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墙体下,高海军两眼盯着自己的那条软弱无能的腿:他妈的!给我迈出去!听见没有?给我迈出去......
守候在他边的父亲，居然，发现儿子的一条腿哆嗦着蹭着地迈了出去。
天哪，难道这是幻觉?儿子咬着牙再次冲另一条腿怒吼道:你也迈出去!迈出去!父亲擦亮了自己的一双眼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这回他彻底看清了,另一条腿也艰难地皮迈了出去。
孩子!你能走了!你能走了!
高海军双手扶着墙，冲父亲开心地笑了笑。
父亲上前冲儿子说:今天就练在这里，孩子，奇迹终于出现了。
高海军推开父亲:别到我跟前,别管我!听见没有?说着他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就在要迈出第三步时,就在这刹那，他又一次摔在了坚硬的地上。
父亲忙上前扶起儿子。
此刻高海军躺在父亲的怀里，他仰天长叹,嘴里一阵发疯般的大笑。他如同一只咆哮的雄狮子......
父亲紧紧搂着满是伤痕的儿子,心疼地流出了眼泪。多么坚强的儿子呀!他也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觉着希望就在眼前。
一阵狂笑之后,高海军用手指点着灰色的天空:它对咱们可真够狠的?高振宁搂着儿子望了一眼神秘的天空，小声对儿子说:咱不说那些。心里明白就行。不!为什么不说?高振宁忙跪在地上冲天作揖:罪过，罪过呀，老天爷请您不要计怪他,有啥不对全冲我来吧。他这是气话,您高高在上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况我等这些小小凡人。他说错了，他不是说您呢。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哆嗦成了一团的高振宁老人语无伦次,并用手在胸前不停地画着十字。他早年前认识了一个姓董的神父，高振宁这才迷迷糊糊地明白画十字的意义。在他的印象里那个神父好像叫天俊，对对对他是叫董天俊。说是神父其实和一个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叫董天俊的神父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但是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孩童般笑容。他当时还问过这个年轻的神父，这样的苦日子你居然还这样乐观？董天俊神父依然一脸阳光地说，一切都交给天主。
此时此刻高振宁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他要找到那个流浪汉——董天俊先生。这似乎成了他的一大夙愿！
高海军再次用手指着天空:就是骂你呢!你瞎了狗眼，我没有做一件对不起天地的事，你反而要这样折磨我，这时高振宁忙用手捂住儿子的嘴:孩子,心里明白就行了,看看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快别这样了,要遭报应的。高海军推开父亲的手:让他报应成这样了,这怕什么?瞎了狗眼。来呀!报应吧。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苍穹，随之雷声炸的整个小县地动山摇。呆若木鸡的高振宁忙用身子护住儿子。那冰凉的雨点早已湿透了父子的衣裤。高海军仍然倔强着不进屋里，他再次推开父亲，雄狮嗓般地怒吼着:来吧,让雷来劈我呀。让我死个痛快吧。遥远的雷声再次一连串地响过之后，雨点儿便越来越密集地向地上打落起来。
高海军躺在地上坚决不起来，他要等雷来劈他报应他。情急之中的高振宁老人冲儿子跪着,你不回去，爹就给你跪在这。地上的雨水早已流成了河。高海军冲父亲大喊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出的什么洋相?我回去,我回去。
高振宁这才站起来，用力往起扶儿子,不料被高海军一把推倒在泥水里,高海军冲父亲大叫着:不用你管,你管的还不够吗?你怎这样贱?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早半夜起来弄死他了。愤怒之下，高海军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摔在泥水里的高振宁老人冲儿子小声说:别动，别动,爹这就起来扶你。
天哪，天主啊！阿弥陀佛！不对不对......天主啊，一切都交给你了。他能自己站起来了。高海军这时并不知道自己站了起来,父亲一把抱住儿子:老天呀!天主啊，您真的显灵啦！我老高家祖上有德呀,我老高家有救了。此时的高海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天地间,多像一场梦。
爹，这是梦吗?
不,不是梦。
听了这话,高海军顿感两腿一软就要倒下，父亲背起儿子吃力地踏着泥水进了屋里。
......
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前两天确实发生了一起车祸,但这个出事的县长不是小县的旧县长和阎黄鼬。当此谣言刮满了小县的大街小巷时，阎黄鼬的妻子正搂着那个做海鲜生意的老板乐着笑着。看来她的一切行为均在阎黄鼬的掌握和意料之中。为了证明丈夫是否与车祸有关?她浑身鱼腥气地推开与她云里雾里摸爬滚打男人，拔通了丈夫的电话,她几乎是哭着表达了自己的担心、爱心和思念之心....阎黄鼬何等聪明,他不相信妻子的眼泪。
很想在电话里教训她几句,心想这盏不省油的灯,真她妈的会装蒜，从恋爱到结婚这十几年来，一直和自己玩弄着情感游戏。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几乎令他有些目不暇接。往大的说，为了事业他确实顾不上对她进行有效的管理。往小的说，自己大小也算个官，为了美好的前途，他不想与妻子撕破脸，将自己的未来断送在这个坏女人手里。
妻子在临要挂电话时又说:我和孩子都很想你，你可不许在外头胡来哦。电话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共勉!共勉!紧接着电话里便想起了嘟、嘟、嘟的声音女人扣下电话才反应过来:娘个臭逼的，骂人都不带脏字。共勉?以为老娘不知你放的啥屁?小瞧谁呢。搞水产生意的老板，耳闻目睹着人家夫妻俩打电话的整个过程，他觉着自己一直如同老鼠一样，躲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精疲力尽的他这才省悟到，自己干了一场多么无聊的事?临别时,他冲刚才还春风缠绵叫爹喊娘的女人说:那几条带鱼，不能一直放在塑料袋里了，你得尽快吃掉。我该回去了。女人瞪着眼：拿上你的臭带鱼给我滚蛋！听见没有?和你的臭带鱼一起滚蛋。
这话怎说的?搞海鲜生意的老板大惑不解。
老娘就值几条带鱼钱?
那你还要什么?要不明天给你弄一只王八来?那东西营养可大了。
没有明天，留着王八给你妈营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