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有个人徘徊了很久,她时不时定在Mark的门前,可是却没有勇气去敲开这扇门。
踌躇了许久,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十几分钟后,她敲响了对方的门。
一下两下,这门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拍打的声音比之前更强烈,手拿起来的时候,Mark的门开了。
他先是愣住:“你……”
宋琪琪的脸红得不像话。她属于那种喝了酒就会发在表面的人。
“要不要,喝一杯?”
宋琪琪手里摇晃的红酒瓶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一般来说他是不会主动去碰这种东西的。
停顿了下,他点了个头,让宋琪琪进了房间。
“呵。”宋琪琪四处张望,一边发出很傻的笑声。她找到旁边的餐桌坐下。
Mark拿了两个杯子,坐在她对面,伸手把杯子推过去。
对面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抬起头看她,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皱起了眉:“不是要喝酒吗?”
“哦。”
她拿起酒瓶,下一秒就被对面的人给夺走了。
他担心对方的心不在焉会把酒撒一地。
酒杯各乘上一半的酒,他没有和宋琪琪碰杯,自己先一饮而尽。
“喂,酒不是这样喝的,是要品的,品它的香气,它的质感……”
说着说着她闭上了嘴,对方眼里的情绪她摸不太透,里面混合了太多的东西,让她无法启唇。
她觉得房间里有种压迫感。
“要不,我们去天台?”
“不去。”Mark斩钉截铁。
宋琪琪的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而来是某种又沉又痛的东西。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拿奖这种东西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是我们无法控制的。
像这样平常的安慰,她在心底已经想好了,此刻却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这没有什么用。
对于一个沉浸在其中的人,如果用这种话去安慰他,她担心会换来对方的自暴自弃。
她微微张开嘴巴,空气过于安静,以至于她的一呼一吸都变得非常清晰。
她听到了自己的紧张。
什么时候去看医生?
这样的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
挣扎了很久,她拿起面前的酒杯,随后也跟着一饮而尽。
放下的那瞬间,坐在对面的人微眯了下眼看她,然后又拿起酒瓶往自己的杯子倒了酒,随后把酒瓶放回去。
“嗯?我的呢?”
宋琪琪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空了的酒杯,嘟着嘴,脸上略有不满。
这好歹是她带来的酒瓶。
“你差不多就行了。”
“嗯?”
她眼睛一脸眨了几下,着实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盯着他,她拿过旁边的酒瓶:“切,小气,我自己倒。”
“喝多了的话,你明天上班就知道惨了。”
说完,他又灌下了一杯。
“什么意思啊,说得你不上班一样。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许因为今晚的事就不上班。”
她也跟着他一样打算一饮而尽,但是刚在房间提前灌了几杯,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什么东西搅动。
喝了半杯后,她放下酒杯打算缓缓。
“今晚的事,是不是很搞笑?”
短短一句话,听起来没什么语气,宋琪琪的心却不知不觉被刺了下。
她无法得知对方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轻轻抬起头,她企图从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他龇着牙笑得很勉强的样子。
她自顾自摇了下头,随后发现他的表情回到了之前。
没有垮着,也没有笑。
“算了。”他拿起酒瓶又往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
这一次她看到了,他嘴角浮现的那点笑像是对自己命运的嘲笑。
“你不要这样笑。”
男人脸上的笑僵住,倒酒的动作似是被凝固住了。
看到这一瞬间的定格,宋琪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如果要她只是就这样看着,然后什么都不做,她觉得那今晚自己回去一定会后悔。
她再次听到自己的气息声,说话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这不是你的问题,你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你才会有入围提名的资格。如果你觉得被别人看着的场面很尴尬,那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主持人念错了才导致这么尴尬的局面,那为什么得是你来承担这样的尴尬呢?为什么得是你吞咽难受的感觉呢?”
Mark慢慢放下酒杯,侧着头,微微抬起了眼看她。
宋琪琪忽而意识到自己反问了太多,她的气息越发局促:“对不起,我不是在问你,我只是……”
她一时找不到词汇形容,手开始对着空气比划:“我只是……只是太生气了。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不敬业?”
怎么可以让人这么难堪,然后最后也只是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
Mark拿起一只手背撑着脸。
对方突然认真看她,她的心顿时一阵慌乱,嘴里的话也开始乱飘:“其实,这种垃圾事我也总是遇到,来公司之前我靠卖东西生活,就你知道吧,卖不出去我下个月可能就没着落的那种,那个时候有个大单主来找我,她出的价钱可以包我几年的生计。我当时高兴得要死,结果……”
我死了。
她咬着嘴,不让话蹦出来。
对方的兴趣好像被她燃起来,眼里闪着光,宋琪琪举起手:“对,结果她在该给我打钱的那天跑路了,所以我白白搞出了那些产品,累得我半条命都没了,结果就这样。”
对面的男人眼睛垂下,宋琪琪的心被提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个东西并不能让他完全共情,如果换做说小说版权,或者他能够理解,但她不能这么做。
他伸手的那瞬间,她已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你不能再喝了。”
她站起来,手握在他已经拿住酒瓶的手上。
这是什么?
她的手心湿了一片。
眼睛对上他充满水光的眼时,她忽然明白他刚刚用手背撑着脸是在做什么。
他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