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趋女?”安庆王妃分析说,“姓徐,名趋女?这名字好奇怪!”
恭亲王妃将信函放下:“只有姓名,哪里找这徐趋女去?”
又想:前面两个预言都确凿详尽,这第三个不应该如此简略。
拿起信函又默读一遍,实在不懂,想起刚好有位表伯来府里作客,表伯是个老儒生,连忙将他请来,将“儿大儿有福”后面几句写给他看,请他讲解。
听说这几句话是寒山庙会上神算子传人所赠,表伯肃然起敬,默读两次才开始解释:“‘儿大儿有福,任其随心,’,应指世子已经长大成人,自有福分,长辈不要干涉太多,让世子随心而行即可。而‘两辈同心’,则暗示眼前两辈之间略有嫌隙,宜解不宜结。”
这个解释很中肯。
恭亲王妃有点迫不及待:“敢问‘徐趋女’何解?”
“‘徐’,缓慢也;‘趋’,快走也......”表伯犹豫起来,音量渐低。
恭亲王妃预感不妙:“你但言无妨。”
“慢而快走,不合情理。若真有如此之人,恐怕其有病足,‘徐趋’即其欲快走而不能之情状。”
儿子会娶一个瘸腿女?!
恭亲王妃倒抽一口凉气。
安庆王妃的心也沉下去,向义姐做个安慰的手势,转问那表伯:“可有别的解释?难道真要亮哥儿娶一个病足的世子妃不成?”
表伯面有愧色:“在下才疏学浅,解释未必全对。然而《战国策》里写左师触龙病足,其拜见赵太后时即是‘入而徐趋’。”
见两位王妃脸色灰败,表伯连忙补充:“不过,按大师所言,世子娶了此女后,贵府祥瑞和洽,发财添丁,百般皆成!”
恭亲王妃略略摇头。
就算娶的是招财童子、旺丁奇女,腿脚不灵便仍然叫人膈应。
表伯走后,姐妹俩相对无言。
“这样,还不如娶那赵家姑娘。”恭亲王妃喃喃自语。
“姐姐且宽心,这判词未必全部准确。既然说‘任其随心’,只要亮哥儿心里没有‘徐趋女’其人,这事就可避开。”
“唉,”恭亲王妃指着“令郎娶徐趋女之后”一句,“写得明明白白,如何是好?”
“要不,”安庆王妃试探着说,“趁现今刚刚得知此预言,只按‘任其随心’一句去做,姐姐不是说亮哥儿曾经心里有人......”
“唉,他之前说过看上赵家姑娘,我不同意。后来他说,他想明白了,既然无缘,不能耽误赵姑娘,这事就算了。”
恭亲王妃不信:“嘴里说说而已。”
“你别说,这段时间他还真在自己房里呆着,除了早晚问安、三餐用膳,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可别闷出毛病来......”
恭亲王妃忽然想起:“是了,他说人生实在无趣得很......”
“啊,姐姐,他说这话莫不是想不开?”
“不会吧?他和我有说有笑的,陪我们上寒山时,你也见着了的!”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着急起来,恭亲王妃失口喊:“亮儿!”
距离上次拆贰号信已经过了三天,这次拆叁号就有点大意,没有将亮儿支走。
奇怪的是,亮儿吃了早膳后立即就回去自己的院子,午饭也没有过来吃。
听王妃喊“亮儿”,管家嬷嬷禀报说:“世子出府去了。”
“啊,他去哪儿?”恭亲王妃大为意外。
刚才还说儿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打脸了。
管家嬷嬷摇头:“世子没有说。”
“快找他院子的人问问。”
紫雁就出去,一会回来禀报说:“世子早膳后回房换了衣服,就匆匆出去了,没有说去哪里。”
“唉,只好等他回来再问了。”
这时安庆王妃起身告辞:“我明日再来。”
恭亲王妃道歉说:“这几日烦劳妹妹跑动,跟着我烦忧,明日起且在家里歇歇吧,有事我写信给你。”
“你我姐妹之间还说什么见外话?”安庆王妃笑道,“现今正是姐姐烦忧的时候,妹妹来分担是应该的。等操心完亮哥儿的事,妹妹家那个不安分的,还得麻烦姐姐呢!”
恭亲王妃眉头稍开,送义妹出了大门回来,却又锁眉不展:“如何是好?”
史嬷嬷开解说:“老身私下认为,安庆王妃说的——只按‘任其随心’一句去做,很有道理。”
见王妃不置可否,就继续劝说:“王妃不喜欢赵姑娘,原因不外三点。其一属相不对,这个民间有不少破解的先例,可以不计。其二交友不慎、行为偏颇,这说不定有人故意上眼药,不可全听。至于其三,赵家家世贫寒,赵小姐未见过大世面等等,亦非障碍,王妃您不也是出嫁后慢慢学习处理府务的?”
王妃若有所思。
这样说来,似乎娶赵小姐也可以考虑。
况且史嬷嬷猜测得对,写信告状说赵小姐“交友不慎、行为偏颇”的,就是国丈府的玥姑娘,她明显在上眼药。
左思右想,越想越乱,午睡时随便合了一会眼,起来后就听紫雁说:“世子回来了。”
“回多久了?”王妃问。
“小半个时辰。”
“这孩子,回来许久也不来看我,叫人宣他去。”
紫雁就派人去请世子,又说:“副领说世子心情不好,回来只在桌前呆坐着。”
很快,陆昭亮拖着步子来见母妃。
见儿子脑袋耷拉,恭亲王妃问:“我的儿怎么啦?莫非又去城外散心累着了?”
陆昭亮装作不让母妃担心的样子,咧了咧嘴:“儿子没去哪里,只是饿了,饥厥症发作罢。母妃放心。”
他越说放心,王妃越不放心,连忙吩咐摆饭上菜,不断往儿子碗里夹好吃的。
吃罢晚饭,等儿子回去,立即将副领找来。
这副领是王妃特地派到儿子身边的。
“世子先去了赵府,绕着赵府转了两圈,没有碰到一个人。有一次都举起手要敲赵府后门了,又将手放下。最后到拿云楼,在里面坐了一个多时辰。”
恭亲王妃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叹气。
而陆昭亮陪母亲用了晚膳,回到自己的书房坐着,满脸喜色。
他早就看见母妃派人来,悄悄传府兵副领,也猜得出副领会说些什么。
白天,他从拿云楼雅间翻窗上屋顶,飞檐走壁去到吴府,果然见赵绾云应豆小姐所约而来。
有豆小姐从中调解说合,绾云终于放下心结,愿意与他对话。
此刻,一遍遍回味见到云儿的情景,陆昭亮心里嘿嘿直乐。
谁知,史嬷嬷来了:“王妃在寒山庙会得到大师预言,说你会娶‘徐趋女’。”
陆昭亮心中暗喜,故作惊讶说:“母妃在寒山何时得到预言?这‘徐趋女’什么意思?”
“就是那神算子传人给的预言。”史嬷嬷说,“来府作客的表伯解读了,说‘徐趋女’乃是病足女。唉,你真要娶个腿脚不便的女子?”
陆昭亮两眼一黑。