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清醒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慢慢道：“真正的男女之情，是彼此相知相许……若是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心中会涌起一种涩涩的甜蜜……笑也为他，哭也为他，眼里、心里甚至梦里他的身影无处不在……而他对你也是这般……”
她羡慕地看着我，“你和二皇兄之间就是这样的吗？”
“是……清苒，感情是两厢情愿的……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深深爱着他，并且知道他也如此这般爱你，甚至还要更爱你……”我语重心长地说：“若只是哪一方的付出，而始终得不到回应的话，那爱情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没有意义的吗……”她茫然道：“是啊……不管我如何的接近他，向他示好，可昊余哥哥他总是对我敬而远之……”
我暗自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清苒，你性子爽朗，娇憨可爱，会值得更好的男人倾心以待……”
她却径自沉默，不再言语。
——
阳光正好。
我脚步轻快地沿着宫道往前走着。近日来，太后身子骨大好，胃口也是与日俱增，我便日日想着方子，变着花样为她做些适口的药膳，既能满足口欲，又能滋补身体，对她身子的康复大有裨益。现下，我正往那太医院而去，晚上的膳食里尚缺几味药食。
“汐儿……”刚刚绕过长长的宫墙，行至花园处，背后一道清澈的男声响起。
回头，冷昊余负手立在几步开外，正静静地向我看来。
“冷大人……”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些日子不见了……近来可好？”
他微微颔首，眸色深幽，“听闻你近来进宫为太后诊病，可还顺利？”
“嗯，太后娘娘可是大好了呢！”面对他，我总是没来由的一种信赖之感，自然是知无不言。
“那就好……”他柔声道，顿了顿，眸中暗潮涌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我莫名有些发慌。
“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还得前去太医院取几味药食。”
“汐儿……”他见我举步欲行，便急着又唤了一声。
我停下，转身，他慢慢走到了我的身边。
“你至今……依然未能忆起往日之事吗？”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慢慢道。
“好似记起以前是在哪儿见过你……”我皱眉，努力回想着，“就是模模糊糊的，实在是想不太清楚……”
他沉默良久，半晌才艰难地说：“汐儿……莫与那二皇子过多接近了好吗？”
“啊？”我大惊，“为何？”
“我……”他紧紧盯着我，欲言又止，几经挣扎方道：“你们不适合……”
我看着他沉郁的脸色，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我的家乡有这么句老话：婚姻就如同平日里饮水用膳一般，是冷是热，适口还是不适口，只有自己才知道，同样，感情的事也是这般……我与云陶适不适合，只有我们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可是，你不该……”
“我不该怎样？”
他低头，终是没再言语。
——
我正立在庭院中几株梅树前，伸手将怒放的腊梅折下，暗香幽幽浮动，闻之精神霎时一振。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我转身，大皇子慕云修立于几步开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颤，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大皇子殿下，太后娘娘尚在午休，还请稍后再前来……”
他打断我的话，“我是来找你的……”
“哦……”我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殿下纡尊降贵来寻凌汐，不知所为何事？”
“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人也聪慧的紧……”他上前一步，目露精光，“就是不知能否更加聪慧一些……”
“不知殿下所指为何？”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怕小姐一时不察，被有心人蒙蔽，不慎看错了形势，站错了阵营……小姐美貌才华世间难得，在下倾慕已久，小姐你看，不如与我……”
“殿下慎言！”我打断他的自说自话，“殿下抬爱，小女子感激不尽！但凌汐此心已许，今生断不会再变！请殿下自重！”
他欲再劝，忽见几名宫人已行了过来。
我深施一礼，淡淡道：“殿下请回吧，若是探望太后娘娘，请稍后再来！”
言毕，转身径直走向屋内，不再看他。
——
云陶每日都会前往慈宁宫探望太后，眼见着太后身体一日日康复，心里极是高兴。
“皇祖母今日感觉如何？”
“呵呵呵……竟是比昨日又好上几分。云陶啊，原来汐儿的医术竟如此了得，居然还一直藏着掖着……这回可多亏了她喽！”
“哪里是我们藏着，事关皇祖母凤体，汐儿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您老人家也要多多体谅……这不，汐儿还是不忍见您老受苦，宁可冒着大不敬的风险，也要来为您诊治呢！”
“是啊……”太后微笑颔首，“汐儿真真是个好孩子……云陶你确是有眼光的……”
正说着，一道娇俏高昂的嗓门自门外远远传来：“皇祖母……听闻您身子大好了……”门口人影一晃，清苒公主一身利落的骑装打扮，风一样的刮了进来。
“清苒又来了啊……”太后心情颇好，笑呵呵地说：“快过来坐吧……”
清苒上前，手一扬，“瞧瞧……我今日特地前去后山打了些野味，想着给皇祖母补补身子呢！”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正在她手中拼命挣扎着。
“呦……好好好，好孩子有心了……”太后笑开了花。
“那我先把这些野味送到后面小厨房了……”
“哎你这孩子，怎还非要亲自去不可……”
“这才能体现对皇祖母的一片孝心嘛！”清苒搞怪地扮了个鬼脸，娇俏可爱。
“呵呵你这个鬼精灵……快去吧……”太后笑得前仰后合，伸指虚虚点了她一下。
清苒便招呼我：“凌汐，过来帮我一下啊！”
我应声，与她一同出了门。
我们一起沿着宫道慢慢走着，一直走到花园小径上。她回头，沉默地看着我，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那日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和昊余哥哥在这里……”
啊？原来当时你也在场呀？我有些吃惊，敢情是说话太专注了吗？竟未注意到旁人……冷昊余也未曾注意到吗？
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张口，正欲解释……她却轻轻道：“你不用多解释了……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你清楚个什么啊？
我有些奇怪，怎么如今的清苒与往日相比，竟是大大不同……
“你这又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不属于你的，就算是想尽法子，也终归不是你的……”
你明白就好……不过现在与我提起这个又是何意？我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那日，我正巧路过花园角门，无意中看见昊余哥哥正与你说着话……”她神色有些恍惚，“我从未看见过……那样的眼神会在像他那般清冷的人脸上出现……”
“什么眼神啊……”我真是一无所知。
“深情……痛苦……挣扎……狼狈……”她缓缓地陈述着，目光好像失去了焦距。
“你……这是何意？”
“你还感觉不到吗？昊余哥哥喜欢的人是你……”
注：“识时务者为俊杰”出自西晋·陈寿《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南朝宋·裴松之注引《襄阳耆旧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