亲随这才详细禀报说:“在下点了小厮睡穴,往客房吹了仿雾,也将客人点穴,往他头上喷了几口水,等他醒来,将那几句话说给他听,见他听入耳了,才让他继续睡去。”
陆昭亮大喜,拍着陈亲随的肩说:“很好,你辛苦了,且去歇息!”
说得如此清楚明白,这回不会再错误解读了。
且等天亮,肯定有好消息!
再说表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地板冰凉,凉气渗入背脊。
表伯的心也拔凉拨凉的,幸好小厮送洗漱水来,见状将他扶起。
表伯问小厮:“昨晚可有人进入房里?”
小厮奇怪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不曾有人来过。”
“那,我如何到了地上?”
小厮将他扶到椅子上坐着,一边将洗漱盆放到旁边,一边说:“您晚饭喝了酒,回来就睡地上,是小的将您扶起。”
莫非上仙化身小厮?表伯讨好地问:“您可对我说过什么话?”
小厮又摇头:“先生您将小的赶出去,不准再进房来,小的就到楼梯口守着。”
“后来呢?”
“后来小的就睡着了。”
小厮走后,表伯在房内东瞄西瞄,见陈设没有异常,盯着托盘里的早饭看了一刻钟,忽然一拍脑袋,转身就往外跑。
他想起来了!
得赶快找王妃请罪去!
再说恭亲王妃,被三号预言弄得情绪低落,晚睡也是草草,做起了噩梦。
梦见自己在正厅坐着,亮儿手执着一柄匕首跑进来,嘴里喊着:“母妃,儿子心里没人了!”
说着将匕首对准自己心窝:“母妃,儿子的心都没了!儿子挖给母妃看!”
“亮儿,不可!”恭亲王妃吓得尖声大叫。
这一吓就吓醒了,睁眼看看,自己好好躺在床上。
万幸。原来是一场梦!
虽然是梦,仍然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等到亮儿前问安,见他没有异状,王妃的心才落回原处。
母子用罢早膳,正坐着说些闲话,下人禀报说表伯前来辞行。
恭亲王妃正奇怪,就见表伯扑通跪下:“贤侄女,贤侄孙,我对不起你们!”
王妃心里一咯噔,连忙叫儿子将表伯公扶起:“表伯,您这是?”
“贤侄女,表伯自矜自负,差点害了你和亮哥儿啊!”
恭亲王妃仍然未听到要领,心里急得不行:“到底怎么回事,表伯您倒是说呀!”
“贤侄女,我昨天的解读,说‘徐趋女’指病足女,是错的!亮哥儿不必娶病足女!”
陆昭亮倏地站起,怒视这个表伯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